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好人 悼念逝去的大姨2017.8.25

冷月

<h1><b>前天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了从未在梦中出现过的姥姥和大姨家的表姐,梦醒之后,预感大连那边会有事要发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身体状态不太好95岁高龄的姥姥,出于迷信,梦醒后便开始自言自语念叨几句,以求把梦说破。(对于梦境我是很有感应的人,那年梦见ICU中的爷爷,触摸到他瘦骨嶙峋的胳膊时嚎啕大哭,从梦中哭醒,立刻提前了回国的计划,直奔银川,爷爷在我去看他的第二天晚上,去世了)</b></h1><h1><b><br /></b></h1><h1><b>一天工作下来还都顺利,情绪便略微放松下来。正准备做晚饭时,老妈的微信跳出几个字"你大姨下午一点多,走了"。真的是应验了,立刻连接视频,只见老妈红肿着双眼,出于悲伤,在和我描述了经过后,一反常态匆匆挂断了电话。</b></h1><h1><b><br /></b></h1><h1><b>大姨几个月前被诊断是胃癌晚期,医生断言生命将终结在一年之内。夏天回国去看她时,明显感觉经过化疗的她异常的消瘦和赢弱,因为家人刻意隐瞒她的病情,我不敢多说,我们都知道癌症晚期患者在走向生命的终点时,过程是非常痛苦的,煎熬着自己与家人,看着眼前的大姨,不免担心即将进入疼痛期的她能否坚强的承受?期间老哥正准备给她做午饭,我说"我来吧,"一是主妇多年,对自己的料理水平有底气,再者我自身认为给我关心的亲人,用心做一道料理,是我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对家人朋友最深情的回馈,这种回馈也许在满眼物质至上的人眼中,一文不值,但我知道在我心里是最珍贵的,因为我献上的是自己多年浓缩积累中最精华的部分。果然,那天的饭菜,化疗后一直没有食欲,不吃东西的大姨吃了很多,问她:大姨,好歹(吃)吗?她说:好歹(吃)。简单的对话,这样的画面,在很多年前也有过一次,那是小时候去农村大姨家的一幕:吃饭时,她端上一盆煮好的咸鸭蛋,让我吃,同样的提问:朝朝,大姨家鸭蛋好不好歹?同样的回答:好歹。大姨做着特有的动作,仰头开心一笑,还特别嘱咐我:"鸭蛋清太咸,不要吃了,就吃黄儿,鸭蛋,大姨家有的是。"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养成了不吃鸭蛋清儿的坏习惯。</b></h1><h1><b><br /></b></h1><h1><b>临走前,想着过年还会回来探亲,会再次来看望大姨,只是简单的安慰她安心养病,没有郑重的道别,没想这一别却成了永别。</b></h1><h1><b><br /></b></h1><h1><b>今天大姨胃部肿瘤突然破裂,并发心梗,在送去医院4个小时后,去世。比预料中走的匆忙,却比预料中让人有些许的心安,不必经历痛苦的煎熬、耗尽心血的过程平静离世,可以说是她一生修来的福气。</b></h1> <h1><b>老妈出生在没落的小资本家家庭,兄弟姐妹6人,排行老三,历经70年,如今俨然形成一个枝叶繁茂的大家族,但大家族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历经的人情世故,数年后的今天情感上早已千孔百疮,母辈的几位姨姨舅舅,每个人都有其明显的特质,而他们当中最不起眼的便是排行老大的大姨。大姨年幼因为疾病烙下残疾,下乡后嫁给大连近郊农村也同样有残疾的姨夫。因为自身的弱势,得到的是整个家族更多的关注,集家族的力量,87年前后便将她的一双儿女拖出农村,陆续在大连自立门户。因为身后有大家族的支撑,身为残疾人的大姨在农村没有被欺凌,她同样也一心一意心系背后的大连的母家。</b></h1><h1><b><br /></b></h1><h1><b>我对大姨的记忆是从12岁同父母迁移到大连以后开始的,那个时候每到8月市面上有卖玉米的时候,家人就会说,农村的大姨要来看我们了,果不然几天后,拖着百十斤的玉米、和一筐咸鸭蛋累的热的满脸通红的大姨,会突然出现在眼前。86年物资匮乏的年代,那都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交通设施有限的年代里,是怎样的情感支撑,让瘦弱的大姨有如此大的力量,每年在那个季节里带给我们那么多的美食。进入90年后中国经济进入大飞跃增长期,家族里慢慢的开始出现了有车族,大姨从此不用在那么辛苦为我们身背农作物,但每年玉米丰收的季节依旧会准备好,等着大连去车托运。</b></h1><h1><b><br /></b></h1><h1><b>再后来我出国了,和大姨见面也都是遵循着礼节性的往来。而母亲会在每年大姨来小住的日子里,带着残疾的姐姐洗澡、看牙、购物~、延续着她们之间的亲情。前天母亲去看望大姨时,还答应她下个月陪她回农村的老家小住,给她做饭………没想到这个承诺也成了今生无法实现的许诺。</b></h1> <h1><b>大姨走了,有些突然,但想着如果到癌症后期,要耗尽心血换来的无质量的存活的时间,家人们觉得这样的离世是最好的结果。</b></h1><h1><b>大姨一生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虽历经艰辛,贫困,但一生都在年迈姥姥的庇护下,弟弟妹妹们的照顾下生存。作为母辈中第一位重病去世的老人,平和安静的性格,一生少有与人争执,大概也是家族中唯一一位能让每个人满怀敬畏之心,甘心参加其葬礼的老人。</b></h1><h1><b>家族中每个人见到许久未见的大姨,每次聊天都不会超过三句:</b></h1><h1><b>"大姨(大姐),你来了!你最近挺好的?"</b></h1><h1><b>"挺好的,(接下来就会说"俺家鸡怎么怎么?鸭子怎么怎么?猪又怎么怎么~~~")这样的话题通常让我们没法再和她聊下去~~~</b></h1><h1><b><br /></b></h1><h1><b>在我们眼里,大姨是个残疾人,心智几乎和孩童一般,我们对她礼让多于尊敬,而就是这样一位拥有简单平凡的一生,卑微到尘埃的老人,当我们缅怀她时,任何华丽的词语都比不上"她是个好人"来的精彩、贴切。</b></h1><h1><b>大姨,愿您一路走好🙏</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