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妈

知足而乐

1、
一个从偏远山村走出来的女孩苦菜花，在师范毕业前的两个月认识了后来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烂心肝。两人一对眼，便都被对方吸引，自此便一见倾心，没有任何的表白，也没有任何的形式，自然而然地以男女朋友的方式相处起来，除了喜欢，没有任何其它考量。相处两月后，苦菜花毕业分配到了乡下一个小学去教书，烂心肝则考上教育学院，又去读书了。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他们更多的是用书信来表达对彼此的思念。尤其是苦菜花，她所在的小学人不多，没什么玩法，除了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思念她的烂心肝。日子就这样过了两年，烂心肝毕业了，又返回他原来所在学校工作。年底，不满21岁的苦菜花便与她的烂心肝男友步入了婚姻殿堂。结婚也是那么简单，没有仪式，没有房子，也没有家具，甚至都没有新衣，简简单单在农村办了几桌酒席便完事了。虽说是组建了家庭，可她们的家就是老公学校十几平米的单身宿舍。他们分居两地，苦菜花还在乡下教书，烂心肝自己带着妹妹与苦菜花的小弟在城里读书。也真是难为了他，二十四岁的一个大男孩，得一边工作，一边给两个读书的弟弟妹妹做饭吃。如果在今天来看，他们小俩口可都还是爸妈眼里尚不成熟的孩子啊！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2、
第二年的6月，她们的女儿出生了，苦菜花也从乡下调到了城里一所小学教书。她们依然住在先前那个狭小的房子里 ，做饭则是在外面的走道上用蜂窝煤炉。或许她们都还太年轻，或许是恋爱时共处的时间太少，总之，她们的争吵较多，也不懂得交流沟通，尤其是烂心肝，迟迟进入不了家庭的角色、父亲的角色，闲暇时间常常骑上自行车去找他的那些尚未成家的单身朋友玩，完全没个做爹的样。不会照顾孩子、不会洗尿布，孩子病了也不会陪同去医院，还说一个人能搞定的事干嘛非要他去呢？唉！
3
日子在磕磕绊绊中过了几年，1995年深秋时节，家里遭遇了一场大变故，一场民间医疗事故夺走了烂心肝还身强体健的父亲的命，这场变故给这个家庭 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不仅六十多岁的老母亲落了单，还有一个正在补习高中的妹妹和上初中的弟弟要人照顾。不用说，这重担自然得落在家里唯一一个有工作的烂心肝身上了。可不知是心理的不成熟、还是精神打击太大的缘故，烂心肝除了心中充满了对弟弟妹妹无尽的疼爱之外，却不会做实际的事务，一切生活事务的重担便都落到了苦菜花的身上。她得毎天用自行车驮着女儿去上学、教书，放学得驮着女儿去买菜回来照料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拉撒，还不满三十岁的她每天就被工作与生活的重担压得前胸贴后背。可就算是这样，一旦夫妻争吵，烂心肝都会把原因归咎于是苦菜花对弟弟妹妹的不满，从来找不到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是从那时起，他习惯了照应弟弟妹妹，习惯了做孝顺儿子，却不会为人夫、为人父，以致女儿只要有妈妈陪伴，便不再过问爸爸去哪儿了。做为父亲，他也没与女儿建立起一个好的沟通模式，跟女儿不知该聊些什么。女儿在成长阶段一度与他有强烈的对立情绪，直到女儿长大、懂事后，这一局面才得以改善，这中间不时还得苦菜花双方做些劝解呢！
4、
当习惯成为自然、成为既定模式，一切似乎就是理所当然了。艰苦几年后，妹妹、弟弟都考上了大学，相继毕业，找到了工作，又先后都成了家。可他们依然习惯于被照顾，毎到过年过节，习惯不操心、不安排，而烂心肝又习惯了召集，习惯了热闹，却独独不习惯做家务。从节前的准备食材到煎炒炸煮皆是苦菜花一个人的事，每次都弄得身心俱疲，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啊⋯⋯尽管如此，一家人聚在一起闲聊时，烂心肝一副成就感十足的样子，却没人有一句对苦菜花感激的话，似乎一切又都是理所当然。苦菜花每每想到没把自己的小弟带好，在小弟读书其间因为不懂事犯错而让父亲把他带回家，中途辍了学，心中便瘣疚不已！在娘家，作为女儿、姐姐，她付出的不多，常常是家中的大姐挑重担。可在婆家，作为儿媳、嫂子，她付出的却又是那么多，尤其是对跟随多年的小姑，说是嫂子妈，一点不为过。天下嫂子何其多，苦菜花只是平凡嫂子中的一个。或许她算不上伟大，但至少也并非平常一一她的善良、隐忍以及所吃的苦。不知她的付出在小姑和小叔的心里又有几许重？
5
苦菜花与烂心肝虽是一见倾心，初恋成功，可由于生活的压力和个性的差异，也由于过早成家，各自都不懂得在婚姻生活中退让而有太多争吵，更多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压抑的。她又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不太上得了台面的事，就算吃亏受气也不肯说 。或许正是这样的性格害了她。2015年她得了一场不小的病，也是从她生病起，烂心肝才开始学着照顾妻子，学着嘘寒问暖。直到这时，苦菜花才开始感受到被丈夫这个亲人关心的温暖。在这之前，他只是一个好兄长，好儿子，却不是好丈夫，好父亲。这场疾病的灾难让他们之间的心贴得更近了，学会了包容与让步。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似乎在这之后才懂得该怎样相处，才明白什么叫做安暖相知！
6
弦绷得太紧会断，在经历了太多生活重压之后，人便会崩溃，会𠄘受不了。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在还能撑的时候。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也是一样无助和脆弱。或许，在失去父爱的弟弟妹妺心里，哥哥永远是他们可以依靠的大树。可在妻子面前，很多时候烂心肝又是一个需要极尽呵护的孩子。
人生长不过百年，如今，烂心肝与苦菜花已走过了大半，每每回首走过的人生，才觉得人不经历岁月的磨砺和人生诸多的体验，便不会有深䆳的思想和认识，不会更多去思考。这样一想，苦难似乎又成了了一笔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