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二叔

朱建新

<h1>  二叔走了,在睡梦中去了天堂,离开了他割舍不下的儿女和老伴,与他的父母哥嫂团聚,平静安详地走完了忙碌清苦了八十年的一生。</h1><h1> 父亲兄弟三人,父亲老大,二叔在西港煤矿干了一辈子的矿工。我们不是本地人,二叔是我们家在本地唯一的亲戚。</h1><h1> 我的童年生活有很多二叔的记忆。</h1> <h1>  二叔家住在西港煤矿的家属院里,房子虽小,比起我们家的一间小屋大了许多,起码有个里外间。每年春节,我们全家都要骑着自行车,爸爸一辆车驮着我和妈妈,我坐在车大梁上,妈妈坐在后座上,哥哥姐姐大的驮着小的跑二十里路到二叔家去。有一次我印象很深,刚下过大雪,我们全家依然在冰天雪地中骑车前往,我的脚都冻得没了知觉。后来我长大了会骑自行车了,放了暑假,我会自己骑上车子,买一块布料,在二叔家住几天,二婶是心灵手巧的胶东人,做得一手好针线。二婶按照我的想法做好裙子,回家就直接穿着新衣服回来了。二叔下了班,满身满脸的煤灰,进门看到我,高兴地咧开嘴:"俺妮儿来了。"去二叔家是我童年最向往的事。</h1> <h1>  二叔与我的父亲—他的大哥感情极深,真正是长兄如父,长嫂比母,对我的父母极其尊敬,爸爸是二叔的主心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与父亲商量,大姐说:"每次家里有事,你二叔都说先等等,跟你大爷大娘商量商量再说。"对我家的事情二叔也是尽心竭力。父亲过年的年货总要两份,买什么都少不了他的兄弟。我们姐妹过年的新衣服都是二婶来做,二叔家还有两个姐姐,过年做衣服的花布要买够四个姑娘的。</h1><h1> 二叔在矿上有一帮把兄弟,每年过年也要在二叔带领下骑着自行车跑二十里路到我家喝酒。二叔会亲自下厨,在屋中间的取暖炉上做几个他的拿手菜,满屋飘着肉香菜香。我还记得二叔做的拔丝地瓜,那时候,这个菜一般人做不了,那个甜甜的滋味令我永生难忘。那时,我家住房很拥挤,只有一间小房,真忘了那么多的大小伙子,当年是怎么坐下的?</h1><h1> 二叔每年都要带着弟弟到我家给我的父母过生日,后来父亲去世了,二叔仍然坚持给他的嫂子过生日,这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他们那一辈人的至真亲情令人敬佩和羡慕,二叔的善良、勤劳一直温暖着我们。</h1><h1> 二婶说,二叔去世的头一天,她做梦梦到了我妈,站在很高的地方,也许是他们的大嫂来接她的兄弟了。</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我的父母和二叔二婶</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兄弟俩</h1> <h1>  后来,我们家的住房条件逐渐好起来,搬进了小院,再后来又分了宽敞明亮的新楼房。可是,二叔依然住在矿上的老房子里。我们都慢慢长大了,离开家到了外地,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除了还在本地的大哥年年春节和二叔生日去看二叔,我们去的渐渐少了。偶尔去一次,看到小时候二叔就住的老房子,感慨万千,没有自来水,矿上定时放水,喝水要去外面路边的自来水管排队接水;没有暖气,没有天然气,做饭还要烧柴;家里没有厕所,上厕所要跑到外面那个30年前的又臭又脏的老旱厕。看到二叔这么大年纪还要到下面去提水,心里真不是滋味。</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我在二叔家门口</h1> <h1>  二叔退休后,根本闲不下来,在宿舍外面的坡地上开了一块地,天天像农民一样下地干活,庄稼丰收了,年近古稀的二叔仍然骑上自行车到城里送给我父母品尝,地瓜、花生、芝麻、南瓜.....二叔喜欢在地里干活,孩子们心疼他,可他乐在其中,他觉得在地里干活心里舒坦,不肯在家休息,对自己的生活很满足,就是喜欢自己的老屋和那一亩三分地。后来,矿上的宿舍终于要拆迁了,二叔分到了楼房,可是二叔二婶年纪大了,弟弟把他们接到了自己身边方便照顾。</h1> <h1>  二婶的身体一直不好,得了帕金森、心脏病,行动不便,手哆嗦地拿不住东西,生活不能自理,再也不能干活了。二叔就承担起照顾二婶的责任,给二婶做饭、泡脚,还学会了按摩、拔罐,每天给二婶做全身按摩,有一套定时的护理程序,一丝不苟。二叔说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怎么能让二婶舒服一点,他到处打听能给二婶治病的办法,为二婶的健康焦虑。</h1> <h1>  四年前,身体一贯硬朗的二叔突然得了脑血栓,我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哥哥,周末我们一起去了医院。看着往日健步如飞的二叔躺在床上,嘴巴不停地流着口水,含混不清地说话,简直有些难以置信。二叔现在最担心的是二婶在家没人照顾,别人不如他照顾得周到。</h1><h1> 弟弟非常孝顺,带着二叔住院、理疗、康复,床前床后悉心照料,又请了保姆在家照顾,两个姐姐也隔三差五回家伺候,可是二叔出院后就卧床不起,今年情况越来越糟,出现意识不清,口不能言,之前强壮的身体变得骨瘦如柴,令人心疼不已。 </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20170618二叔和二婶</h1> <h1>  八月初八的早上,接到大哥的电话:"咱二叔今天早上走了。"我一连问了三次"什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可一旦成为现实,还是觉得太突然。记忆的闸门打开,童年时的记忆历历在目,想想从此阴阳两隔,永不能相见,不觉悲从中来,泪如雨下。</h1> <h1>  安葬二叔那天早上,下了一阵小雨,老天爷给二叔刷好了房子,二叔可以安心上路了,二叔的墓地紧挨着我的父母,那是他们生前就定好的,终于,他们兄弟又可以在那边团聚了。大姐不断念叨:"爸爸,去找大爷大娘去吧……在那里不会孤单……你们在一起好好过吧……"。</h1><h1> 天堂没有病痛和劳苦,二叔再也不用忙碌了。</h1><h1> 泪眼朦胧中,仿佛看到了二叔微笑的脸,耳畔响起的是二叔慈祥的声音:"俺的妮儿来了... …" </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