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7岁，你也还是不敢追那个白衬衫少年

解小津

有一篇帖子讲的是一个女人辛酸的一生，她成为了一个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却从未成为她自己。到人生的最后，她仍念念不忘17岁那年的白衬衫少年，直到梦醒时分发现自己仍是23岁，然后果断地把催婚的母亲拉黑。本姑娘梦醒时分则总会发现自己距离23岁渐行渐远，17岁那已经是一轮以前的事情。

现代社会人打拼时难免身不由己，也会渐渐明白念念不忘未必有回响。曾几何时的回忆就显得格外鲜亮：少年们全穿上了白衬衫，少女们都束起了马尾。彼时，那一派安稳与静好的单纯和天真让人迷恋，由不得人不深思：如果当初随心所欲地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是否今天的故事会被改写？

是，如果当初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今天的故事一定会被改写。只是大多数的情况下，我们无法获得回到过去的能力，即使回到过去也做不出不一样的选择，即使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历史也会兜兜转转向着当下这一刻发生的故事上演戏码，直到我们再次回到过去。我们往往会因为当下无法随心所欲，而认为当初的自己选择有问题，想象自己回到过去就可以改写情节。那情节或许真的正在平行宇宙上演，但我们当中恐怕少有人能看见。

一位朋友曾告诉我说她做了这样的一个梦：她是一个宇航员，独自身处空间站里的某个房间。房间内没有氧气，她无法呼吸。她需要在憋着一口气的时间之内完成某些操作，以达到拯救整个空间站内幸存者的目的，包括她自己。如果做不到，她就要及时使用房间内一个座椅装置，跳转到之前重新开始：她是一个被困在一分钟左右时间之内的孤独的宇航员。

这情节有点类似《记忆碎片》，但是远比《记忆碎片》绝望：她无法给下一次的自己留下线索，每一次对她来说都是一次新的尝试。我告诉我的朋友说：做这个梦说明你近期很焦虑，要注意放松心情。你如果信任我，可以将让你感到压力的事情讲给我听。劝说朋友的同时，我又觉得这个梦实在很精彩，可以由此衍生出一个小剧本。

如果不断地跳转回到过去修改人生选择，是否最终可以改变故事的结局？那个时候是否意味着我们的宇宙会与某个平行宇宙相连？当两个宇宙相连的时候，我们的世界和他们的世界会发生什么？每个人都会遇到另一个自己吗？会不会有其他人的梦想，因为这样的改变而落空呢？

我们的世界是一个复杂的存在，由个体的选择拼凑而成。选择与选择之间相互影响，组成了一部轰轰烈烈的混响。如果将它们视觉化，又将是一片乱糟糟的复杂景象——比苹果核上一窝急吼吼的黑蚂蚁还要复杂。如果轻易做出改变，很可能另一位少女因此要告别她的白衬衫少年。如果是这样，又有几个人能说服自己做出改变过去的决定呢？

类似的场景不是经常在文艺作品里出现吗？关于回到过去，关于越修改历史越是错，直到结果似乎已经无法挽回，屏幕上忽然跳出一行字："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然后，情节开始向着发人深省的方向迅速发展，而故事的中心思想大多是："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如此看来，改变过去是一件徒劳的事，连想想都是在浪费时间。改变未来倒是可行的。每一个此刻都是下一秒的过去。那些难以启齿的话，难以坚持的习惯，难以为继的生活，一旦变成回忆就难以返回。不管未来的我们看着有多不应该，也无法改变此刻我们做出的决定。所有发生在当下的难，如果从未来回望，看起来都是简单的。虽然这样想会为现在的我们增加许多压力，但这也是事实。

不如试着想想：如果此刻的我们来自于未来，又会如何希望改变此刻的世界呢？把自己当作一个穿越者活在当下，也许会有利于我们做出一些决定。我们总在说："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这句话其实和"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是一个意思：永远不要忘记为了什么而出发，永远相信最终可以到达。想象以"未来的自己"的身份活在当下，此刻的艰难未必因此变得简单，此刻的选择未必因此变得清晰，但至少我们会一步步更加贴近真实的自己。

回到过去，17岁的你也还是不敢追那个穿白衬衫的少年。

可未来的事儿，又有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