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古拉山岁月纪事(一)

青唐散人

<h3> 放牧的一天</h3><h3><br></h3><h3> 文图 清风</h3> <h3>  在唐古拉山镇(又称沱沱河镇,简称唐镇,沱沱河为长江之源头),春来冬去,我已在唐古拉山镇生活了五年。那里海拔4600米,青藏铁路和公路相伴而过。那里的冬天实在太冷风太大,整个镇上鲜有人迹和过往车辆,生意萧条,市井冷落,所以我们这些来此地做生意的外地汉族人大多关业回内地老家休养了。五年来,我有幸结缘了很多当地藏族朋友,白玛便是最为要好的一位。</h3> <h3>  白玛二十七岁,儿女双全,中等身材但结实强壮,由于每天在草原上放牧,皮肤被强烈的紫外线晒的黝黑铮亮。他早先在格市民族中学就读,能讲很流利的汉语也认识很多汉字,高一时辍学回家乡唐古拉山镇放牧。他告诉我,他爱自己的家乡和草原,爱伸手便可触及的蓝天白云,爱骑着摩托车唱着山歌放牧的生活,爱高大雄拔的山和川流不息的沱沱河,还有大大小小的湖泊和恣意逍遥的走兽与飞禽。城市的生活太喧哗吵闹了,空气也不好,他选择回到故土。</h3> <h3>  离开唐镇的前一天,我应白玛之约去他家临行道别,这已是我几年来的惯例,来时拜访去时话别。他也会经常来我店里窜门,捎带一些牦牛奶,酸奶或是牛羊肉之类的自家食物,绝对半野生纯天然的绿色有机食物。他家有大小三百多头牦牛和七百多只羊,另外还有十来匹马,一年四季全天侯在野外放养。</h3> <h3>  去白玛家是一路草原风光,蓝蓝的天和洁白朵朵的云,途中还遇到了两群藏原羚(又称黄羊),心情格外的好。</h3> <h3>  站在他家白色帐房门前,我询问白玛去那了,他的妻子格桑指了指不算很远的一座山说白玛去找牛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我顺她的指尖望去,看到白玛正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的从一座雪线山巅急速而下,不多时便到了我身旁。</h3> <h3>  帐房内牛粪火炉烧得通热透红,白玛和妻子非常热情地欢迎我的如约而至。牛奶,酥油奶茶,酸奶,羊肉包子,开锅手抓羊肉一并齐刷刷盛到了面前,让早已熟知和习惯的我还是略显拘束,不知该如何品享这丰美又盛情的大餐。</h3> <h3><br></h3><h3> 大口朵颐后,白玛和我走出帐房,盘腿席地而坐,望着山下的牛羊和头顶上方三尺的蓝天白云畅聊,啤酒饮料摆了一地。时间在我们头顶跟着或急或缓的云朵飘向了远方。高原的天气说翻脸就翻脸,刚才还是蓝天白云,片刻时已乌云漫卷黑压下来,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冰雹如筛。我们急忙躲进帐房,格桑往炉膛倒了很多牛粪,火苗呼呼作响,温度骤然而升。一刻钟后风息雹止。白玛将瓶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拉我走出帐房,让我看看山上的雨后彩虹,准确说是雹后彩虹。让我惊叹的不是天空经冰雹洗礼后蓝的多娇蓝的妖娆,而是我站在山顶看到不远处的山垭口拱起的彩虹竟在我的下方,我居然在彩虹的上方遥望它的艳丽与光彩。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叹为观止的奇幻景象,太难以置信!白玛同样惊叹,说自已从小在草原上长大,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彩虹,边说边朝我竖起了拇指。</h3> <h3>  经刚才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和冰雹大作,山下的牛羊已被惊得无踪无影。白玛要骑摩托车找牛羊去,问我去吗?我毫不犹豫地上了车,要去感受第一次骑车放牧的乐趣。登高望远。他并没有走山下平坦的沙石路,而是加大油门向着坑洼不平,岩石遍地的山梁直冲而上。真的始料未及,我开始不淡定了。尽管我知道当地牧民的车技毫不逊色于职业越野车手,但多少还是有些惊恐心虚,毕竟是第一次骑车上山。我的心跳急剧加速,耳边的风伴着摩托车的轰鸣声呼呼作响,血液向头部飙升。终于到山顶了,白玛举着望远镜四处望着,问我感觉如何?我反问道,你该不是喝醉了吧?他哈哈大笑说,那点酒对他而言像是喝水似的没啥作用。我太了解他的酒量,两箱啤酒的海量,或许鲁智深也不过如此而已。他又说,我们藏族男人喝酒爽快不掺假,而且骑摩托车也都是高手。我十岁时就能骑车放牧了,你别害怕,我真没醉。现在咱们下山吧,我看见我家的牛羊了,别怕,我骑慢点。</h3> <h3>  下山了。下山的速度堪比电影《速度与激情》的场景。我不堪闪转急停,颠簸跳跃的心脏顶到了舌根,五脏六腑在错位在翻腾在倒置,口水不自觉地往下流着,我要吐了。我大声喊道,慢点!慢点!并刻意拍了拍白玛的后背。他明白了,回头大声说道,好,好的。你别害怕,坐稳当,我骑慢点,快到山下了。所谓的慢点就是不再加着油门往下冲,而是熄了火用惯性冲。''唵嘛呢叭咪吽”,愿佛祖保佑。眼一闭,心一横,由他去吧。耳边不再有风声和他的歌声了。</h3> <h3>  车停了,停的很稳,而我的三魂七魄还在下山的路上冲刺呢。白玛下了车递给我一根烟看着我笑个不停。我知道自己很狼狈,一脸苍白和惊恐不定,手拇指关节处磨破了,现在才感觉到很痛,手心里全是血和汗水。我狠狠地抽了几口烟,我的神总算归位了。</h3> <h3>  白玛很悠闲自得地点烟吸烟,笑呵呵地说,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很刺激。我们藏族人每天在山里呆着,没点胆量是不行的。别说骑着车上山下山地跑,就是遇到七八只的狼群也不会害怕,只要你不主动伤害或者惊扰它们,它们就不会攻击人。狼、熊还有雪豹都怕人,很远的地方见了人就跑,从来不先伤人的。你要是遇到一只狼估计腿都吓软了,别说跑了。我骑在车上点了点头,回身望了望刚冲下来的山坡又猛吸了几口烟。</h3> <h3>  山下的草原并不平缓,而是坑坑洼洼,一条沟一道坎,一个草墩连着一个草墩,大小不一的水洼遍地,典型的高原草甸牧场。白玛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挥舞着帽子,时而山歌嘹亮时而忽呼哨刺耳,驱赶牛羊向一个方向聚拢。在他忽快忽慢蜿蜒曲折的骑行放牧中,总会有个别体形健硕的种公牛表达着自已的不满,牛尾巴直翘坚起,低着硕大的头和粗壮悚人的牛角向我们跑来,我的心又次次顶到了舌根。牦牛可不是随意能招惹的大家伙,但白玛并不理会,挥舞帽子吼了几声,骑着车直冲而去,那气势汹汹的公牛便转头跑远了,真不可思议。我想他和牛群之间有着我们所无法理解的信任和互懂,是尊重是和谐。</h3> <h3>  回帐房的途中,有一处不是很大的湖泊,车停湖畔惊起野鸭一群。白玛玩笑说,这就是电视里说的月牙湖。我说不像,是梯形湖。他笑了说,你别看这湖不大,水不深,但是经常有斑头雁和黑颈鹤来这里洗澡吃鱼,还有其它鸟也来,我说不上它们的名字。我对他说,这些鸟都是国家保护动物,不能打的。他很平和地说,那不可能,它们也是有灵魂的生命,和我们藏族人一样,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也像你们汉族人,天热了来,天一冷就走了。我们藏族人信佛,相信转世轮回。人也许上辈子就是牛羊或者其它动物,这辈子转世做了人,这是修行好。修行好的下辈子还会做人,做的不太好的转世可能又成了动物,坏事做多了或是杀生太重,佛会惩罚的,下辈子肯定是苍蝇,羊虱子或者是虫子那些恶心的东西。</h3> <h3>  说话时他很平静很祥善,脸上透着信仰的虔诚与敬畏,牙齿像天上的云朵一样洁白。我低头望着那片静谧又映着蓝天白云的湖水,看到了头发零乱无型的自己,于是对着影子理了理。</h3> <h3>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已略显乏意想要回它山后的家了,我也起身告别了白玛一家。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着,唐古拉山镇,沱沱河畔这片离天很近的最后净土,早已刻在了我的心间,印在我的脑海,注定会让我魂牵梦绕,时常想起。而做为一个外来汉族的我,在这里生活的岁月时光也会今生难忘,常会想起白玛那棱角有型,黝黑又透着信仰力量的脸庞。</h3> <h3>  </h3><h3><br></h3><h3><br></h3><h3> 2017年9月22日凌晨3时许</h3> <h3><br></h3><h3><br></h3><h3> 图文清风原创,谢谢观赏,严禁抄袭</h3> <h3>图片为手机拍摄</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