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布鞋

张一弛

<h3>  曾经看到过一个黑白色调的画面:在一片沉静浓郁的夜色中,安静地摆放着一双布鞋,白色的毛边儿,就像在大海中前进的航船,激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簇拥着黑色的条绒鞋帮,一只鞋子静静的靠着另外一只鞋子,就像一对经历风雨的恋人,互相依偎着,在夕阳的余晖中,静静的怀想逝去的幸福时光!</h3> <h3>  这是一个简约又质朴的画面,没有绚丽的色彩,没有恢宏的气势,只有黑与白勾勒出的线条分明的世界,却让我起落于万丈之间,一颗无主的心,顿时有了着落。打开我与画面之间一条想象的通道,让尘封的记忆,在情感的波澜间起起落落。</h3> <h3>  空空的鞋子,独对着空蒙的苍天,他曾经历了什么?期待着什么?又固守着什么呢?是白发慈母刚刚缝完最后一针,便在如豆的灯光下沉沉睡去了吗?还是劳累一天的父亲,来不及脱鞋就酣然入睡了呢?或是独在异乡的旅者,背负夕阳的哀叹,满怀落寞与伤感?是萧索秋光里孤独寂寞的怀想吗?还是江南春闺里似水的柔情呢……这是掩埋在时间后面,一个疼痛的伤口,和幸福的记忆!</h3> <h3>  那一年,当我背起打好的行囊,准备去外地上学时,很多年都没有做鞋的母亲,竟然破天荒的让我带上一双手工做的布鞋,说手工布鞋穿着既舒服又没有脚汗。看着母亲略显憔悴的却满是欢喜的脸,我才知道,好几个夜晚父母房间里不眠的灯火是怎么回事了。</h3><h3> 那是一盏为我照亮前行之路的明灯啊!</h3> <h3>  记得小时候,母亲常常对我们说一句话:冻死不烤灯头火,饿死不吃猫剩食。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谙人世,才明白当年母亲说那句话时,镜片后那双慈祥的眼睛,为何深邃如浩瀚之海了!</h3><h3> </h3> <h3>  时光流逝,那些因现实而压抑在他们身上的青春的少年血液,又注入下一代跳动的脉搏,使貌似平庸的我们,时刻都感到他们心脏的跳动,和命运的律动。与平庸中,总期盼找到点什么。</h3> <h3>  布鞋远远没有锃亮的皮鞋那么光彩照人,也许现在,甚至将来,我再也没有机会去穿母亲做的手工布鞋,但无论我再穿上什么样的鞋,都远远没有母亲的布鞋穿着合脚又舒适;也不管我再穿上什么样的鞋,无论我踩着都市的喧嚣,还是乡村的宁静;无论是天涯海角,我都会把母亲的那双布鞋,永远珍藏在灵魂的最深处,让她随时随地扫去我心灵中鄙俗的尘垢,让我在茫茫的人海中永不迷失,一步步踏实的走在人生的道路上!</h3> <h3>  回首来路,也似乎经历了千山万水,尝遍过人间的几多沧桑。而画面中母亲的布鞋,就像穿越古代的斗士,擎着一柄利剑,圆睁双目,在沉静如水的夜色中与时间抗衡。期待着在朔风中猎猎作响的战旗和如雨的马蹄;如注的热血,伴随着大地的草木盛衰,伴随着天穹的日星隐曜;。</h3> <h3>鞋子一直在执着的期待着,期待着一个与之生命有着默契的人去挥毫泼墨,去承载起他的重量。其实,鞋子已经成为穿越历史与心灵长河的一面镜子。而这镜子,惟其空着,才会承纳一种无限的博大,引起人无限的遐想。</h3> <h3>  岁月老去,当我穿着母亲那双浸满深情与挚爱的布鞋,背负着生命的十字架,穿梭在都市的繁华与浮躁里寻找最初的淳朴与简约时,母亲的布鞋已经成为进出于我灵魂里的一面旗帜,融在我生命最原始的血液里,每一次脉搏的跳动,无不感召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纷繁芜杂的人生。即使灵魂的沙漠里没有了一滴甘露,我依然会握住命运的纤绳,去播种属于我的那一片绿色,让他生根发芽,让梦想的蓓蕾极尽绚丽与辉煌。</h3> <h3>从画面里走出,空空的鞋子,已在我生命的轨迹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脚印,就像春天里江南淡淡的薄雾,湿漉漉的粘在心上,让他如春天的花儿一般鲜活,让灵魂的蓓蕾盛开永不消逝的芬芳!</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