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奇人陈吉武

青铜秀才

武术奇人陈吉武

文/王勤

陈吉武，主要生活在光绪年间，四川省邛崃市回龙镇太原村人，精通医术，可说是德艺双馨之人，更兼有一身过硬的功夫和传奇的经历，便流传下了他不少的故事。

陈吉武幼年时，家境贫寒，父亲是泥瓦工，后来做烟草麻油生意，渐渐地积攒了一些钱财，就在回龙镇开屠杀猪，置办家业。

陈吉武喜习武术，据传曾拜师七十二位，少林、武当、峨眉、青城、形意拳，螳螂拳无一不精，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可谓内外兼修，家中初时虽贫，他同样置办了刀枪剑棒一类武器，石锁石狮自是不提。少年时喜结交朋友，其父见他非常豁达，甚是开心，一日，其将一天卖肉所得利润全部交给陈吉武，吩咐若没将钱用完不得回家。陈吉武年少，不知父亲本意，拿着钱开心的出了门，一摸怀里那么多钱，自是洋洋自得，满街地转悠，吃不少零食，不觉日头偏西，怀里的钱只用了一点，在外耍着也无聊，可想回家又不行，钱没用完怎么办，一时让他为难的很，到缝衣店转转，到铁匠铺看看，再去听听弹棉花的“梆梆”声，可就是不知道买些啥，又怕买回家不合大人心意被骂，索性到河边看钓鱼去，半路上遇着读私塾的同窗，便相邀一起去，没过多时，天开始麻麻黑，满街的油灯都点了起来，这钱没用完怎么回去的了，于是他心里一动，就和那同窗一起满街的去找小伙伴，邀了十多个人，就在渡船边小酒店大鱼大肉的吃了一通。回家汇报情况，母亲将父亲数落了一顿，其父反而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好样的，将来一定有出息”，欣慰之极，父亲高兴的是儿子知道如何结交朋友，而且仗义疏财，成大事者必须具备此德。

长大后悬壶济世，他特擅长跌打损伤之术，求医者甚众，对特别贫穷的人不但免费诊治，还另送钱两，深得好评。

一日，猪市坝发生了一场打斗，几个外地猪贩子和当地一恶棍因保护费发生口角，言语不合，恶棍便带了一帮打手与猪贩子打了起来，这恶棍在这街上横行了多年，只因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虽让人厌但也奈何他不得，陈吉武几欲惩治其人，因对方也无大错亦非十恶不赦之徒，也就没予理会。话说那恶棍带人与猪贩子打架，在这街上，他何曾吃过亏，猪贩子又是外地人，恶棍更加胆壮，乒乒乓乓就干了起来，谁知山外有山，这猪贩子当中偏就有一位会武术之人，后来才知道人家在青城山苦练了七八年拳术，想一个街边混混怎是人家对手。那人开始并未动手，只是在旁边劝架，可那恶棍偏以为人家忍让是好欺侮，操着一根抬猪筐筐的钎担就向那人肚子截去，钎担是楠竹所做，两头削得如利剑一般锋利，那人见他如此亡命，也是一惊，向旁一闪，顺手将钎担一带，恶棍便咚咚咚直朝前撞，但见那人伸脚一踢，恶棍一声大叫栽倒在地，手下将他抬到陈吉武处说明原因，陈吉武连连叹气：“老弟，今后不要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了，人家不是猛龙不过江啊！”。平时这恶棍在街上买东西很少给钱，给钱就给个三四成罢了，而今他的右腿被那猪贩子一脚踢断，至少要花三个银元，偏偏恶棍今天身上没带钱，就说先赊账，可陈吉武就是不依，非要见钱才医治，恶棍没法，只得打发人回家取钱，用了约多十分钟，陈吉武接过钱说不够，还得加四个银元，恶棍问为啥？陈吉武说取钱耽误了医治的最佳时间，刚才用三个银元就能治好，现在必须得七个银元才能救治，硬生生地收了人家七个银元才给医治，后来此事传到街坊，人人拍手称快。

光绪二十三年，陈吉武去成都办事，无意中发现有人在武侯祠摆擂，擂台两边柱子上写着一副对联：“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苍龙”，听说此人摆擂已经有一个多月，未遇敌手，陈吉武练武多年，除了与师傅们较量过外，还真未与外人对打过，听说那人能耐，便有些技痒，一个“旱地拔葱”就跳上擂台，报了名姓，那人是青城山下的，叫刘万担，经过三十多个回合，一拳打在那人脸上，那人顿时口鼻出血，倒地不起，众徒一起赶上，把陈吉武团团围住，那人喝退众徒，相约八年后再会。

光阴易事，流年如水，转眼八年之期已到，对方也派人送来书函，定了日期，届时自到回龙镇找陈吉武比试。陈吉武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也不想再生事端，只想平平静静的治病救人，于是就与家人商议，来日摆好灵堂，请来诸多道士做法式，诈称自己暴病而亡，灵堂中央摆一楠木棺材，内装一根一百多斤重的长条石，盖上白布作为伪装。道士们吹吹打打，家人痛哭流涕，对方来了八人，一进陈吉武家，刘万担看这阵势，先是心头一惊，旋即明白这可能是陈吉武不敢比武而诈死，便佯装不知，故作悲痛状，上前叩拜化纸钱，然后起身扶着棺材，失声痛哭，都是些英雄相惜的话，如当年诸葛亮哭周瑜。只见他失声痛哭，悲痛地在棺材上拍了三掌，长叹几声：“陈吉武啊陈吉武-------！”，才被徒弟们搀扶离开。刚转身欲走，内中有一徒弟想：“哪有这么巧的事，约好的今天比武，他昨天就死了，这分明是装死嘛。见自己师父如此悲痛，心里不服，转身走到棺材旁，抽着随身腰刀一撬，棺材就被推开了，伸手揭开白布，众人见此，纷纷上前阻挠，可为时已晚，都往棺材里一瞅，那根长石条被刚才那叄掌击成四段，在场诸人皆吓出一身冷汗，都佩服陈吉武的聪明，否则早已没命了，可见这人内力之深厚，刘万担见棺材里无人，果然是诈死，愤而大怒，偏偏那被陈吉武以七个银元治好腿的恶棍在此看热闹，就告诉他们陈吉武现在何处，几人随他一路赶到了夏水碾。陈吉武见人来了 避无可避，也就只好应战，双拳一抱，大笑说：“万担兄请了，文斗还是武比”？姓刘的道：“文斗如何，武比又如何？”，陈吉武说当日打擂只因年少气盛，现在想来有些后悔，文斗嘛就是你只管观看，我给你耍耍把式，等我耍完，你若还有武比，那我一定奉陪如何？那刘万担本是江湖中人，见陈吉武如此息事宁人，甘愿以耍把式形式让他观看，可见人家已经退让到极致了，心里佩服，就说：“也好，让我见识见识陈师傅的武艺”。陈吉武见他同意，回身往碾房里走，众人跟进，此时碾房内正在碾谷子，一个大如装载机轮胎的石碾正很快的在槽内滚动，何止千斤重，再加上满沟的水激流而下，冲得碾盘不停地旋转，只见陈吉武来到碾槽旁边，待碾砣转了过来，伸腿一登，那碾砣发出“嘎嘎”声响，倒着往回转了一大圈，那刘万担看罢，心里一惊，想不到陈吉武如此高深的内功，自己那掌力远远不及他，可怎么说也不愿输那口豪气，也要上前一试，却被陈吉武拦着不让他蹬那碾砣，“刘兄，刚才已说好，你只能在旁观看，等我表演完再说如何？”，此时陈吉武家人已经赶到，他们怕陈吉武吃亏，于是抬来了陈吉武惯用的大关刀。为什么是抬为非扛，因为此刀重八十斤，一般人扛着也很累。陈吉武见关刀被抬来，心里一喜，扎起长衫，伸手接过关刀，呼呼就舞了起来，边舞边向回龙街上走去，说是走不准确，应该是跳着和滚着的，因为他从始至终就没站起过身子，舞动八十斤的关刀而不站起身，普天之下能有几人，举重物一般讲究下盘稳腰杆直，偏那陈吉武一路挥舞向街上去，足足三里路程他硬是没伸过一次腰，更没中途停下来歇歇，就那样挥着大关刀，在地上又滚又爬，又跳又闪，直舞到镇当中的戏台前，方才停下，站起身来，面不红，气不喘，只让那刘万担等人瞠目结舌，刘姓壮士连忙握住陈吉武说：“陈师傅的地镗刀可真是天下无双，以前见到的都是三两斤重的单刀，能用八十斤重关刀耍地镗刀的，普天之下，恐怕你是天下第一了，愚兄认输便是。”

陈吉武见对方豪爽，也显了自己的本事，正好结交朋友：“哈哈，不打不相识，今天就别走了 ，干几杯再说”。刘万担也不推迟，道声好，吩咐把马拴上，八人骑了八匹马，七匹马已拴在了柱子上，剩下一匹却是找不到地方栓，陈吉武见刘万担的徒弟犯愁，伸手接过缰绳，把马牵到戏台下，双腿一张，坐马蹭裆，右手反手一抱，一招“鲁智深怒拔垂柳”，便将戏台的一根石柱抱起，左手把缰绳往石柱下一放，一匹马就这样拴住了，众人看那石柱约五十公分直径，六尺来高，而且上面还压着个三十来米高的戏楼，如此深后的内力，何人敢比？

陈吉武的功夫在回龙镇一展示，很快就传播开去，武林人士从此接踵而来，纷纷与其切磋较量，但为了不伤和气，双方经常以文斗为主，武斗极少，虽然如此，他一身的功夫同样为自己引来了一场官司。

宣统元年（1909年），辛亥革命前夕，由于遇到大旱天气，水稻无法栽插下去，回龙这个坝子上的水田只能分着用水，这是历来形成的乡规民约，凡遇到大旱，这沟里河里的水就分时间段地用，今天该哪个村，明天该哪片田，就像排队买东西一样，非常有序，这样就保证了每个村都能泡田而且不混乱，更不会发生口角。

这一年天旱，比往年更甚，后面的村还没泡田，前面刚泡两天的田又干了，没泡田的栽不了秧，已栽下的秧苗眼看又会被干死，而河里就那么一丝丝的水，一天才能蓄上半沟水，而这半沟水又能泡多少田呢，村民们心里都急，可你急没用啊，老天爷不痛痛快快地下一二场暴雨，旱情就会越来越严重，到了秋天肯定见不到金色稻浪，老百姓就只有挨饿的分，每个人心里都很焦急。

同样的，陈吉武也有些水田，他们地处下游，按规矩，上游先泡田，然后一片一片的往下游泡，偏偏今年旱的太凶，刚泡上的水田不多久就又干了，所以上游的人为保自家的庄稼成活，就顾不了那些规矩，今天泡了明天又泡，总之霸作这水不让往下流，这自然会激怒下游的人。经过多次谈判都未能达成一致，最后竟然大动干戈，锄头扁担的干起了架。陈吉武并未动手，站在旁边相劝大家住手，伤了谁都不好。可偏偏事与愿违，上游一人说，你们别仗着陈吉武会武功就打上门欺压人，我可不怕，陈吉武一看，嚯，好魁梧的一个汉子，那汉子说着就向陈吉武奔来，陈吉武往旁一闪，那人扑了个空，翻身又扑来，陈吉武也想教训于他，一把抓住那人挥过来的拳头，轻轻向旁边一带，“扑”的一下那人被扔到了水田里。也是他命里该绝，天黑人多，虽有几支火把，还是没能看见水沟里正躺着一把锄头，“扑”！那人的头刚巧摔在了锄头刀口上，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命呜呼。

杀人偿命，古已有之，陈吉武自然被抓进了邛州衙门，一进衙门，先打三十杀威棒，是这任州官的规矩。一声堂吼：“威武”，陈吉武被按到当堂，三十水火棍下来，陈吉武趴在地上没有一丝动静，衙役把他翻转身一看，早已气绝身亡，众人皆惊，这三十杀威棒可从来没有打死过人，州官虽觉奇怪，但毕竟打死了人，就算用刑过度吧，便草草结案，吩咐将尸体抬到较场坝，一面通知家人收尸。

回龙距邛州衙门尚有六十多里之遥，晚上用刑致死，家人到此收尸恐怕只等天亮了，挨到半夜，城里早已黑灯瞎火，这时，只听较场坝一声叹息：“妈的，这么多蚊子啊”，陈吉武翻身站起，拍拍身上的灰尘，扬长而去了。你道何故他死而复生，并未有人救治，在大堂上也是经仵作验过尸的，这怎么就活过来呢？原来，陈吉武还学了一门功夫叫“龟息功”，他不用口鼻呼气都能过两天两夜，而是用肚脐呼吸，所以常人是发现不了的。

陈吉武死而复生的事情惊动了州官，州官料想他当时装死糊弄自己，心里特别气愤，汇同蒲江县衙（蒲江县衙门归邛州衙门管）一道去回龙拿人。一干人到了回龙，一打听陈吉武到油坊榨油去了，那时榨油完全是土办法，没有机器，是将菜籽装入一个草袋里，个个都有水盆那么大，一排排的放在木制撞床上固定好，再用撞杆撞向撞床，将装有菜籽的草袋向里挤压，“邦”！“邦”！撞杆也是一根长约一丈，直径一尺左右的硬杂木料，木头上用铁箍箍着，几个大男人分站两边，与和尚撞钟类似，大家喊着号子一下一下来回地撞，直把草袋里菜籽的油榨干为止，一撞杆何止千斤之力，这古人还真有办法。

州官一见到陈吉武便非常生气，因他知陈吉武善做好事，原本就没打算重判于他，又一身武功了得，挨个三十大板算不了什么，偏你陈吉武给我装死逃跑，可案子已结，判书注明陈吉武已死，也不好再将它押回衙门问话，但这口气非出不可！蒲江县令就出了个主意，州官应允，县令就给陈吉武说：只要你能挺过三撞杆，此事作罢。明眼人都知道，他们这是要致他于死地，几百斤的撞杆加上七八个大汉全力一推送，还有一推之下的惯力，其力道至少在两千斤以上，别说是个活生生的人，就是一头大水牛也经不起一撞杆，何况还要受三撞杆。多人劝阻无效，陈吉武也没试过，也不知自己究竟能受多大的冲击力，也想知道答案，试试无妨，就算杀人偿命吧，把心一横，一口应了。

陈吉武将衣服一脱，站在撞杆前，两手叉腰，气运丹田，喝声“来吧！”，八个大汉就摆动撞杆，然后一起发声喊：“嗨！”，那撞杆就“通”地撞在了陈吉武的肚子上，陈吉武也是大吼一声，运气相抗，那撞杆被反震回去，几个大汉接着撞杆返回之势，又是齐发一声喊，陈吉武又是一声大吼，撞杆再次被反弹出去，而他脚下还稳如生根一样，分毫未动，接着第三下又撞了过来，前两次他都发力将撞杆弹回，而这最后一撞杆，他收了外气功，用内家真气，撞杆一闪而来，眼见撞杆刚好贴着肚子，他顺势将腹部一收，向内一吸，那撞杆便稳稳的贴在他肚子上，那千斤之力也被他化为无形，在此榨油的人不禁齐声欢呼，那州官也连连拍手叫好，此案就此了结。

作者简介：

王勤，男，1965年出生在四川邛崃市，四川省作协会员，邛崃市作协理事。1992年发表处女作，至今在国內多家刊物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若干，出版散文集《花间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