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理发店的兄弟俩

心海泛舟

在铜陵古城，有一条大家都熟悉的老街一一前街。这条老街，曾经店铺林立、商贸繁华。时光荏苒，百年沧桑，现在已成了一条通往关帝庙风景区、令人怀思的主要故道。

走进前街不到五十米处，有一家开了三十多年的理发店，店号叫“古街老手艺理发店”。这家理发店的主人是兄弟俩，哥哥叫曾坤周，大家都叫他“阿周”，今年已67岁了；弟弟叫曾坤林，刚过完61岁生日。阿周是我儿时的朋友，坤林是我的堂妹夫。

阿周和坤林的父亲叫曾担，在世时也是铜陵古城乡亲们都认识的老理发师傅。曾担老人历经多次政治运动尤其是文革期间的颠簸，举家内迁至平和县务农，直至粉碎“四人帮”后才获平反返城。由于从小跟着父母在生活中“为稻梁谋”，阿周和坤林与”吃政府饭“无缘，只好子承父业，跟父亲学得了一门理发手艺，以此养家糊口，维持生计。阿周的工龄至今已有54年，坤林从十一岁那年师从其父、其兄学理发，到今年工龄也刚好满50年了。这间理发店环境简陋，设备老化，远远赶不上时髦潮流，但来店里理发的客人却络绎不绝，相当有一部分是近二、三十年都在这间店理发的“回头客”，成了名副其实的忠诚顾客。我也是这间店的“老主顾”，这几年虽在外地工作，但每个月总要利用返回东山休假之机到这间店理发。大家不单单图的是阿周、坤林哥俩理发的手艺，更主要的是，兄弟俩对进店理发的客人，笑脸相迎，童叟无欺。阿周讲话语速不紧不慢，还带有点幽默风趣，他边理发，边说笑话，和顾客“打哈小(东山俗话)”，让大家感觉来这家店理发，十分愜意、开心。有的顾客即使不理发，路过前街时，也免不了进店坐坐，他们把这间店当成休闲的驿站了。

也许是经历过风霜雪雨，也许是命运不夘，坤林与阿周那乐观幽默的性格截然不同。从青年时代到现在，就是一个少见的老实人。他性格内向，性情温和，平时少言寡语，客人来了，他只是微笑地点点头，便拿起剃刀，专注他的“顶上功夫”。要是遇上不爱说话的客人，45分钟过去，俩人可以不说一句话，只是送客时，坤林还是一个暖暖的微笑，目送着客人离开。

生活的艰辛和不易，造就了兄弟俩勤劳俭朴的生活理念。他们成了不抽烟、不喝茶、不喝酒的“三不”好男人。日出而作，日息而歇，一年三百六十天，兄弟俩从来不去逛街，更谈不上去一趟歌厅K上一歌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坤林一个月给他十元零用钱他几乎花不完。他性格腼腆，遇到大场面脸就红。所以，亲朋戚友的婚宴他是从来不参加的。

值得大家所赞扬的是，他们兄弟俩有着50多年的“顶上功夫”，理发手艺可称得上杠杠的，但是，这间理发店的收费价格却是铜陵社区内最合理、最便宜的。这几年来，随着市场价格放开，别的理发店理个发收费已从5元提到10元、15元直至20元。他们的店每次提价，都是客人三番五次催促，或是同行上门晓之以理说明利害后，兄弟俩才勉强答应把收费标准提高些。他们以精湛技艺、诚信服务、热情待客嬴得了广大顾客的信赖和好评。在当今现实社会，他们做的是“手工活”，赚得是“良心钱”。

这里还值得一提的是，坤林在理发店是一名好师傅，在家还是一名好男人。他的妻子是我的堂妹。十多年前，我堂妹身患“三高”疾病，久治不愈。2012年6月，又突发脑梗塞，虽经两次住院抢救治疔，但终落下大脑迟纯、行动不便的后遗症。这些年来，每天天一亮，坤林就煮好营养早餐，伺候她妻子吃完后，为了配合妻子的体能恢复锻炼，坤林牵扶着她，从基督教堂隔壁安置房出发，一路走至前街。三、四里路，两个人足足走了近把个钟头。这时候，坤林顾不得自己累得满身大汗，尽快安顿好妻子在店里休息，又要打理店里卫生、整理理发工具，准备迎接客人了。即使在为客人理发时，他妻子要上洗手间，坤林随即停下手中的活，上前细心搀扶。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坤林用他那一份执着的责任和担当，与兄弟一起赡养父母，培育自已的子女长大成人；用他那一片真诚无暇的爱心，悉心照料患病的妻子，为她端茶送药，为她擦脸洗脚，为她按摩推拿，从不落下一天，终于使她的妻子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并逐步好转。夫妻俩相濡以沫，日夜相伴，日子虽过的清贫，生活的圧力虽大，但我还没有听说过坤林发过脾气骂过街抱怨过别人抱怨过社会。他有过叹息，也有过无奈，甚至有时也感到很无助，但他每一天还是默默无闻地重复着昨天的故事，用他那一双勤劳朴实的手，撑起这个家庭的一片天。

今晚，利用晚饭后的空闲时间，我又来到古街老手艺理发店理发。在和阿周、坤林的闲聊中，我们谈到了有关退休的话题。兄弟俩虽然是五十年以上的工龄，但他们还不能退休。因为他们是个体户，没有退休金可领，只能靠尚能劳动的双手，继续为今后生活而工作，为培养子女成人再赚些钱，为自已养老多少积攒点零用钱。临别时，阿周用几分调㐳几分自慰的语调对我说，命运就是如此，日子总是要过，知足常乐吧！

生活，要靠自已的双手去创造。知足常乐，平平淡淡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