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菜市场的故事之二《生 活》摄影：陈德冰

老马释图

在2002年的时候，为方便河东上半县（天仙、仁和、青岗、洋溪）的百姓出行，按城市规划，在涪江一桥与虹桥路口设立了大桥车站。每天早晨，涪江河以东如玉太、古井、文升、小榆一带的农民，将自家种的小菜，带到大桥这边车站旁来就地路边售卖，车站车多人杂，给城市管理及交通带来很多不便，于是有关单位就将与车站相邻的地下室开放给这些农民作为临时交易点，里面除有果蔬交易外，还有卖鸡鸭、卖粮食、花生黑桃及一些山货的，行医卖草药的。其实就是一个“自由市场”。

每日凌晨，似乎第一批从桥那边过来的总是进城卖菜的农民。

家住古井的周大爷，早上4点就起来，同老伴一道用板车把头天下午从地里摘的菜拉进城来卖。

周大爷话不多，把菜从车上卸下来后，将老伴留在菜市场，各自拉起板板车迎着黎明的曙光赶回河那边的家。

送走了周大爷，我返回菜市场时，周大娘在地上已摆好了今天要出售的蔬菜。

“你给我照像啊？”大娘抬头看着我，我说：大娘你身体真好！（答非所问，先套个近乎）。见我称赞她，大娘可高兴了：哎呀！老都老了，照啥子像嘛，年轻时嘛还差不多，年轻时我倒还是喜欢照像，说完还打了个哈哈，老人家性格很开朗，看得出来，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女。“孃孃，您老人家应该快满70了吧”，“哪哦！我都83岁了，跟我老头同年的”，这下大家不相信自己的眼晴了吧，“不要这么累嘛！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自食其力”。“啥子自食其力？啥子自食其力？我有儿有女，他们孝顺得很！说些话，好像我们没人管样，还要自食真力，不是给你说，我们享福得很！”老人怒道。“孃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像您们这样的年纪应该在家带带重孙，享享清福，何必还要这么劳累”。这下说到老人高兴的事了，老人开始悦色和言“重孙儿女们自己带，是叫我们耍，我们农村人，一辈子劳动惯了，耍到起反而身体不舒服”。“那孃孃，您们还是要注意身体哦，这几天天气预报都说30多度，注意别中暑”，“要得”！这时见有人来卖菜，老太太就不理我忙她自已的去了。

八十几岁的老人了，精神真好！

比周大爷大一岁的老人范银山（爹妈名字到给他取得好），玉太六村人，今年84岁了，独居。哪天他就想摘点小菜进城来换点零花钱，离城太远了，加之年事又高，骑不来车，赶车呢，卖点钱还不夠车费，眼下正是吃嫩包谷的时节，眼看地里的包谷再不掰就长老了，今天正好隔壁同姓小侄要进城办事，于是老人就搭他的车直接到了市场内，下完东西小伙子走时老人拉着他的车说道：你回去的时候一定记倒要来接我哟！小伙子说“放心嘛老辈子，不得把你甩得城里头”。老人一再感谢。

老人拖着很重的袋子步履蹒跚艰难地开始找空地摆摊。

看来今天大爷不受欢迎。

老人终于在最里面挤了一个地方，这时左右两个女人的脸色很是难看，哎！又道是：卖面粉的见不得卖石灰的。

大爷开始颤颤巍巍地撕起包谷来。

还没完全准备好，就有人来光顾，见大爷忙不过来，这时的邻居态度好了很多，都弯下身子帮起忙来。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尽管大家互不认识，也许今生在此相邻也就这两三个小时，相互帮助还是应该的，而且还是如此高龄的老人家。对先前板起面孔的两个女人，我突然产生了敬意。

不是所有到这儿来卖菜的都是为了换点零花钱。家住玉太乡飞石沟村一社的敬大爷今天进城是为了一个承诺。

孙子敬真平刚满9岁，马上读三年级了。

爷爷说，敬真平的爸爸妈妈在外打工，孙子他们带，昨天他已把暑假作业做完了，今天就带他进城来玩，这是约定好了的，顺便带点菜进城来卖。

小真平很勤快，帮着爷爷做着各种准备。

整理完菜，爷爷就叫敬真平在这守着，爷爷去给他买城里的大包子，这也是昨天就说好了的。这时的小真平真有点今天的事儿我作主的感觉。

他们摆摊点的地方后面是商铺，爷爷刚走，房东老太来了，说要收两块钱的摊位费，看来这事还真作不了主。

正说着，爷爷提着刚出笼的包子回来了。

接过包子的敬真平等爷爷交了摊位费，就马上递给爷爷一个。

城里的大包子，真好吃。

包子的香味儿迅速飘散开来，它好像在通知忙了一早上的人们，该吃早饭了。

于是，最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前面这个大哥买了一碗稀饭一个馒头外加一份泡菜，付了三块钱。

后面这个精瘦老头说他一辈子都不喜欢吃稀饭，于是5块钱买了一碗面脱掉蓝色背心吃起来。哼哼！“一辈子不喜欢吃稀饭”，也只有现在这个时代你才说得起狠话，这话要在改革开放前，有稀饭撑肚皮就算不错了。

也有自备茶水只买馒头的。

这个大姐说：她喜欢喝“六个核桃”，别个电视头说了的“经常用脑，多喝六个核桃”，我们做生意的，要随时保证头脑清醒，不能算错账，不然就亏了。 呵呵！说得也是，一般戴眼镜的，都比较有文化。

坐在墙角的大娘，喝着临出门时儿媳给她放在背篼头的中老年钙奶，看得出来，大娘很享受。

有生意了，吃饭的事先放一放。

虽然是到了该吃早饭的时候了，对于李飞、李琴两口子来说，这时候还顾不上，因为明天菜市场就关张了，那么多菜尽量卖出去。

两口子在市场内租了个门面摆摊位，不大，几平米，一直没有通电。他们不种菜，全部都是从城南蔬菜市场批发来的。虽然辛苦，但日子过得还不错，生育了两个儿子。

别看才8岁，大儿子李涵宇已是爸爸妈妈的好帮手了。

小两岁的小儿子调皮些，总偷懒。非要坐在车后面让妈妈和哥哥拉着。他说他叫李瑞宇，马上要上小学一年级了。

大人要忙生意，妈妈叫两兄弟自己拿钱去买早点，两个孩子很懂事，在放钱的箱子里只拿了6个硬币。

两兄弟一人要了根油条，共同买了杯豆浆。

两兄弟首先想到的是爸爸妈妈。

大哥就是大哥，处处想着弟弟。

两兄弟性格截然不同，哥哥李涵宇总帮爸爸妈照看着生意，而弟弟李瑞宇则在一边练着什么“功”。

和李飞李琴两口子一样，这位大姐也以做点菜生意为生，她家也不种菜，每天临晨两三点钟起床蹬上三轮到城南蔬菜市场打点批发，再到大桥市场来摆地摊转卖，她没租门面，靠摆地摊，为的是这儿每天只收两块钱摊位费，这样成本要低些，前提是每天必须要早，来晚了就被别人占了。现在正供女儿读书，每分钱对她们来说，都很重要。

大姐说，现在放暑假，孝顺的女儿不放心她深更半夜出门，怕不安全，坚持要陪着她。

市场内非常闷热，体贴的女儿用一把用广告纸折的纸扇不停地给妈妈扇风驱热。

有如此孝顺的女儿，大姐很开心，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民以食为天，吃饭是第一。对于每一个城市家庭来说，如果没有菜市场内这些劳动者的辛勤付出，大家的一日三餐真是难以想象。他（她）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源源不断地为城里人输送着养料，用智慧和汗水滋养着城里人的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