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牛童趣

奔跑的兔子

牧牛

总是

童年

儿时

初心

菌子

大滴

牛儿

山谷

头牛

　　儿时放学回家，最常做的事便是放牛，放牛亦是儿时最深刻的记忆。我家先后养过好几头牛，父亲是养牛高手，养的牛不多，但每头牛都非常壮实，气力十足。印象最深的当属那头大红牛，养的时间长，也最通人性。其毛色鲜红，犹如流汗的汗血宝马，个头异常的威猛高大，尤其牛角，自带王者之风，远近闻名。我常常在牛背上放一本书装模作样，任牛沿着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不紧不慢驮行着，看零零落落的树，清清浅浅的溪，起起伏伏的田，高高蓝蓝的天，直到树林尽头的马龙河。

 

牛群在山坡悠哉啃食青草，我在坝埂上或观水中鱼儿嬉戏，或看蓝天云舒云卷，或读一两首唐诗，人牛两闲，任时间悄悄流淌，岁月静静剥落，晚霞孤鹜，落叶流水。在这段时光里，我看见了陶渊明书中的桃花源。

　　那时候的天总是很蓝，日子总是很长，我总是等待着日头躲入西边的那座高山。有时候，张目对日，拍开手指，测量着太阳和山顶之间的距离，希望他快快躲到山后。但最后一缕夕阳总是对山林恋恋不舍，久久不愿离开。

　　夕阳下山，树林阴翳，鸣声上下，禽鸟乐之。我手中握一束绿松毛，驱赶着牛身上的蚊蝇，轻声呵斥着，返回村庄。路边的稻田里，蛙声虫鸣，空气里弥漫着泥土气息和稻香。 远处的村子升起了缕缕炊烟，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和鹅叫声，山谷里的溪流潺潺的流水声比以往更响彻动听了。

　　梅子流酸溅齿牙，芭蕉分绿上窗纱。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青梅、芭蕉、绿柳，夏天总是重彩浓抹，仿佛要将整个村庄染成绿色。这个时节，上坡上的青草最是旺盛，是牛儿最精神的时候。放学后，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三三两两结伴同行，边牧牛边在山林里捡些菌子。这时，若有同伴身上巧有火种，便可生一堆火，几个围火盘地而坐，一起考野生菌。有时火候掌握不足，菌子烤糊了，黑呼呼犹如木炭，亦不管太多，食之，白白的牙齿染成黑黑的，但觉美味无穷，妙不可言。

 

旁边绿油油的玉米地里，被绿叶包围的玉米亦是绝佳食材。采一包玉米，不去皮置于火堆中，看皮被燃尽，食之，玉米的甘醇和清香入鼻，这大约是童年的味道。

　　自来鼻上无绳索，天地为栏夜不收。自古，牛就是忠厚老实、任劳任怨的形象。其实牛乃绝顶聪明的动物。儿时牧牛于山中，一时贪玩，牛便转瞬即逝，山高林密，竟一时无从寻觅。这时须静下心来，保持冷静，可观地上的牛脚印，顺藤摸瓜；可闻牛身上的气息，亦可静听林中声音，判断牛的具体位置。

　　记得山雨总是来得匆忙，在轰隆隆的雷声铺垫后，天昏地暗，黑压压的乌云笼罩了整个山谷。呼呼的狂风席卷着整片森林，平日笔直的树木早已摇曳不定，这阵势只有在《西游记》里妖怪出场才有。山坡上，小山羊在咩咩叫唤，它无法适应着山雨，小猪仔东躲西藏，它惧怕这声音……只有牛群，依然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大雨如期而至，还伴随着一道道击破长空的闪电，山风大得让人无法呼吸。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到地面上，雨丝密密麻麻，模糊了人们的视线，无法分辨东西南北。远处的山谷里在雨的遮掩下，只听得隆隆的山洪响声，偶尔一个刺眼的闪电又把周围照亮……

 

在这里，仿佛是来到了一个绝境，任你心里素质过硬，一个人在苍茫的雨中不禁害怕，或许怕雷电，或许怕山洪……但长辈们总是告诉我，只要心中没有亏心事，就不必害怕，做人就像牛儿，忠于事业，不忘初心，坦坦荡荡从从容容面对一切。这大概是童年牧牛所思。

　　置身于闹市，我总在想，有朝一日，我定不忘初心，拥抱爱情，紧攥亲情，功成名就。可携一生所爱，或泛小舟于江湖之上；或乐琴棋于松岭之间；或访僧道于庙观之内；或寻贤隐于洞府之中；或飞流直下；或水落石出；或山高月小；或云卷云舒。回到童年的故乡，养几头牛，平静里读清淡的幸福。

 

当凌厉的山风收住了劲，湍急的河流汇成了湖，我还在孜孜矻矻梦寐以求到达理想彼岸时，牧牛的童年已然一缕飘散，去到暂时去不了的远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