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母亲

贺明学

<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车子在林荫道间穿行,乘客多前仰后合、昏昏欲睡。旁边座位上年轻的妈妈逗着儿子咯咯吱吱的嬉戏,享受着天伦之乐。</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窗外是茫茫的斑驳的田野,墨绿的树木,成片,成林的,纷纷向后移去,犹如昨日的梦。今天是母亲的忌日,我望着窗外,不由自主地想起家乡,想起母亲来。</h1><h1> 母亲下世快三年了,她属鼠的,九十多的鼠,农历八月初十走的,要是还健在的话,虚岁应该是九十六了!</h1><h1> &nbsp;母亲生于民国,不认识一个字。我记事起,她已年近半百,沧桑岁月的磨砺让她言行举止,穿衣打扮,可像农村那谦让、宽厚、慈祥的老婆了。</h1><h1> 母亲才是儿子暖心的小棉袄!每想起母亲,心里就温温的,暖暖的,不管走到哪里,年龄大小,这种感觉是常在的,甚至年龄越大,这种感觉越强烈,常常不知不觉就涌上心头。</h1><h1> 思念妈妈,是儿子对母亲的依恋,是母爱的温熏,是母亲对儿子体贴、呵护、关爱的念想。在我蒙昧时期,正处在大集体的年代,那时,父母是要一天三晌出工的,我们堂兄、堂妹六、七个不差几岁,都由奶奶带着。每到黄昏,你挠我一下,我碰他一下,有的哭,有的哼哼唧唧闹瞌睡,乱成了一窝蜂,奶奶哄哄这个,安慰以下那个,有时气的火冒三丈,眼冒金星。气急了,嘴里高喊着“大爷,祖奶奶,别闹了!”还免不了用指头点我们几下。此时,我最盼望能早点见到妈妈。</h1><h1>  夜色朦胧,妈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我扑上前去抱住妈妈的腿,妈妈弯下腰温柔地拍拍我的背,安慰道:“好孩子!”我逞着脸,在妈妈的前后左右兴奋地蹦来跳去。妈妈还没喘口气,又开始做饭了。饭做熟前,怕我挨饿,总是先烧一个细长甘甜的红薯或者燋香的馒头让我先吃。饭后,刷刷锅,喂喂猪,又纺起线来。</h1><h1>  在灰暗的油灯下,妈妈盘着腿,嘤嘤的摇着纺车,一上一下抽着棉线,白白胖胖的线穗飞快地旋转着。我枕在她的腿上,偎依在身边,听着似懂非懂的故事。“妈妈,您上过几年级?咋会那么多故事呀!”我仰起笑脸问道。妈妈压根就没有上过学,她眯着甜蜜的眼看着我,咧着嘴“嘿嘿嘿”的笑起来。屋内灰黢黢的,母亲面前的油灯煌煌的跳动着 ,微微的灯光照耀着她那疲惫的愁容。我家没有闹钟,也不知几点几分了,清洁的月光斜照在门口。我困了,就躺在母亲的身边,听着那不停息的嘤嘤响的纺车声,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h1><h1>  有时中午,我调皮地抢过妈妈手中摇纺车的把柄玩。那把柄是木头做的,前端和手握的部位细细的、光光的、润润的、滑滑的。那时我傻傻地只知道好玩,现在才明白,那是妈妈用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经过常年累月地劳作磨成的呀!妈妈用一颗慈爱的心和一双勤劳的手编织着孩子甜蜜的梦!</h1><h1> 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我和其它孩子一样,夏天光着脚,只穿条裤衩,冬天单穿着棉鞋、棉裤和棉袄,飘雪花时也是如此。有时脚后跟冻得红肿、发痒,晚上母亲经常在锅台口吊一个铁盒,红红的火苗舔着合底,烧热合内的盐水给我烫脚。霜降之后,天渐渐变凉了,农民刮好多红薯干晒干做口粮。播下的麦子刚刚拱出长长的绿芽,白花花的红薯干一片一片地晒在麦地里。有时晚上变了天,母亲摸黑背着我们下地去捡,免招雨水浸泡发霉。天黑风急,拾着拾着雨点就啪嗒啪嗒地打下来,母亲豪不犹豫地从她头上抹下头巾,往我脖子上一围,慌忙脱下她的外衣往我身上以裹,捂得严严实实地,让我躲在架子车下,我全身暖和了,不知母亲是啥滋味。就那样,由于妈妈的悉心关爱,苦日子我们也不觉得苦。妈妈的温暖、呵护伴随着我痛痛快快、幸福的渡过了童年!</h1><p class="ql-block"><br></p> <h1>  母亲是自责心很强的人,她老埋怨自己没本事,孩子跟她受苦了,<span style="line-height: 1.8;">心怀</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内疚</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就</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倾尽母爱去补偿。我上了初中、高中三星期回家一次。常常让母亲心疼牵挂。</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那</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时,家里钱吃紧,我记得每次要离开家的时候,妈妈细心的料理出咸鸡蛋、炸酱豆、芝麻盐,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把我的背包塞的满满的,嘴里唠叨着“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生怕儿子在外受委屈。</span></h1><h1>  妈妈知道我在外没钱花,吃不好,回家过星期天的时候,常常给我做葱花面补补身子。刚吃过早饭,妈妈往碗里敲几个鸡蛋,加入稍许的盐和碱面搅在一起,泼到陶盆里的面粉上和起面来,直至把它们揉成光亮的面团。惺了一个时辰,母亲再次把面团揉了又揉,直揉到硬硬的筋筋的。和好面,妈妈把洗好的姜切成像浅黄色的毛线一样细的丝,把葱用刀抹成薄薄的沫,加进香料,淋上小磨香油腌起来。中午到了,母亲为了做出筋斗的面条,把面团擀了毁,毁了擀,反反复复,几经周折,直擀到大汗淋漓,心满意足为止。擀好面,直起背来,两手轮流使劲地捶打着腰,脸上浮出欣慰的笑容。我把水烧开,母亲把面下锅后,再把腌好的葱花调料撒入锅内,顿时满屋飘香。透过蒸汽看到母亲通红的脸上粒粒汗珠顺着面颊往下流,浅蓝色的布衫被汗水湿透了大半截,变得湿漉漉、黑乎乎的。我望着母亲那疲惫的身姿,口中即便咀嚼着“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千古绝句也感觉到干瘪与乏味。<br>  毕业之后,走南闯北吃过大大小小饭店的葱花面,我就是吃不出母亲做的面的滋味来。还不是?母亲做的葱花面饱含了浓厚的母子情,绵长的慈母爱!<br>  母亲对孩子的牵挂是长在内心的,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到老就割舍不掉。<span style="line-height: 1.8;">母</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亲年过九十</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躺多起少。就这样的体质,挂念的还是她的孩子们。大姐争强好胜,脾气不好,每次来伺候妈妈,母亲就嘱咐她善待公婆,多关心儿媳;二姐来了,妈妈又吩咐我,二姐五八年出生,小时候受罪大,十来岁就下地干活,为家没少掏劲,以后她有啥难处姊妹们应多照应照应;妈妈对弟弟更是放心不下,嘱咐他出外打工要勤快,干活要踏实,为人处事吃点亏也不算啥事,吃亏常在,缺德、犯法的事不能干。就这样,她一见子女就唠唠叨叨,还在操孩子们的心。母亲嘱咐时的脸色眼神是诚恳的,几近是央求的,我们看着,听着就心疼。</span></h1><h1>  每到初一、十五,母亲就早早地摸索着起床,穿上枣红暗花褂子,黑涤纶裤,尖头方口布鞋,白色丝袜,显得特干净庄重。洗涮完毕,拄着拐杖到堂屋上香,烧纸,叩拜,为儿孙祈福求安。拜过,母亲坐到桌旁,看着袅袅香烟,神情显得坦然而平静。<br>  </h1><h1> </h1><h3></h3> <h1>  母亲心地慈善,上了年纪对子女更是心平气和,尽可能不麻烦子女从,不求孩子们如何如何报答她,只求孩子们能过得好就行。甚至,到孩子们家去住上几天她就固执地不愿去。她总是淡淡地说,你们都很忙,不跟你们添乱了,那都不去,照顾好你们的家就好了。谁要是想我,就过来看看就心满意足了。但她心里还是时时刻刻念着自己的孩子。有一次,我回家看望母亲,临别时,母亲微驼着背,拄着拐杖送我到门口,带着迷茫的眼神望着我,惋惜地唠叨:“什么事那么急,不能在家多住一天吗?”我委婉地答道:“妈,官差不自由,明天我还得上班,下周六再回来看你!”</h1><h1>  母亲望儿心切,我却没有好好的陪伴她。现在回想起来母亲这点对儿子的期盼就未能实现,是我失了作儿子的本分 ,我懊悔不已,热泪盈盈,血在头脑中涌动。</h1><h1> 树欲静而风不止。母亲走了,她只能活在我的意念中,这片片断断的思绪权作是我对她老人家给我体贴,给我温暖,给我无微不至地关怀的思念吧……</h1><p class="ql-block"><br></p> <h1>  下了车,我蹒跚在回家的路上。道路两边端正、浓密的杨树伸向前方,显得庄严肃穆。一阵微风吹动,低垂、深绿的叶片拍打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向我倾诉母亲对我点点滴滴的关爱和恩养。</h1><h3></h3><h1> 触景生情,我迈着沉重的脚步,仿佛年少时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盼着早点见到母亲,心里默默地亲切地念道:“妈妈,我回来了!” </h1> <h1>  回到家,姊妹们早已准备好了祭品,焦急的等待着我。我们到母亲坟前烧纸、祈祷、许愿、祭拜,回想着母亲的音容笑貌,追思与母亲相处的难忘岁月,回味母亲温柔体贴的关爱…… 我抽着酸酸的鼻子,脸上滚淌着思念母亲的泪水。<br>  吃了饭,姊妹们依依不舍地离去,我望着母亲生活过的空空的房间,床还在,物是人非,心里特别失落、沮丧与空虚。树倒猕猴散,没有了妈孩子们就像没了温馨的家!<br>  我也要走了,沿着熟悉不过的小路,再体会一下路上黄土的滚烫,看一看路旁的坑边在它上边捕过知了的湾柳树,还有曾经在它水中嬉戏的小河,以及常常在那读过书的小树林。更重要的是想再看一看路边母亲生前常常劳作的责任田。<br>  我几步一回头,遥望渐渐远去的村庄,望着村头田地里隐约的母亲的坟墓,仿佛看到了母亲送别时那惋惜、慈祥与微笑的脸庞。</h1><h1> 我酸楚地挥挥手,心里默念道: ‘’ 再见吧!妈妈!孩子有空再回来看您……‘’</h1>

母亲

妈妈

孩子

葱花

儿子

关爱

面团

回家

常常

纺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