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最后一班地铁

雨夜秋梦（手机摄影）

　　冬天的一个傍晚，我和几位久未谋面的朋友相约一起吃饭、喝酒。席间，大家甚是投契，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不觉之中就多饮了几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到我们分别的时候已是深夜时分。

我拖着微醉的身躯走进地铁站，等待深夜的最后一班地铁。同时间和我在站内等地铁的，只有寥寥几人。冬天的空气很冷，即使在地铁站内，也不例外。我不停地搓手、呵气、紧衣领。

过了一会儿，一阵耀眼的灯光由远及近，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急驰而来，我终于等来了地铁。　　

地铁门缓缓开启，车厢内很空，乘客不多。我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因为之前酒喝得过多，头有点痛，整个人疲乏无力，所以坐下后，我的身心就彻底解放，自然而然的，双眼就很不听话地慢慢合拢起来。　

"嘟，嘟，嘟"，地铁门顶上的红灯闪烁，提示地铁门即将关闭。可就在这时，一抹炫目的火红色彩飞快地映入眼帘，在我面前停下。我揉揉朦胧的双眼，定神一看，哦，原来是一个穿着红衣、红裤、红鞋的少女。她的这身打扮好怪异，一下子就把地铁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住了。最为怪异的是，她的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把红雨伞。再看看她的模样，只见她披头散发，脸色苍白，面无表情。而那长发遮盖下的双眼，若隐若现，深邃无底，更不时地透露出阴森的诡秘。在这寒冷之夜，在这人丁稀少的地铁上，出现这等怪事，还真有点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借着酒意，壮了壮胆，上前问道："小姐，这么晚了，你穿着这身衣服，是在拍戏吗?拍啥戏?能否告诉我?""你看我像在拍戏吗?"她的声音很缥缈，仿佛是从遥远的山谷传来似的。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就不要问！"她突然提高声调，显得很生气，声音不再缥缈，而是变得尖锐、刺耳。我吓了一跳，额上开始冒汗。地铁车厢内的气氛，也立刻变得死一般的寂静。过了一会儿，红衣少女侧过头来问我："你真的想知道我是不是在拍戏?""不了!不了!我不想知了!"我慌忙回答。可她并不理会我，继续说道："那我就坦白地告诉你!没错!我是在拍戏!拍《画皮》!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很恐怖!只见她一边笑着，一边突然用手撕扯自己的脸皮。看得出来，她的动作很是熟练，完全就象精心培训过的一样。只一会儿功夫，就硬生生地把整张脸皮撕下来。顿时，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空洞的骷髅头，一点皮肉都不见，只有鲜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我的妈呀!这哪是在拍戏?这是活生生地见鬼啊!我吓呆了，张大着嘴巴，一时三刻说不出话来。瞬间，车厢内一片混乱：有的人眼神恐惧；有的人缩成一团；有的人大声尖叫；有的人互相搂抱；有的人晕倒在地……

"咔，咔，咔。"地铁骤然静止不动，车厢内的灯光全部熄灭。这个时候，地铁上的广播响了起来："各位尊敬的乘客，现在是临时停车，列车的各项设备安全，请大家耐心等待!同时，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勿触动车上的设备!请勿倚靠车门!谢谢!"奇怪，车厢里的每个人突然之间都好象着了魔似的，真的变得很听话，不再骚动了，大家都屏住呼吸，能听到的，仅剩下每颗绷紧的心所发出的"咚咚"乱跳的声音。　　

就这样不知持续地过了多久，地铁终于恢复正常，再次启动。所有灯光也都重亮。我睁大眼睛一看，咦，那红衣少女不见了。我拍了拍胸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其他乘客的情绪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地铁继续前行，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突然，我听到地铁门"吱吱"作响，抬头一看，不好！真是邪门!我那刚刚稍微安定下来的心一下子又紧张剧烈地跳动起来，只见一把红雨伞正在用力地撬着地铁门，而门也正一点一点地打开。"哈哈，哈哈，哈哈"恐怖的笑声再次传来，所有乘客再次骚动。喘息声，惊呼声，尖叫声，脚步的走动声混杂在一起，犹如鬼哭狼嚎。　　

地铁的门缝越开越大，那把红雨伞挟带着一缕红烟穿越而过，在我身旁飘然落下。之后，红烟慢慢升起、凝聚，逐渐化成人形。眼前所见，正是刚才突然失踪的红衣少女。她把红雨伞扔在一边，慢慢地伸出双手，对着我的脖子轻轻地划着，她的指甲很长、很尖。很快地，我的脖子上面就留下了一道道血痕。"痛吗？"她轻轻地问我。"好痛！"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惊恐地望着她。可她看起来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只见她慢慢蹲下，面目狰狞地瞪着我。我看到她的双眼变得通红，像要喷火。"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我心里暗暗地想着。"谁叫你那么多事?嘴巴那么贱?问了不该问的东西?现在好了，我要惩罚你了。我要把你的嘴巴缝起来，那你以后就不会再胡乱说话了。"说着说着的时候，她变戏法般地从怀里摸出一根又长又尖的针，然后想都不想，就恶狠狠地向我嘴巴刺了过来。"救命啊!救命啊!"我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大声呼叫……

"先生，快醒醒!快醒醒!总站到了。"我睁开双眼，看到地铁上的工作人员正微笑地看着我，而周围的乘客个个都在哈哈大笑。哦，原来刚才是南柯一梦。我涨红着脸，不顾形象地用手抹了抹嘴边流下的口水，羞涩地低着头，走出地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