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无岁月可回头，且将往事敬烈酒——致我的第一次婚姻

秋意阑珊1235802

中秋前夕，儿子女儿纷纷带回几盒包装精美的月饼，父母年纪大了，母亲又有糖尿病，吃不了这么多，我便让儿子给他父亲送去一些。

虽然离婚已经二十余年，在子女身上并不尽心，一直是一个似有若无的存在，不管怎样，总是父子一场，如今儿女已经长大，也算尽一份心意吧。

儿子笑我矫情，可还是把月饼送去了，见到父亲后发信息给我和女儿，说：唉，老爸真成老头了！随手拍了一张背影，发给了我们。

仔细一看，虽然只是个背影，确实苍老了许多，头顶基本秃了，只剩下稀稀落落灰白相间的半圈，二十年如一日的骑着辆自行车，形单影只，全然没有了当初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模样。

想想也是，年过半百，前几年又刚刚经历了一次旷日持久的离婚大战，妻子的背叛，财产的损失，精神的折磨，都给了他毁灭性的重创，元气大伤，如何能不颓废憔悴呢？

如今孤独一人，守着一个虽然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屋子，内心却充满了对生活的怀疑，对人性的失望。

两次婚姻，两次妻离子散，却从来不知反省自己的自私和无情，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怨恨命运不公，怨恨所遇非人，却不知正是他自己狭隘自私，狂傲自负，"宁愿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思想才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现在他所承受的一切痛苦，正是二十多年前他强加给我的，真是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因果循环啊。

他有这番报应，我本该欢喜鹊跃，可不知怎的，看到这张照片，心里突然就烦燥起来，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油然而生，那些尘封已久的自以为已经忘却的往事，从记忆深处泛起，清晰的一如昨天。

三十一年前的冬季，经人介绍，我们认识了，没有什么一见钟情的心如鹿撞，只是父母亲觉得合适。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儿，从小如珍似宝，舍不得出嫁，又因家境丰裕，执意要我招赘在家，一来延续香火，二来图个热闹。

那时的我，刚刚高中毕业走出校园，年轻单纯，对爱情懵懵懂懂，全然没有自己的理想和向往，觉得父母亲那么爱我，所思所想也必定是为我的幸福考虑周全的，因此对父母的安排言听计从。

而他各方面都符合父母的要求，身高外貌都不错，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在我家附近的南门变电所上班，步行到我家也只需十来分钟，老家在江阴新桥，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母亲早逝，父子不和，有一兄长年长十多岁早已成家，已经育有一子一女。

而他本人屡次相亲无果，都是女方嫌弃他孤身一人，没有婚房，也没任何依靠，正好机缘巧合，有人说起我家需要招个女婿，不计较男方的经济情况，权衡再三，他便答应了。我父亲是个谨慎缜密的人，当着介绍人的面确认再三，并且强调有了孩子以后，第一个长子必须要随我家的姓，当时，他满口应承，再三承诺。

后来我才明白，其实这都是他的权宜之计，也是我们后来离婚最主要的因素之一。

从认识的第一天起，他便三天两头的往我家跑。一开始，我对这个初中毕业，身形消瘦的人并没有好感，而且比我大了四岁，心里就有几分委屈。

每次来我家，他都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将要过年之际，供电局待遇特别好，基本每天都发年货，什么鸡呀鸭呀鱼呀海蜇之类的东西，他就一古脑儿的都往我家送，父母亲自然心生欢喜，都劝我说，只要诚心诚意的就好。

两个人闲坐时，他便给我讲他的童年，他的少年，讲他为了剪一段做衬衫的布赤脚走去张家港集市，来回五六个小时，脚底都磨出了血泡。

讲他父亲长年不回家，母亲卧病在床的心酸，讲他十三四岁就得跟着嫂子下田干活，回家连口热水都喝不上，讲他半年不知肉的滋味，有一天实在忍不住了把小半碗猪油拌在饭里吃了个精光，也因此被母亲狠揍了一顿。

讲他母亲病重，父亲不闻不问的愤慨，讲他母亲早逝后对父亲的仇恨，讲他十七八时父亲迫于母亲娘家的压力，病退让他顶替去了安徽马鞍山电厂工作，讲他离乡背井孤苦无依在外工作的寂寞，讲他绞尽脑汁调回江阴供电局的曲折，讲他阑尾炎手术却无一个亲人在身边的凄然。

我听着他叙说的一切，对我这个在甜水里长大的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我无法想象，真有这么穷困不堪的家庭吗？真有这么冷漠无情的父亲吗？

看他讲到辛酸处流下的眼泪，我的心被深深的触动了，心里不由的涌起一股柔情，想给他温暖和呵护。至今，我仍记得他望着我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我恨我的父亲，母亲一辈子没有得到他的关怀，抑郁而终，如果我们结婚了，一定会把你当成宝贝一样疼爱。

也许就是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我，从此，我们就逐步熟悉起来，朝夕相伴，日久生情，我渐渐的爱上了他，和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每天说不完的悄悄话，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一起，心里充满了甜蜜和快乐。

他曾写信回家告诉父亲，说在我家就象到了美丽的花园，我还讥笑他矫情，言过其实。这样安定舒服有规律的生活，也让他也从最初的一百斤变成了一百四，一年未见的兄嫂都没认出他来，惊呼胖的变了一个人形。

而我也第一次看到了他老家那两间破旧的老屋，墙壁都由大大小小的石头堆砌而成，为了防止倒塌，四面都用木头撑着，屋顶可能年久失修用层层稻草覆盖着，他的父亲住在东间，窄而短的房间勉强放下一张简陋的桌子，一张古旧的老床，西面前半部分砌了个灶，后半部分搭着笼子养了几只兔子，原生态的泥土地凹凸不平，和我家明亮的三间青砖瓦房，一个种满了花草的大园子比起来真的是天壤之别，这才相信他所言非虚，和眼前这间破败阴暗的茅屋相比，我家可不是花园一般么？

认识第二年的时候，因工作需要，他被局里调去华士变电所工作，自从认识以来，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两个人难分难舍，我更是天天以泪洗面，不忍别离。

那时候通讯没这么发达，手机什么的闻所未闻，热恋中的情侣一下子分开，才深刻体会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他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电话只能打到厂里的总机，然后再转接到车间办公室，很是麻烦，打的多了，总机上的人难免有些态度不好，抱怨说天天都有电话，有这么多事要讲吗？

但对于两个恋人来说，什么都阻止不了通话的热情，拿起话筒就不管不顾讲个不停，总是在别人的白眼里依依不舍的挂断。恰逢星期天的时候，我便坐公交车去华士看他，后来觉得公交不自由，干脆直接骑着自行车去了，华士和要塞之间，自行车需一个半小时，所走之处较为偏僻，其中有很长一段都是依山而行的公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白天尚好，晚上就有些害怕，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想着在门口翘首以盼的他，想着见面后的安心和欢喜，一切的不安和害怕都丢爪洼国里去了，只觉得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前行的脚步，而他总是早早就买了我喜欢的菜和水果零食，算好了时间在路口接我，这样的生活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成了我们的日常。

幸运的是，这么多年下来，我的自行车竟然从来没有在半道上掉过链子，也没在半路上发生过什么意外，除了有些疲惫，竟是平安无事，也不得不说是老天青眼有加特别眷顾吧。

88年父亲决定把我家原来的三间瓦房翻盖成两间楼房，因为父亲非常节俭，又十分吃苦耐劳，很多活便不愿请人干，宁愿自己做，可有的活一个人做不了，便总是让他搭把手，几年不干重活的他早已懒散惯了，心里难免抱怨，一来二去，翁婿俩便有了嫌隙，这也为后来的家庭矛盾埋下了隐患。有一回他竟去介绍人那里诉苦，不想再和我继续恋爱下去了，说在我家不自在，父母管的太多了，可当我找到他时，看着泪眼婆娑的我，他的心软了，抱着我说舍不得我，就又跟我一起回来了。短暂的风波过后我们甜蜜如初。

多年以后，我常想，要是那回我不去找他，是不是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呢？说不定彼此都能重新开始，找到各自的幸福，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切都无法预料和回头。

在我二十三岁那年，也是我们认识的第三个年头，我们终于结婚了，很快我就怀孕了，第一次胎动时，他贴着我的肚子跟小家伙互动，那时候，他的心里也是柔软感动的吧。

同年十一月，我生下了儿子，从见红去医院到孩子生下来，一天一夜的时间，都是他陪伴在我身边，买了蛋糕喂我，在我酸疼时抚摸着我的腰帮我推拿缓解，在产床上拉着我的手给我鼓励，亲眼见证了儿子出生的全过程，而我虽然辛苦，心里却是踏实安稳的。

谁都没有想到，出院回家没多久，我还没有从初为人母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夺子大战便在我月子里上演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夺姓之战。依着民间招赘的风俗习惯和婚前对我父亲的承诺，我的儿子应该随我姓，可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或许是为了和我父亲憋气，他坚持要随他姓，并把儿子的出生证明藏了起来，因此和我父亲之间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正面冲突，我父亲一气之下，揿翻了因我产后给他临时当床用的三人沙发，让他滚蛋，而他也不顾我的苦苦哀求，真的扬长而去。

我抱着出生才十几天的孩子哭成了泪人，因为刚刚产后身体虚弱，无法下床追赶，又没办法电话联系，我心急如焚，嘴唇上迅速鼓起一片泡疹，肿胀得嘴都张不开，吃东西的时候就疼痛难忍，勉强张开一条缝，只能用勺子灌点汤水进去，前来探望的邻村大婶见了我的模样，都忍不住的流下眼泪。

煎熬了半个月，我终于坐完月子，顾不上仍然虚弱的身体，我来到了我们领完结婚证后供电局分配的七十平米的宿舍楼里，找到了他，半月未见，他也憔悴不堪，在我的耐心劝说下，他终于答应了让儿子随我的姓，因我姓焦，他姓陈，故尔给儿子取了个谐音：焦诚，自此，一场风波总算是平息了。

因为心里隐隐的觉得对他的亏欠，我越发的对他疼爱谦让有加，父母亲也不计前嫌，对他一如既往，儿子一天天的长大，也给我们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欢乐和惊喜，我们度过了将近五年平静的恩爱时光。

九四年六月，我又怀孕了，我们打了申请，把原来的七十平方的宿舍换成了九十平方的新居，我安心养胎，他便开始着手装修新房，生活有条不紊的继续着，仿佛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然而那时我并没有察觉，有些东西不知不觉就发生了改变，平静的表象下早已经急流暗涌。

怀着孩子，带着七岁的儿子，在父母的照顾下，我依然生活在自以为的幸福里。新房装修好之后，我们一家三口搬进去，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每天他烧晚饭，我便靠在厨房门口陪他讲话，儿子便赤着脚在地板上跑来跑去，肚子里的小家伙时不时的揣我一脚，生活于我，多么的温馨安宁。

这一年的除夕，我们破天荒的没有和父母在一起，而是在新房里过了唯一一个只有我们夫妻俩的大年夜，我们依偎在窗前，看着远处燃放的烟花，听着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十指紧扣，静静的享受着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光，我时常想，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啊。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的那么快，转眼，又到了我临盆的日子，他陪着我去了医院，忙碌间忘了带上裹孩子的小被褥，就在他回家的时候，我们的女儿迫不及待的落地了，等他拿了东西回来，他又多了个可爱的女儿，看着他抱着孩子爱不释手的样子，我的心里难以描述的喜欢和感动。

为了给女儿取一个好名字，他特地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字典，翻了几遍，终于给女儿取好了名字，这回，女儿理所当然的冠以父姓，因此名为：陈嘉蔚。

生完女儿后我接着又做了个结扎手术，在医院一住就是半个月。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他都守护在我身边，父母亲白天过来帮忙照顾，晚上就回家陪着我七岁的儿子。打水、喂饭、换尿布，给女儿冲泡奶粉，他都做的井井有条。

怕我闷着，特地买了本读者，每天给我朗读一段文章，细心体贴的他赢得了病房里的交口称赞，医生护士病友都夸他是个模范丈夫，羡慕我找了个好老公，又生了一子一女，我自己也沉浸在幸福中，觉得老天对我真的是特别厚爱，我的人生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圆满。

然而生活就是这样的出人意料，总在你志得意满之时给你迎头痛击，出院后一星期，我的生活陡然发生惊天大逆转，他居然连续一星期没有回家，什么交代也没有，在我惶惶不安中，收到了他的亲笔书信，疑惑中打开一看，真如晴天霹雳，竟是一封要求离婚的书信。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刚给他生下女儿，尚未满月，他却要和我离婚，这是抽的哪门子疯？只见信上写道，和我的婚姻，是他这一生对自己犯的最大的罪，现在他不愿再对我们母子们负责任了，坚决要求离婚，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幸福。

虽然他的话刺痛着我的心，可是我却不愿相信，几天前还温暖体贴的丈夫怎么就突然变了个人。虽然不安，却也并没有当一回事，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始终没有回过家，我有些慌乱起来，这个时候也坐完月子了，我就出门找他去了，在我们的新房里找到他，胡子拉碴的，什么也不解释，始终坚持离婚，看着他冷漠的神情，我彻底崩溃了，我哭闹，撕打，可是一切都是徒劳，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发疯，却无动于衷，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刀子凌迟着我的心，我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是铁了心的要和我散了。

回到家里，我查看了家里的日用大全字典，惊喜地发现原来哺乳期内，男方是不可以单方面提出离婚诉讼的，我就靠着这条规定，重新燃起希望，希望这一年的时间里，能凭着我的真心，孩子的牵绊，让他打消离婚的念头。

他也仿佛认命似的，又回到我家正常生活了，我也暗自松了口气。可是，两个月后他又一次离家不归，旧事重提，我自然据理力争，吵得天翻地覆，然后他再一次回家，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如此这般，几经反复，总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他，人们都纷纷劝我留个心眼，说他肯定在外有问题，或许早已有了第三者，才会这么折腾，可是我仔仔细细的回忆，并没觉得哪里不对，一切都是很正常的呀。

唯一的疑点，就是近两年他调到月城变电所后，频繁的出入月城街上一个名为国柱的饭店，因为每次回家都带着印有国柱饭店的打火机，并且经常在家缠着我教他唱歌，说饭店里有卡拉ok练歌房。

为此，我特地去了月城变电所了解情况，特别还提到了这个饭店，询问其同事此饭店的情况，也许他们早就定好了攻守同盟，都说那个饭店是很正规的地方，即使去吃饭也是他们一起去一起走的，绝对没有问题。

听着同事这般肯定的回答，打消了我的猜测。后来反复追问，他总是一口咬定是绝对没有第三者，如果有的话天打五雷轰，离婚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因为和我父母不和，不愿再来我家生活，并且给我两个选择，要么和父母断绝关系，带着两个孩子跟他走，并把儿子的姓改过来，要么答应离婚，放他自由。

亲情和爱情，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只能拥有其中一种，这本是可以兼得并不矛盾的事呀，然而事实就是这样残酷，非要让我作出如此艰难的决定。其实这两种选择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离婚。

因为我虽然不是父母亲生的，但是他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给了我一个充满温暖和爱心的家，辛苦抚养了我二十多年，养育之恩深如海洋，尚未能报答之万一，岂有断绝关系之理？如此恩将仇报，那我还是人吗？

因为屡次三番的反复无常，我父亲也对他深恶痛绝，也说道："有我没他，有他没我！"。在两种压力的挤兑下，我日益消瘦，生完孩子时一百十斤，锐减为八十斤，一阵风就可以吹倒的样子。

可我还是不相信他真的就那么绝情，那么多个耳鬓斯磨的恩爱时光，那么多个形影不离的甜蜜回忆，怎么可能都忘了呢？我把儿子带去见他，想用亲情挽回他的心，他却当着我的面随手便给儿子额上弹一个毛栗子，瞬间青紫一片，七岁的孩子疼得哇哇大哭，几个回合下来，看到自己的父亲跟见到鬼似的害怕，抱着我的腿不敢再去，哭着对我说，妈妈你别带我去了，你快点离婚吧，这样就没人打我了，我疼。

听着孩子的哭诉，我的心碎成了粉末。也许这样的日子他也不好过吧，竟也屡次三番出意外，严重时被车撞了，小腿骨折，也不愿回家，宁愿在月城宿舍里养伤，我于心不忍，赶去探望，他却借机苦苦哀求我放他一条生路，说离婚吧，不离他早晚死在我手上，离了婚说不定哪天他想通了还可以复婚，并且离了婚他会对我和孩子更好，因为心里有愧。想着一年来发生的一切，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的心不由得软了，与其两个人苦苦煎熬，不如牺牲自己成全他吧，真正爱一个人，不就是给他想要的幸福吗？

我流着泪答应了，但是心里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许过一段时间正如他所说的他会明白过来，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在他的要求下，新房和新房里的所有东西都给了他，他给我共同财产的一半，大约七万，因为没那么多现金，答应三年内付清。

儿子给我，女儿给他，但是女儿刚刚断奶仍由我抚养，每月给女儿三百五十元生活费，直到成年。就这样我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了父母家中，一切仿佛做了一场梦。如果没有一个星期后的再次相遇，也许，我还在浑浑噩噩的复婚梦里不会醒来。

一星期后，鬼使神差的我一个人骑车去了他的老家新桥，在他哥哥家里，意外发现他也在，身边还坐了一个身形高挑体态丰满的年轻女人，这时候我才如梦初醒，原来他早已有了外遇了！我忍着怒火问他，她是谁？他挑衅般的回答：我的女朋友！

顿时我怒不可遏，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他站起身来问我为什么打人，我愤怒地说因为天不打你，所以我来打！他便想还手，这时闻声赶来的嫂子拉住了他，见到他嫂子，我的一腔怒火都化成了委屈，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嫂子劝慰了半晌，他也在一旁坐了半天，解释了一通，慢慢地我止住了哭泣，转身寻找那个拆散了我的家，夺走了我丈夫的女人，却意外发现她竟然一个人定定心心安睡在楼上房间里，站在床前，我仔细打量着这个原本我以为会咬她几口的女人，却发现自己没有了刚才那股恨意，在我们的吵闹争论中她能呼呼大睡，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年轻的女人并不是真的爱我的丈夫，只是爱他能给她的生活和物质而已，我望着她质问前夫，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是哪里的？答曰是月城国柱饭店的外地服务员，专门陪客人喝酒唱歌的。

一切都不言而喻了，这样的女人，本就是习惯于迎来送往的人，打她骂她，我怕脏了自己的手。多年后才知道，在我怀孕期间，他们便勾搭上了，她是一个外来妹，很早就混迹江湖，阅人无数，用他的原话说，她社会经历丰富，不知比我厉害多少倍，我是他一眼便能看到底的小溪，她是神秘莫测的大海，值得他穷其一生地探究与追寻。

戏剧性的是日后正是这深不可测的汪洋大海，让他的命运之舟承受了灭顶之灾。而当时正是由于她的胁迫左右了他，如果不离婚娶她，要去他单位告发他，让他身败名裂丢了工作，这才有了那一年时好时坏的离婚撕逼大战。

我强撑着出门，和嫂子告别，这时天空下起了濛濛细雨，善良的嫂子让我坐他的汽车一起走，我断然拒绝了，又要给我拿雨衣，我也不肯拿，骑上自行车冲进雨幕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很多年后，嫂子对我说，当日我流着眼泪转身离去的背影，一直深深地留在她的记忆里，每次想起这一幕，都让她为我心疼。一路上，从初见到现在十年的光阴，象电影一样回放，那些个恩爱的绝情的一幕一幕都浮现在眼前，我的眼泪肆意流淌着，被最爱的人欺骗背叛，粉碎了我最后一丝希望，我的心痛到窒息，既痛恨他的绝情，又痛恨自己的无知，更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付出和信赖感到可悲可笑。

无意识的沿着马路一直向北走，也不知道究竟骑了多长时间，只觉得两腿酸软，却发现周围越来越陌生，停下车来询问路人，原来昏昏沉沉竟然走错了路，骑到了长山。强迫自己定下心来，边走边问路，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父母儿女在家早已盼望已久，正急得团团转，见我回家神色不对，连忙追问。

我边哭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泣不成声，那个时候心如死灰，整个人象被抽筋剥皮似的疼痛，心里怨恨着前夫的绝情，怨恨着第三者的无耻，生活对于我已经没有了希望和快乐，我觉得生命已经走到尽头，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这时候两个孩子走过来依偎在我身边，儿子不停的给我擦着眼泪，女儿张开双手要我抱抱，我茫然地抱着刚刚断奶的女儿，泪珠滚落在她白嫩的小脸上，女儿望着我，水灵灵的小眼睛也仿佛泫然欲泣，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拉着我的衣襟不放，仿佛怕一松手妈妈就不见了，晚上安抚她睡觉，一只小手仍然拽着我，不肯放开，我望着一对幼小的孩子，想着渐渐老去的父母，真是柔肠寸断。

那一夜，我仿佛流干了一生的眼泪，却也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既然无法改变现实，那就改变自己，既然不能自私地死去，那就勇敢地活着，并且要活的更好更漂亮！

虽然输了婚姻，不能输了尊严和人生。生活以痛吻我，只要虐不死我，我必报之以歌，他无情地抛弃了我们母子三人，我一定要好好抚养孩子们长大，给他们最好的爱护和关怀，再大的风雨，我都要挺直脊梁，为他们撑起一方晴空，也要让那个负心人好好看着，看着我成为自己的太阳，一样可以万丈光芒！

第一次婚姻，我付出了青春、爱情和生命中最好的时光，给了他最深的爱恋和信任，却落了个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可它也让我迅速地成长。

我从攀附着他生长的藤蔓，变成枝繁叶茂的大树，从一个任性刁蛮的女孩，变成知性成熟的母亲。生活给了我磨难，我却从未放弃希望，爱情折断了我的翅膀，我却偏要做浴火的凤凰。

我在磨难中汲取营养，懂得了宽容和原谅，明白了尊重和理解，学会了成全和放下，收获了独立和坚强，而生活，也从来不会辜负努力而善良的人，子女的成长，父母的安康，家庭的温暖，朋友的支持，都是对我最丰厚的回报和馈赠。

阳光正好，余生漫长，未来的日子里，我一定会走的更加踏实更加从容，没有认真地年轻，那就优雅地老去，把每一个油盐酱醋茶，都过成书画诗酒花！也希望他能走出心魔，放开怀抱，学会付出和宽容，懂得珍惜和感恩，捡起失落的善良与真诚，找到后半生的踏实和安宁。

愿天下所有的女子都能嫁给爱情，愿天下所有的男子都不忘初心，愿天下所有的孩子都能在父母怀抱里快乐的成长，愿生活温柔以待所有美好善良的人。

在女儿的生活里，父亲只是一个遥远的模糊的影子，父爱的缺失，成了她永远的遗憾。

女儿的父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