谁抄最后一筷子？(原创)

老闪

　　单位附近有座文庙，文庙跟前有家“范师傅牛肉面”，小店门脸儿不大，生意蛮好。
有时加班过了饭点，也有时歇个礼拜，懒得开伙，就会去范师傅咥上一碗。日子长了，也算这里的熟客。隔上一段时间不去，还怪有些念想。
　　这一回，就是因为加班的缘故，我们几个同事约起再次来到范师傅。
　　

“一盘大份牛肉”、“四碗清汤面”，“一细一二细一鸡肠一韭叶”，“大碗，面煮轻些，辣子放欢”。“好嘞，稍等”。老顾客进门不用人招呼，点得轻车熟路，应得简单得体，真有一点自家的感觉！
　　
有时候我就想，开这样一个小饭馆也挺难肠，一定要耐得下叵烦。好在牛肉面是一碗一碗扯出来的，要不然，四个人点出四个花样来，肯定得招惹服务员和面师傅嘴里嘟囔。
　　每回来范师傅，我都会闲吃萝卜淡操心。这地儿街是背街，巷是小巷，店是小店，人家老范家咋就能经营得风生水起？慢慢地，竟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首先是肉“攒劲”。范师傅挑选的牛肉肥瘦相间，煮得也恰到火候，切成肉片能烂而不碎，吃着爽口舒坦。我仔细看过，大多数客人来到店里，都会要上一份切牛肉，或者大盘或者小份，或者直接原味，或者浇点醋加上点油泼辣子。尽可依据个人口味，找寻的是那种上往年的感觉。另一个是汤“劳道”。小火慢炖，一直保持着沸而不扬的状态，入鼻有丝丝清香，下肚则暖胃提神。正所谓“心急喝不了热汤”，常吃面的人，知道里边的"窍道"，你得顺着碗边

边把油星子轻轻吹开了，小口小口地品着喝，才享受得了这老汤的诱惑。第三个卖点，恐怕就是全天候的服务了。牛肉面兴起于金城兰州，深受陇原百姓喜爱，不过奇怪的是，兰州人把牛肉面当早餐，一般情况下过午不食。一些有名气的店铺，过了中午就不再营业了。范师傅不循旧制，坚持二十四小时开门待客。“我的守候，只为你的回头”。想一想看，如果你恰恰是旅途劳顿归来，或是夜班出租小憩，或是夜店潇洒，或是酒场微醺，你饥肠辘辘地来，消消停停地坐，暖暖乎乎地来一碗宽汤细面，是不是立刻马上又来了状态。范师傅的第四个特点，应该是接地气了。来这种街边小店，为的是满足肠胃需求，无关乎地位身份。不管你是什么来头，照样得排队等待，一样要插空拼桌，想讲究也讲究不成。
　　小馆子里吃饭，最大的好处就是上餐速度快，翻桌频次也快。屁大点功夫，我们几个人就吃的七七八八了。
　　

撂筷子的当口，我发现了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 眼巴前的盘子里，明明还剩三两片子肉，就差这最后一筷子，大家个个却是吃饱咥好的样子。会抽烟的开始点上了，爱翻手机的也开始忙乎起手机来，随时等着拍屁股走人。 前面说过，凉拌牛肉是范师傅家的金字招牌，四个人点一盘，量也不算大，今天咋就给吃剩下了？ “谁来学个雷锋？”看同事们纷纷收起筷子，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煽乎大家，换来的虽然不是冷场，却是一个个的微笑和摇头。 笑里有乾坤。其实，同事之间请吃吃请是常有的事情。平常中也有不平常。就说聚会的由头吧，加班误餐算得上是一种，吹牛打赌也算一个，凑个份子聚一聚图的是人多热闹，当然还有好事吉庆，攀拉走近等等。

　　大餐也罢，小聚也好，只要是集体行动，就有规矩谦让。场面上的事情，谁该坐哪里，该说些啥话，颇有一些讲究。谁动第一筷子，显而易见;谁抄最后一筷子，却不好说。领头的先放筷子，那是一种"哈数"。跟班紧随其后，也是出乎一种礼貌。买单的绝对不能落在后头，你还得跑跑颠颠，招前呼后。大家都吃好了，你还不肯放筷子，多半有点不想埋单的嫌疑。

这样看来，剩上一筷头反而恰到好处。
也是在这家小店，我观察过一家三口人用餐的情景，越想越有意思。这家人就叫他“吉祥三宝”吧。当妈的满身气场，当爸的大腹便便，十来岁的宝贝儿子已是头大肚圆，这家人看着就喜庆。
那天，照例先是牛肉上桌，女人的母爱立马荡漾开来。从头到底就几乎没见她咋吃，看到的只是她一个劲地给玩着手机，捎带吃饭的儿子嘴里不停地塞牛肉。男人起先抄了一筷子，第二筷子还没夹起来，就招来了女人的白眼。男人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是夹给儿子吃的"。

　　其实，这样的场景，在多少家庭里常常上演着。这家人的故事没有到此结束。吃饭吃到最后，女人看了看盘子里剩下的“福疤子”，这时才给早在一旁抽烟等待的男人呶嘴示意……男人啥话没说，顺从地抄起筷子。
　　做男人难呀，该让时候得让着，该上时候别歇着。该饿时候得忍着，剩饭剩菜得撑着。男人们的“将军肚”恐怕多半是这最后一筷子幸福地吃出来的吧！

　　饭桌上的诸多规矩，有时候其实也是陈规陋习。吃多少要多少，以不剩为原则。爱吃什么点什么，以对胃口为标准。几个家庭之间或者和同事一起聚餐吃饭，能分餐的时候就尽量分餐，该AA制的时候就各自付账。不图虚荣，不撑面子，该咋就咋不为人情困绕，才叫真日子好生活。
说到底，谁抄最后一筷子，倒也不是个啥问题。让光盘行动成为一种良好习惯，让绿色环保成为一种社会风尚，是社会文明进步的表现，让我们每个人自觉成为好风尚的推手吧！
　　最后还得声明一点，我不是吃货，也不是托儿，更不是为范师傅做广告。
　　对了，你要去咥面，别忘喊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