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心愿

粲丽

<h3><b><br /></b></h3><h3><b>龙应台在《目送》里面说:</b></h3><h3><b>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b></h3><h3><b>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b></h3><h3><b>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b></h3><h3><b>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b></h3><h3><b>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b></h3><h3><b>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b></h3><h3><b>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用追。</b></h3> <h3><b>  一直以来总想为母亲做点什么,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了却母亲一个小小的心愿。<br /></b></h3><h3><b>  今天,终于有了勇气,用我拙劣的文笔叙述一下我所记忆中的母亲。</b></h3><h3><b>  当岁月流逝,所有的东西都消失殆尽的时候,唯有空中飘荡的气味还恋恋不散,让往事历历在目。那一串串纯真的记忆,又萦绕在眼前,是那样温馨、温暖,点点滴滴,都那么令人怀想、令人难忘。 </b></h3> <h3><b>  母亲是一个温柔善良、勤劳坚毅的女人,从懂事时起我就非常的钦佩她。</b></h3> <h3><b>  拾起记忆的碎片,母亲对我童年的成长影响很大,兄弟、姊妹三人我是长女,身下一弟一妹,所以,顺理成章地我就成了母亲的得力小帮手。</b></h3><h3><b> 印象中,母亲总是有忙不完的工作和家务。实在忙时,她就会教我干这干那,因为儿时贪玩,常常会忘记母亲交给的任务,于是,等待我的就会是她很严厉的训斥,我便会很委屈的哭鼻子,然后跑去问父亲:我的妈妈是不是后妈呀?……</b></h3><h3><b> 夜晚,父亲便会轻声地把我的事情讲给母亲听,真不知当时的母亲心里是什么感受?长大后才真正理解了,那时的母亲有多么的不容易!</b></h3> <h3><b>  母亲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人。贫苦出身的她使她练就了刚毅的性格,年满8岁时就随父母闯关东,步行历时三个多月终于逃到了老家河北。一路上经历了兵荒马乱、子弹横飞、土匪抢劫,还有路途艰难、忍饥挨饿,从而沿街乞讨……</b></h3><h3><b> 没多久,因为家里贫穷,外公外婆实在养不起他们的几个孩子,就又把母亲送回长春,在母亲的奶奶和叔叔家里寄养。</b></h3><h3><b> 曾经听母亲讲过,她在那里过着非人的生活,夜晚住简易的木板棚,经常是吃不饱、穿不暖,很小就得了胃病。她恨透了那一家子人,长大成人后,走上了工作岗位就再也没有登过那家门,直到临终也没有原谅他们。可想而知,在母亲当年幼小的心灵里,播种下的是多么深的仇恨的种子啊!</b></h3><h3><b> 母亲从小聪慧,书读的好,字也写得好。小小年纪就帮着家附近的杂货铺算账挣钱,以贴补家用和交学费。</b></h3><h3><b> 长大成人后,走上工作岗位,母亲也是出类拔萃的。工厂有活动,母亲经常被借调工会写写、画画,中年时就已经是工厂里的骨干了,并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b></h3><h3><b> 母亲的工作经常出差,走南闯北,记得那时,我们兄弟姐妹三人总是盼着母亲出差,因为每次母亲出差回来都会给我们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漂亮的衣服和裙子,母亲是我们的骄傲!</b></h3> <h3><b>  母亲外慧内秀,一生勤劳、勤俭、能干,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绣花制衣针线活、家务活样样在行。母亲编织的毛衣特别好看,每每穿上它总能听到街坊邻居或是同学们的夸奖。</b></h3><h3><b> 那时,母亲为了给我们赶织一件毛衣、毛裤或是缝制外衣、外裤,经常挑灯忙碌。多少个深夜,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总能看到母亲在灯光下忙碌的身影。母亲的眼睛里写满了疲惫,但嘴角始终挂着甜甜的笑,是那样幽美,仿佛是一缕阳光,照亮了我的心房,让我感觉生活是那样美好。</b></h3><h3><b> …………</b></h3> <h3><b>  父亲和母亲结合于文革前夕,像那个年代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用最朴实的行为,拉开了他们婚姻生活的帷幕。</b></h3><h3><b> 如果说,父亲的爱如同山一般的厚重,那么,母亲的爱就如水一般深远了。</b></h3><h3><b> 自从我们姐弟三人先后呱呱坠地,来到这个世界,父母就用爱呵护着我们,亦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们,使我们在这种呵护下</b><b>健康、快乐的成长,是父母无私奉献培育我们长大成人,直至结婚生子。</b></h3> <h3><b>  和大多数父母一样,他们彼此关心体贴,彼此尊重信任,不离不弃,同甘苦共患难,从父母身上的故事,使我们深深地懂得了什么是一辈子的相濡以沫,他们把传统的爱和相敬如宾传递给了我们。</b></h3> <h3>父母亲晚年合影</h3> <h3><b>  如今,他们的孩子们早已成家立业,娶妻生子。</b></h3> <h3>今生最亲最爱的人</h3> <h3><b>父母亲享受天伦之乐</b></h3> <h3><b>  母亲的晚年生活是我最难以下笔的,因为晚年的母亲既幸福又痛苦。幸福的是儿女孝顺,子孙满堂,生活甜美;而痛苦的是她的身体长年被病痛折磨着。</b></h3><h3><b> 由于母亲从小生活贫苦,严重缺乏营养,造成身体素质下降,再加上早年的胃病,所以一直病魔缠身。</b></h3><h3><b> 由于她身体免疫力低下常常会感染感冒、发烧。其实,普通人患上感冒,打打针、吃吃药,休息几天就会好的,而母亲因为是过敏体质,一般的抗生素类药几乎不能使用。长期的炎症不消、高烧不退,再加上没有及时地彻底治疗,最后造成肺部感染形成坏死。</b></h3><h3><b> 母亲是一个倔犟的女人。早年每每患病,我们兄妹三人和父亲都劝她住院治疗,她总是说:没用的,打不了消炎针,医院也看不好的。</b></h3><h3><b> 一次母亲患病实在是挺不过去了,自己主动要求住院,弟弟和妹妹赶紧给她办了住院手续,母亲终于住进了省里最好的医院,主治医生了解了母亲的病情,觉得非常可惜,她说:我们院有一种药,是进口的,但很贵,可以试一试,看你母亲能不能用?</b></h3><h3><b> 母亲用上了药,居然没有任何过敏反应,太好了!母亲有救了,我们全家高兴的像过年一样。</b></h3><h3><b> 但是,我们还是高兴的太早了,虽然母亲的病情被控制了,然而,她的气管和肺部已经严重损伤,无法医治痊愈。</b></h3><h3><b> 母亲最后的日子大多是在医院度过的。记得最后一次入院,她是报着很大希望去的,长期的医院生活,已经让她对那里有了依赖。</b></h3><h3><b> 清晨,医生查房,走进一位年轻的男大夫,他看了看病历又看了看母亲说:老太太,其实你的病已经没有什么治疗价值了,不如回家吃点好吃的,再好好养养安度晚年得了。</b></h3><h3><b> 听此言,母亲崩溃了,妹妹跑出去跟他理论:你怎么这么没有医德?怎么跟患者说话的?……我们全家都气坏了!</b></h3><h3><b> 母亲执意要出院:不治了!回家!再也不来了!</b></h3><h3><b> 我无语!!!</b></h3><h3><b> 医院的黑暗与潜规则已是众人皆知,在这里就不妄加评论了,但它留给母亲的是深深的伤害与无望……</b></h3><h3><b> 从医院回到家,母亲一度消沉,不吃不喝,甚至一天不说一句话。我知道,母亲骨子里坚强,她不怕死,她是在生那个医生的气。</b></h3><h3><b> 我们全家都围着她,哄她、劝她。</b></h3><h3><b> 一天,她终于想通了,跟我说:丽,我想写自传,你给我准备纸和笔。我高兴的什么似的,拿来了纸、笔递给她。</b></h3><h3><b> 就这样,母亲用她顽强的毅力开始了写作。那时的母亲已经不能行走,整日卧床,写写停停,停停写写,每写完一段都会累得大汗淋漓、喘息不停。</b></h3><h3><b> 只可惜,母亲只写了她童年与父母闯关东的那一小段,之后的日子她连握笔都很困难了。</b></h3><h3><b> "柒拾年",母亲的愿望是想把她的人生轨迹写出来留给我们。好后悔!母亲在世时没有更多地陪陪她,没有认真地倾听她的故事。</b></h3><h3><b> 母亲走了,走的那么痛苦!</b></h3><h3><b> 她带走了往日的慈母柔怀,带走了所有记忆与留恋,留下的是那阴阳两隔的痛哭与狂奔肆流的泪水。</b></h3> <h3>母亲的最后一个生日</h3> <h1><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b>柒拾年</b></span></h1><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一九四一年八月十五日晚4时左右,我出生在长春市朝阳路。</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记忆中,住的是两室的日本房,室外楼梯,室内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张桌子,靠墙是壁柜,晚上我就睡在那里。</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当年父亲"孙国有"是个很厚道的人,他很聪明,手艺又好,所以朋友很多。当时父亲在中国人民银行(现人民广场)上班,是一名很好的木工,家庭生活很好。</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一九四八年长春被困,战争将要爆发,我父亲拴了一辆马车(高头大马)从红旗街出发逃难,路上人流很多,都是逃难的人。出红旗街后,听说前面不叫马车出去,因是军马,父亲把车卖掉了,随后父亲就挑一付担子,前面是我弟弟守利,后面是锅碗用具。</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母亲"李絮春"是富农女子,国高毕业,有文化,因母亲过逝的早,从小受父亲疼爱,什么活也不会做。当时,母亲背着妹妹雅琴(2周岁),我的姐姐11岁背着米袋,我当年8岁背个布袋,一起跟着人群走。父亲挑担走的快,我紧跟母亲后面走,很吃力。当父亲看不到我们时,就停下来休息,看到我们后,又接着走,所以我们根本没有休息时间,每天得走30多里的路程,到后来我就哭着说:走不动了……</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在逃难过程中,有很多难忘的事情。到沈阳后,在大舅家住了几天,人多没什么吃的,就吃豆饼炒韭菜,没几天我们又接着向南走。记得有一天,难民必须到前面一个村庄住,那里有一座庙,不管有多远,都得到那里落脚,因当地土匪很多。我们到时老乡对我们说,这里每天夜里土匪要把难民的衣服脱掉,换上前面难民的衣服,也就是翻衣服中的钱财,首饰等。我家在中间一间很大的一尊像下坐下,靠门,我和父亲都没有睡,看着门缝。到了后半夜,外面人吵、马叫,当时很是害怕,过了约半个时辰,外面恢复平静,但大家还是都不敢动,等天一亮,就都纷纷往外走,外面的老乡说:"你们真有福!昨晚是中央军来把土匪打跑了"。</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到了锦州,听说长春已经解放了,我们在那里住下。因是秋天,地里还有粮食,但有时还能听到枪响。有一天,我和弟弟在屋里,弟弟从窗户向外望,子弹打在院子里,把我俩都吓哭了……因没钱,父亲到地里去捡粮食,当时在村头有一户人家,娘俩生活,儿子也就十七、八岁左右,他们不敢出门,因怕抓壮丁去当兵,老人说:"你们别走了,在这住下吧,把你家大女儿给我做儿媳",不知什么原因,母亲没有同意,继续带着我们往老家走。</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过了锦州,我们又遇到了困难,有一天,天气很不好,大风夹杂着黄沙,对面根本看不到人,而前面又是两条河,无路可走。当时已到10月份,天气很冷,全家六口可如何过得去?父亲决定先背着我过河,我手中拿个布包扒在父亲的背上。水位很深,我的屁股都能感觉到河水凉凉的。</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过河后,父亲把我安排在一个太阳很足的房墙边,让我别动等着,然后,他就又过河去接母亲她们了。可是,父亲到了那边,找了很长时间,也没看到母亲她们。父亲很是着急,因全身湿透,又很冷,对面还有等他们的我,怎么办?父亲想:我身边不能一个亲人也没有,父亲只好又过河找我。</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再说母亲在岸边等父亲时,过来一辆拉脚的马车,脚夫问母亲:"是城里来的吧?!"(他以为我们很有钱。)又问:"大娘过河不?",母亲说:"过,但没钱。"那脚夫看后想想:"你们母子几个,老的老、小的小,可如何过的去呀?那我拉你们过去吧。"就这样,母亲她们被这位好心的脚夫拉过了河。</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当时,母亲讲,车一起动,有一妇女抱着孩子,求脚夫拉她也想过河,可人太多,实在坐不下,最终脚夫还是没有拉那女子。</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母亲上岸后,捡些柴草,生了一堆火,等父亲回来。</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过了一会儿,父亲也上岸了,看到全家都过来了,他很高兴。但由于河水太凉,身体已冻的发抖。母亲把衣服给父亲穿上,到火边烤了一会儿,等恢复过后,找到一间房子住了下来。</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第二天,又接着赶路,但那时的难民已很少了。因没钱,只好边走边要饭维持生命。每到一个村庄,母亲在村头等着,我和姐姐去要,找那门脸大的人家要。可那时,我感到人特别好,要到谁家都会给吃的,有的人家还做新饭,把我们叫到屋里去吃。</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一天中午,在一家门前要饭,这家很富裕,也很干净,女主人很善良。她把我们叫到屋里吃的是高粱米饭,要走之前,她对我母亲说:"大妹子,你们这么困难,什么时候能到老家呀?你把那小孩(三妹雅琴)留给我吧。"母亲说:"我不可能给的,如果孩子饿死,我看到心静,要是以后,我生活好了,想起来多心酸呀。"</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就这样,我们边走边要,终于在阳历年走到了老家河北省昌梨县九龙山站西大牛兰社。</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到家后,又要饭吃了一段时间,村里好心人把我姐介绍给本村一户人家,那男孩身体很瘦小,很老实,当时给了一担苞米。</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span></h3><h3><br /></h3><h3><br /></h3><h3> 很遗憾!由于母亲后期病情严重,长期卧床,握笔的手也一直在抖,余下的故事无法完成,留下了永远的谜。</h3> <h3>母亲与外婆合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