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乡愁(副本)

秋日暖阳

<h3></h3> <h3></h3> <h3></h3> <h3>老屋·乡愁<h3> 在单位正忙碌着,突然手机嗡嗡地一阵响,我拿起来一看,是母亲发过来几张老家楼房的照片,只见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我心里一咯噔:母亲不会是又要卖房子吧?果然,我刚看完照片,母亲的电话就来了,说想要卖房子,让我发布一下出售信息。我慌乱地应着,正忙着,忙完了再说,不等母亲回话,我便急忙挂了电话。</h3><h3> 慌乱,真的慌乱。以至于我打开工作邮箱,一下想不起来要把邮件发给谁。一瞬间,心底的悲凉触电般倏地传到指尖,微微颤抖,眼里涌出泪水:房子卖了,乡愁怎么办?让她住哪里啊?这些年乡愁一直在这套房子里等我。尚义县城,有父母的一处房子。即使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回到县城,我的心也是踏实的。我知道那里有一扇门属于我,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扭,咔的一声,推开门,乡愁就热烈地张开臂膀拥我入怀。拥着乡愁入眠,我常常会睡得格外踏实,纷扰的世事,繁忙的工作,再与我无关。平日里蜷缩成一团的心,也渐渐舒展开来,梦里的呓语竟也是孩提时的童话。每次醒来,看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慵懒地亲吻着被子上的小碎花,我都觉得生活像刚做好的棉花糖,柔软美好,看着就忍不住咬一大口,一咬,甜甜的味道直抵心尖。可是,可是,这房子卖了,我到哪里再能吃上一口这甜甜的棉花糖?</h3><h3> 今年春末夏初时,父母的房子就说要卖,消息发出去后,很快有人来看房子,交定金,约定交易的日子。我无限伤感,房子卖了,再回尚义就是客了。那个买主很中意这房子,急着要和父亲办理交易手续。得到消息时,我正忙着处理单位的事情,父亲的电话让我慌了神,我匆忙把工作交给同事,请了假,带着全家人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无论如何我都要再回去看一下,看一下那个留下我许多回忆的老房子。我们刚到,买主夫妇俩就赶了过来。父母和他们去银行办理贷款手续,我搂着儿子们想在这房子里多待一会儿。可整整一个下午过去了,父母还没回来,我不放心打过电话询问,母亲说,他们正在中介。我把儿子们交给先生照看,自己跑下楼,打车到尚义县唯一的那家中介。司机是个新手,不熟悉地方,听我报了大致位置后,钻进二道巷,拐了几个弯也没找到那家中介,我索性付了车钱,跳下车,一个人边走边打听。很快,顺着老乡的指引,我找到了地方。推门进屋,看父亲在门口站着抽烟,母亲也一脸不悦。我忙问怎么了。母亲说,买方只付十万首付就要我们腾房,他们往进搬。我一听觉得好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与买主理论了几句后,转头顺口问中介,中介费怎么收。老板说,按成交价的3%收,这套房子大约需要一万五。买主一听还得花一万多的中介费,立马表示不买了,要不就让父亲再让一些,他全款买。父亲早把价放到了底,说什么也不肯降了。交易以失败告终。我却一阵暗喜,幸亏他不买了,虽然过程很有戏剧性,但毕竟他解救了我的乡愁,我该感谢他。父亲脾气火爆,碰到这么个买主,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对母亲说:“这房子不卖了,就放的吧!麻烦!”母亲无奈同意了父亲的意见,只有我是真高兴。那天立夏,却狂风肆虐,让人感觉像立冬,而我迎风而立,竟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如释重负。我留住了老房子,乡愁可以继续安住,心里别提有多美!</h3><h3> 我从小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孩子,青春年少时写的周记洇满了悲伤,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却常常伤春悲秋,反倒比现在活得沉重。多愁善感的心,更喜欢怀旧。这些年</h3><h3>少年时的朋友都在,爱人也是多年的同学。于我物质没那么重要,旧时光里的人和物总让为我觉得分外亲近。可这些年随着父母搬家、卖房子,我调动工作,乡愁也不断换地方。 </h3><h3> 乡愁先是在我出生的村子—半个碌碡村—尚义县大苏计乡的一个村。我在那生活到十二岁时,随父母搬到父亲工作的地方-大苏计乡政府所在地。一年后,父亲在大青沟的镇上盖了房子,又举家搬到了那。我至今记得搬家那天的夜里,月光如水,母亲躺在炕上看着屋内被月光照得有一种朦胧美的摆设说:“人真神奇,昨天还在大苏计,今天就到了大青沟。或许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搬家吧!”父母把房子装修得很好,原本打算住一辈子的,三大三小的房子,全部用上好的材料。可十年后,我上大三那年,父母又在县城买了楼房。村里镇里的房子都不回去住了,先后被父母卖掉。于是,我的乡愁也从村里搬到镇里。我以为,乡愁会在镇里扎根,每次有事回大青沟,我总要绕到老房子跟前看看。即使门上落了别人的锁,我也总扒着门缝往里瞅瞅,似乎可以看到往昔的岁月。</h3><h3> 我以为县里的房子我们会一直住下去,可在2011年,我大学毕业的两年后,考上了选调生,被分配到张家口市里的一个乡镇。就这样,我来到了市里,乡愁也不得已到了县城。就这样,每一次,我思乡的根还没长结实就被连根拔起,挪到另一个地方。就这样,每一次新的地方我还没住习惯,就变成了故乡。我能感觉到乡愁被连根拔起时的痛,我甚至能想象出,根被拔起时,我手里紧紧攥着乡愁,一个趔趄差点跌倒的情景。是啊,怎么会不痛呢?小学六年,我换了三个地方,老师同学换了三拨。每到一个地方,我必须重新熟悉,试着融入新的集体。我时常像一只鸵鸟,把自己深埋起来,内心渴望与同学打成一片,却又不敢贸然出发。我又像浮萍一样,随风飘荡,没有归属感。于哪里我都像一个异类,不属于任何一个圈子。我多愁善感的性格,或许和频繁搬家也有关系吧!</h3><h3> 如今,几经迁徙,乡愁退到了尚义县城,这个最后还属于尚义的地方。可现在,这套房子也要卖了。卖掉的何止是房子,还有许多或美好或酸楚的回忆!</h3><h3> 那年,我大学毕业,考大学生村官以0.1分之差落榜,捶胸顿足,在这里;后来,已然放弃时,接到市委组织部的录取电话,在这里;考上选调生,父亲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劲问我,你是我闺女吗?也是在这里,那是我正儿八经第一次为父亲争光。那一年,我穿上嫁衣,从这套房子里出嫁,嫁给了交往12年的初恋。后来,生了孩子,产后抑郁,痛不欲生,带着小儿子,来到母亲家,喝着大碗大碗的中药,夜里依然不成眠,半夜起来找到助眠药,一口吞下去,母亲听到动静,跑出来问我,吃了几颗时,也是在这里。</h3><h3> 再后来,原以为活不下去的我渐渐有了未来。过了年,我抱着大儿子从市里回到母亲家时,小儿子正在睡觉,听到哥哥的哭声,弟弟醒来了,翻起身竟抱着哥哥痛哭。那时,他们仅仅十个月,却仿佛有了记忆,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激动。这一切,父母的老房子都看在眼里,铭记我心。在这里,我的心无比踏实,即使一个人不出门,也不会感到寂寞。</h3><h3> 岁月流转。日子渐渐恢复正常。平淡。幸福。去年,儿子们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我把他们从老家接到了市里,母亲也从老家赶来,帮我带孩子。县里的房子,再很少有人住。母亲常常感慨,可怜了县里的房子,空了,那房子也一定会感到寂寞。我安慰母亲,不会的,房子里有咱们的过往陪着。不过老房子一定会想念咱们,咱们要多回去看看。</h3><h3> 可是,思念很长,俗事却也很杂。我们除了赛羊会时,竟很少回去。尤其是今年,母亲的腿疼病犯了,爬不动楼梯,连赛羊会时也没回去。这几天,母亲的腿脚好了一些,孩子有先生看着,便跟着父亲回到了县里。母亲又爬了一次五楼,感觉还是力不从心。父母亲把房子彻底打扫了一遍,并把坏了的柜门全部换掉。看着收拾一新的家,母亲黯然神伤:“挺好的房子,爬不动了,不常回来住,长年不通风,都不好了,趁着房价高,卖了吧!给房子也找个好主人!”父亲也说:“挺好的房子,老没人住,可惜了,卖了吧!”</h3><h3> 父母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还是希望能把房子留住,让我在回县里的时候,能有个家落脚。如若,我再回县里看赛羊会时住哪呢?我们的鸳鸯河畔有活动时,我回来参加住哪呢?可先生说的一番话,让我决定支持父母的决定。他说:“爸妈年纪越来越大了,手里留一笔钱,花的时候方便,就是想出去旅游,也可以。要不然,咱们的能力有限,真要需要钱的时候,咱们一下拿不出来,房子也不可能一下卖掉,怎么办?”听了先生的话,我不得不认同。卖掉房子是最好的选择吧!做女儿的不能因为自己的不舍,让父母硬留着房子,耽误晚年的幸福时光。</h3><h3> 老房子,不得不与你说再见。可是,再见即是再也不相见。我的乡愁啊,我们后会无期。也许,在梦中,我还可与你相见,执手,无语凝噎。平日里,我的乡愁只能飘零在窗前老槐树的枝头,眺望着家乡的方向静默,静默……</h3><h3> 纵是离开,也一定要给老房子找一个好主人。于是,我把出售信息发布到各种平台,想要找到一个中意的新主人。正当我忙得热火朝天时,母亲的电话又来了,电话另一端的母亲哽咽着说:“文儿,妈妈的房不卖了,看到你发的文章,妈的心像被揪着一样疼!你需要这房子,就留着吧!就是以后少卖几万,妈妈也无所谓。妈以后回去了,少下一次楼,你们去买菜!你爸也哭了,说什么也不卖这房子了,也不让妈以后再说卖!”听到母亲这样说,我的泪又一次流了下来。世上父母最懂儿的心啊!我握着电话的手轻轻颤抖,泪眼朦胧中,仿佛看到阳光明媚的早晨,我贪婪地吃着棉花糖的样子。我轻轻对母亲说:“妈妈,谢谢您!”</h3><h3> 我的乡愁呵,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你好好待在老房子里,等我回去,一起细数流年。</h3><h3> </h3><h3> 2017年8月29日晚22:39分定稿</h3><h3> </h3><h3><br></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