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

虚怀

　　不久前，“疤子”同学特意打来电话，邀请我加入418队兄弟群，我挂断电话后紧接着找到群主“明宝”加入了这个微信群，群里是一帮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一时间陈年往事历历在目，几十年过去了，一石激起心中千层浪，美好的童年往事仿佛就在昨天，一幕幕清晰的呈现眼前，如同揭开封存了多年的陈年老酒，芬香四溢，令人陶醉。

　　隆回县，位于湖南省中部资江上游，西北接雪峰山余脉，是中国近代“睁眼看世界”第一人------魏源的故乡。在他去逝110多年后，一群地质人的芸芸子弟在这片孕育出《海国图志》名著的土地上承受着深厚底蕴的文化熏陶，把美好的童年时光留在了这偏远的大山里。

　　在园艺场葱郁荗密橘树丛中的分场场部水塘边，树荫下一栋普普通通的青砖瓦房里传来阵阵稚嫩的读书声，领读老师操着当地浓重口音，空气里弥漫着浓郁柑橘青香，这是我们的启蒙学校。一条蜿蜒起伏的碎石马路从一望无际的柑橘园中穿过，这马路尽头那一片红砖瓦房是418队的大队部。

　　在这条铺满大颗碎石的马路上蹒跚地走了一年后，大队部门口的子弟学校建好正式开园了。沿陡而长的石阶下到坡底，正面是两层的教学楼，与两旁的平房呈“U”字型摆设，教学楼的右边护坡下黄土操场上分布着篮球场、沙坑和单双杠，楼的左边有一公共厕所，一条水渠从学校左边坡上绕过，楼后土坎上面是一片荗密的松树林。

　　 　　勃勃生机的春天

细雨朦朦的春天，茶树刚发出嫩芽，帮园艺场摘茶叶临时变成了学校的劳动课，绿油油的茶山一时间热闹了起来，满山遍野都是背着小书包的学生，当一双双小手被茶汁染成了绿色时，一个个小书包撑得鼓鼓的。

一连十多天的阴雨绵绵，后山树林里的蘑菇悄悄地撑开了小雨伞，采蘑菇成了同学们的课间活动，在绕着一棵棵树根、拨开一簇簇草丛仔细寻找中，骤然响起的上课铃声使同学们像群惊弓之鸟纷纷冲出树林，飞快的跑回教室。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铃响，回到家刚放下书包又立马溜到围墙外，偷偷钻进附近农村桑田里，胆颤心惊胡乱扯下一把桑叶迅速跑回家，望着爬在皱巴巴桑叶上黑色细小的幻蚕渐渐的长成白白胖胖的成蚕，直到吐出的第一团银丝白线后变成一个个蚕茧时，欣喜之余有种不再为桑叶奔波的失落。

大队部家属住宅都是一色的红砖青瓦平房，呈阶梯状沿山坡整齐排列，整个队部用围墙与周边村落隔离开来。当夜色降临时，我们十来个小伙伴常常聚在一起玩“工兵抓强盗”的游戏，屋后柴堆杂垛和树丛黑暗处成了我们躲避“工兵”的栖身之所，直到家长们的呼唤声响起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那时候每个小男孩都怀揣着当兵的梦想，少不了都有几把木头手枪。夜晚闲来无事，我们会头戴一色形似钢盔的黑色瓜皮帽，腰间别着枪，精神抖擞踏着整齐的步伐列队穿过一排又一排的住房。

当久违的太阳出来的时候，从家中找来一个空的小药瓶，在塑料盖上钻几个小眼，然后跑到围墙外开得正旺的油菜花田里去捉小蜜蜂，望着小瓶里爬在油菜花上的小蜜蜂，成就感陡然上升。

几天后，小药瓶里的油菜花和蜜蜂变成了几只小蝌蚪在浑浊的泥水中游曳着，……。那是个物质溃泛的年代，天真浪漫的童年有时会伴随小动物受到无意识的伤害。

　　 充满风险的夏日

炎炎夏日总是在一场雨后匆匆而来，而令人翘首以盼的暑期却跚跚来迟。

正午时分的烈日伴着蝉鸣让大人们昏昏欲望，被“押”着躺在床上假睡的伙伴们趁一切可能的机会或借口偷偷溜出来汇合在山后炸药库围墙下，翻过围墙沿水渠走不多远就到资江河边，一个个脱光了“扑通扑通”的跳下河，一丝尚存的忐忑不安瞬间被冰凉的河水冲到九霄云外，河面顿时一片欢腾，挖砂使河水变得时浅时深，河底起伏光滑的鹅卵石时常踫疼我们的手脚，……。不安在上岸后第一时间又袭上心头，善后处理和编造开脱理由是必不可少的，否则一旦被家长发现，将迎来一场“暴风骤雨”般的惩罚，接着是“闭门思过”，最惨的是被逮到现场。

那时的手电筒是家里的贵重“电器”，一般不会给小孩玩，不知是谁在松树上找到了替代品，暗红色浸透松油的松木被我们称着“油柴”，将“油柴”劈成一根根细长的小条，再买包火柴，溶洞探险的全部准备工作就完成了。约定在队部侧门汇合后沿碎石马路走到大下坡处，隐藏在左边高山上荗密橘树丛中有一个溶洞，走进高大的洞口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冷气，湿滑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稻草和桔皮，点燃“油柴”弯腰沿忽宽忽窄的洞壁朝下走去，一直走到哗哗水响无路处才调头回来，大伙在洞口排徊好一阵子，不愿跨进外面灼热的世界。

下午太阳西垂，招待所前面的篮球场上热浪滚滚，这晒得发烫的球场到晚上立刻变成一个露天电影院，当电影放映的消息不径而走时，球场地面上就会出现许多用粉笔画得框框，框中写着“有人占”的字样。大人们下班时，各家各户的折叠椅已整齐的摆满球场，尤如一个露天电影院，这一幕成了当地的一道风景，晚上十里八乡的人挤满球场四周。

放映的电影大多是重复的，故事情节都能背下来，只有战争片是我们小孩百看不厌的。学着电影里的情节，我们在水池山头上演“打土战”，攻防双方用土块做武器，然而这一击即散的土块有时也能将人打得头破血流，只得草草收场，上队医务室包扎伤口。

脑海里时刻浮现的打仗镜头在引诱着我们又开始行动起来，找来铁丝、钳子、锤子等材料工具，一阵忙乎后装上橡皮筋，一把形似手枪的弹弓大功告成，装上纸卷成的“子弹”就冲进玩得正酣的“战场”，喊杀声惊动了家长，遭到训斥，弹弓被没收，又白忙活了。

下河游泳、溶洞探险、打土战和打弹弓等让大人们胆颤心惊的游戏使暑假充满了风险和训斥。

玩的天性虽受到压制，但好吃的本性却从未被冷落。吃得最多的是西瓜、香瓜，还有队上的白糖冰棒，然这些都抵不上“刚宝”家的酸菜，现在回想起来还口舌生津。

　　 金灿灿的秋季

眨眼间暑假结束了，新学期报到发了新书，回家用画报将一本本书包好，一切又重新开始，那些近似疯狂的游戏暂时都收敛了起来，先前课间的小游戏又轮番上演了。

打玻璃蛋珠、打纸板、跳房等小游戏使同学们的课间15分钟变得丰富多彩，以至于上课铃响后还没能缓过神来，经常能在寂静的教室里听到玻璃蛋珠掉在地板上发出的“滴滴答答”声，以及纸板从口袋滑出撒落一地引起的哄堂大笑。

放学时刻，安静了一整天的家属区又沸腾起来，滚铁环的游戏正式上演了，住房前、马路上到处响起铁环滚动与铁钩摩擦发出的“吱吱”声。

天气转凉，秋风吹熟了园艺场的柑橘，一筐筐金灿灿的柑橘被装上了车，果树们刚卸下沉重的负担尚未舒展枝叶，又迎来一群在果树间爬上爬下的“毛猴子”，他们的目标是被荗密的树叶遮掩的“漏网”之桔，眼尖的一个下午能装满两只袖子。

眼不尖的也不用担心，水池山上的花生和红薯丰收在望，跟着收花生、红薯的大人后面，等不及洗干净，边捡边吃，吃得灰头土脸心满意足。

这是个吃货的季节，劳动所得更加香甜。

　　 白茫茫的冬天

天气变冷了，渐渐的衣服越穿越厚，北风卷起地面落叶，路人行色匆匆， 昏暗路灯下雪花纷飞乱窜，一夜北风吹，早上起来开门一片白茫茫的素裹世界，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棱，地面积了薄薄一层雪，门前坡道变得异常湿滑，人们半蹲着沿两旁水沟缓缓向坡下摞去，一路上不断有人滑倒，也陆续看见几个提着烤火箱的同学。

踏着雪一路踉踉跄跄到学校，推门走进教室，迎面而来是暖暖热气和木炭燃烧的味道，课堂上一会儿烟雾袅袅，一会儿散发着鞋底橡胶的烧焦味，课桌上布满灰尘，……，窗外雪花依然纷飞。

课间铃声响起，同学们立马将小烤箱抬到课桌上忙活起来，不是添炭就是用嘴将火吹旺，一时间教室里乌烟瘴气，乌黑的小手一会揉揉眼，一会擦擦脸，个个像大花猫，教室里温暖如春。

还有一部分同学跑到外面打起了雪仗，楼前操坪上瞬间雪球乱飞，走廊地板变得湿漉漉的，上课铃声响起后，冻得红彤彤的小手里一个个还握着小雪球。

“火”加速了人类进化的步伐，它对任何一个小男孩都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揣着火柴跑到荒山上点燃干草，当火漫延成熊熊之势时又惊慌失措用脚踩灭，远望灰色荒坡上那一团团黑色就是我们的“大作”。

　　 韵味十足的春节

气温渐渐的回升，一道闪电划破细雨绵绵的夜空，隆隆雷声送来春节临近的喜讯。

大年初一，灿烂阳光给节日增添了几分喜庆，口袋里揣着崭新的2角压岁钱跟着大人去县城逛街。从队部到县城有近5公里的路程，先沿碎石马路走到与沥青公路交叉的路口，然后向右进入两旁分布“苦粒籽”树的沥青公路，过一个水塘、上两个坡就到了县城。

一条马路加两个老巷子的县城满地垃圾、泥水四溢，成群的牛招摇过市，马车溅起泥水。揣着2角钱首先进“新华书店”用8分钱买本小人书，然后用5分钱买100响鞭炮，1分钱火柴，2分钱烙饼，还留下4分钱。在街上看见队上的敞蓬货车，一个个爬上车不一会就到了家。

说到小人书当属杨同学做到了极致，几十本三国演义他全买齐了，还有杨家将等等，这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都属价值不菲。

100响鞭炮回家拆成一个一个的放，几乎是一根火柴一个鞭炮，鞭炮被放进玻璃瓶、纸盒子里、铁盖下面，一切都尽力模仿电影地雷战里的场景，炸得西里哗啦乱飞乱跳，……。

到如今春节已过了几十个，回想起来还是童年的春节韵味十足。

　　离开隆回25年后，2008年我曾故地重游，那令人魂牵梦绕的故地与记忆中的乐园发生了较大变化，碎石马路两边一望无际的柑橘林不见了，碎石没有记忆中的大，马路也没有记忆中的长，学校成了修理厂没记忆中的高大，一排排红砖青瓦平房被拆得七零八落全没有记忆中的亲切，县城的房子沿公路与园艺场连在了一起，没有记忆中那么远，……，等等这一切使脑海中的记忆变得不那么真实，这或许是小孩的视角与大人视角不同的缘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