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到梁坡

韦文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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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初秋的某一天，我和新颜姐、广应，忘了还有谁，几个人一起，到麟游麻夫站的梁坡村看望五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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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早上出发，由村子老碾盘磨道巷到后场三队窑背，走赵村营，沿小路到银桥北的柏油公路。
公路路西是枣子河地质史期多次特大洪水冲积的山口冲积扇，河床早已改道东边，西边荆棘杂草丛生，有直径70cm左右巨大的浑圆的花岗岩砾石裸露地表。801工程预制厂就建在铁丝网水泥杆围着的这种不毛之地的河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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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初中时到舅家拜年，我走近路要斜穿过预制厂。由预制厂西门进入，西门左侧是一排平房，每间大平房的铁门都很大，上面红油漆写着编号"12345⋯⋯"，后来知道那是车库，车库门前是水泥面篮球场。对角走过广场，又是露天场地，是带有橘黄色铁锈的螺纹钢筋，一大捆一大捆摞放着，也有角铁，也有工字钢。堆放钢材场地的东边，有南北向排列的七八个橘黄色龙门吊，下面用稻草帘子遮盖着，是灌制各种规格楼板和水泥钢梁的打磨光滑的模具，旁边有灌制好的槽型预制板，上下四角垫着四楞木头，一摞一摞一排一排整齐地摆放着，顶部是厚厚的落雪。春节间预制厂工人都放假了，留守工人都住在厂区东北角的东西向一排排活动房内，门框贴着对联，白铁皮烟筒冒着呛人的浓浓黄烟，门前雪地里有放过鞭炮的红纸屑，我也拣未放响的鞭炮装在衣服口袋回家后玩。穿过厂区从西北角小门出，走过结冰的小河就到了拐道沟舅家。我为每次能穿过预制厂少走路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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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预制厂已不复存在，张家店宁家沟村民移民搬迁至这里，一院院一排排砖混结构的民房煞是好看，昔日的不毛之地已绿树成荫，村民在其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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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预制厂张家店学校和苹果园，进入枣子河，两面都是黄土大山，山顶是密密麻麻的胳膊粗细的杨槐花树。再往里就是801工程厂区，也是著名的603航天研究所所在地。枣子河南北向4km长度的河沟，是当年施工的浩大工地🏗，车辆往来，机器轰鸣，焊花四射，烟窗林立。

沟东为生活区，一排排五六层高楼错落有致，医院，学校，食堂，澡堂，生活设施齐全。

沟西是801航天工程区。飞机✈停机厂房南北向依山而落，有5个足球场大小，人站在一头好似岁蚂蚁🐜。在马家店的坡底，据说已建好了飞机风洞试验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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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3"事件那年，学校组织小学生到隔壁大队部参观其图片，我和洋劝因课堂捣乱纪律，老师罚站于两座教室的院内，图片展览未看成，反而记住了那是1971年9月底或10月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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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枣子河801工程停建，机器设备陆续拆运到阎良机场，仅保留保卫部门人员。广西自卫反击战那年，太白庙公社中学复读的我，清早在操场看见一辆辆深绿色军车沿公路开进枣子河野营训练。舅家距枣子河近，再后来听舅家大哥说，他给自己盖房在枣子河拆楼板砸钢筋。

再一个后来，听说枣子河建了劳教所，关押犯人，还开通了西安枣子河班车，一天一趟。

今日枣子河非昔日枣子河，破败不堪满目疮痍，但废旧厂房成了养牛养羊专业户的天堂。

枣子河801工程三线建设国家投资多少亿无从考证，凤翔县城至枣子河多了条柏油公路方便了沿路群众出行实实在在，参与过枣子河801工程三线建设的村民挣过大面额10元人民币，也几乎家家户户都有801工程用的铁丝铁钉，生产队马车搞过副业，社员老赵曾经套车每天为生产队拾粪负过伤作过贡献，大队部分社员包括我爸曾经为枣子河801工程铺过油渣路，我也和村上人一样为铺油渣路砸过一架子车碎石送到景家头的铺路料场换回了5元钱。我们都是做过贡献的人，也是享用801工程的人，虽然工程下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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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继续朝老爷岭进发。从枣子河中段上山到马家店，沿山梁缓坡直到老爷岭。老爷岭呈东西走向，最高处是老爷岭庙，标高1500m左右，老爷岭也是南北分水岭，翻过老爷岭，沟底水往北流至黑河，属泾河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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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老爷岭后，下山坡陡，路短，下到沟底走了不多远，就到了沈家什子，村子周围有许许多多粗壮高大的杨树，第一次见这么粗壮高大的树很惊奇。几座房子没有院墙，房子不是半边盖，而是房顶两边萨瓦，分开流水的褡裢房。大山早已遮住西晒的阳光，沟里开始潮湿阴森，山里人家下午早早引着了炕筒，房顶烟筒冒着浓浓的烟柱，墙底烧炕的炕眼门上部，因常年烧炕烟熏火燎，像沥青糊在墙上一样，溜光溜光十分显眼。大房前沿像生产队一样，挂着许多木犁牛笼嘴犁地用的绳索等农具。在过村子的路上，牛粪一坨一坨，不小心走过，不是滑倒就是被牛粪绊倒，牛圈更是刺鼻的牛屎牛尿味扑面而来浓烈异常。

山沟越来越宽阔，河心水流湍急，切紧河边长着弯不留求的柳树和一棵挨着一棵的大杨树，河道两边是一片片玉米地，玉米已背着开红蔲线的棒棒，风吹玉米地叶子刷刷响，路上不时有兔子🐰跑过。从老爷岭坡脚，一路就我们几个，荒草玉米比人高，除了兔跑鸟叫流水声几处放牛人，一路未见其他行人。

新颜姐路熟，带我们到了麻夫站村，比沈家什子人家多，有大队部，有巴掌大的小学校，一座红瓦教室，学生放假了校院空空荡荡，院内有胳膊粗细的红旗杆孤零零地立在校园中心，墙角有水泥制作的乒乓球案子用几个砖块当做球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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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3里多路，跨过小河就到了梁坡坡底，能看出陡坡全是下雨天牛羊蹄子踩过的天晴太阳晒后已经结干的一个个小蹄窝，弯腰爬陡坡半个小时才到了梁坡村，已接近傍晚。五爸住在没有围墙的不大的院子里，南北两边对盖五六间房，房子较低矮。五娘有病没出门，五爸热情给我们做饭吃。当时吃的啥饭已经忘记了，但五爸的问话至今记着。五爸说：你大婆好着么？我说：我大婆好着哩。也有说：我婆好着哩。五爸说：你三婆好着么？我说：我婆好着哩。五爸又说：你岁婆好着么？我们说：我岁婆好着哩。五爸又问了我伯我爸我四爸我六爸我八爸及三个姑姑情况，七爸在西安工作也没顾及，我们回答都好着哩。晚上住在五爸家，土炕很热，炕上虼蚤也多，一路困乏也顾不了那么多，就早早睡着了。第二天早早起床，初秋天的山区大清早有点寒冷，沟里全是浓雾看不见沟底，五爸带我们参观了他家正在开花的洋芋地，地边的的核桃树树龄都有五六十年，一人合抱不住，巨大的枝干像伞一样向上辐射铺开，粗大的枝干贴近地面，树上的核桃硕大繁多。吃过早饭，我和广应下沟到酒坊看看，说是酒坊也不产酒也不买酒，几座青灰色砖房，有代销店，有个小食堂，肚子饿了，买了两个小馒头一人一个，吃着发酸味。中午在五爸家吃过饭，在村子走走看看，村子不大，坐落在半山坡的平台上，在主沟的东坡属阳坡面，村子北边为卞坡村，南边为闹林村。下午，五爸早早为我们回家做准备，在他家自留地里刨了些洋芋，自家核桃树上打了些青皮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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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爸家两天，五爸一直面带笑容，但山区的生活很清苦，岁月都镌刻在五爸脸上手上。都说山里地多人少粮食多吃喝不愁，但生产队时期，五爸依然靠劳动挣工分吃饭，一年四季有干不完的活，种地收割全是山地，沟沟坎坎坡陡路滑，玉米棒棒、小麦梱捆、烧炕烧锅柴火全凭肩挑人背，到了秋末冬初，门前搭长方体木头架子储存玉米棒棒，并且预备全年烧炕烧锅用的硬柴棒棒，房前屋后硬柴摞子好似一堵堵城墙。长年的辛苦劳作，五爸积攒一身病痛。后来几年，五爸也下山回老家看病几次。

五爸说：山里人，只有在大雪封山的年末，才有短暂的喘息时间。

沟底潮湿阴冷，人大多住在半山坡的阳面，吃的全是第三系红土顶部的山泉水，矿化度高，水质差，易得大骨节病，也真实见到了山外人常说的"麟游拐拐"。经济条件交通条件卫生条件均差，有病不能及时得到医治，日积月累小病成大病，五娘就这样失去了劳动能力，家里的重担全落在五爸的肩上。

山区的艰苦生活重塑了五爸，五爸说话语气、劳动方式、简单朴素的想法、穿衣吃饭，已实实在在是一个山里人，而不是根在韦家堡的韦家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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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早上，告别五爸，抬着洋芋青皮核桃缓缓下山坡，五爸站在坡口依依不舍望着我们下坡，已经下到沟底河滩向南走了几百米，回过头仍然看见五爸站在坡顶头一动不动。

洋芋核桃代表了五爸一片心意，也代表五爸说不出的酸甜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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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老爷岭山脚下的三岔路口，我拗不过新颜姐，我们走的不是去时的路线，我们偏东爬缓坡到了老爷岭，岭上一直朝东走去，是条大路，后来听说是战备路也有说是林场山路，沿着架子车宽窄的大路走了大概4km，有一向南的山梁路（后来知道是中岭）把我们带到了周围有庄稼地的村子。

在中岭半道下起了小雨，天灰蒙蒙地，中岭两边大沟大雾此起彼伏，煞是好看。一路抬着洋芋青皮核桃走走停停歇歇，人困马乏饥肠辘辘口渴难耐。

中岭一路走来都是缓坡，偶见半坡有山庄房屋，周围有开垦的坡地种植玉米，也有许多小块长着蒿草的麦茬地。沟底及阳坡是一窝窝一簇簇梢子林，郁郁葱葱，也有光秃秃啥也不长的出露地表的白垩系洛河组紫红色砂砾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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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中岭脚下的村子，打听到叫宁家沟。还好，新颜姐带我们找到了鸿儒他舅家，鸿儒舅家院子很大，干干净净，几口窑洞朝西向，鸿儒外婆像我婆一样都是三寸金莲，头发溜光也全白了，热情地招待我们喝水，并给我们准备做饭吃，我们坐在锅灶连炕的炕沿边，一边听新颜姐与鸿儒外婆说话，一边打起了瞌睡，鸿儒外婆看我们累了让上热炕躺着休息。新颜姐帮着做好饭，吃的啥饭忘了。吃过饭，天也晴朗了，阳光照进了窑洞，出了大门，宁家沟青山绿水映入眼帘，离家不远有大片的桑树园，一行行桑树排列整齐高低一致，桑树像割韭菜一样割过一茬第二年春天又会长出粗枝，桑叶硕大肥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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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鸿儒外婆，我们踏上了回家的路。不大会，出了宁家沟，过了潺潺流水的枣子河河滩，就到了跑汽车赶马车的公路。拐过张家店学校南的弯道，看见了预制厂的橘黄色龙门吊高高地耸立着。抬着越来越重的洋芋青皮核桃，边走边换肩抬，也走走歇歇。公路上不时有解放牌卡车或工程翻斗车南来北往，呼啸而过，尘土沙石飞扬也常眯了人的眼睛。也有套着三四个骡子拉车的马车，马车辕上侧边坐着吆马车人，手里攥着长皮鞭，鞭稍系着红樱樱的鞭杆斜靠在肩上，眯着眼似在打盹，偶尔听见赶马车人"驾驾"及摔皮鞭"叭叭"的清脆响声，也听到拉车骡子们"噔噔噔"地加快速度的步伐声。

从铁丝网围着的预制厂西侧公路原路返回，走小路很快到了赵村营，距家更近了。我们雄赳赳气昂昂跨过赵村营与韦家堡之间的土桥，我放眼远瞧了曾经玩啥时爬过的大桥堡子，今天不想爬大桥堡子，今天只想早点到韦家堡自己家里，先喝我爸在斜路机井水池挑回的冰凉凉清亮亮的盛在我家厨房土色大瓮里满满一瓮的凉水。呃，不是要喝一瓮凉水，而是用厨房我婆我妈做饭舀水用的把把带勾的很重的铁马勺，用铁马勺舀半勺凉水，然后，闭住气，一口"ganggang"喝下去，然后是深呼吸，然后是肚子涨涨地感觉口不再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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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时不是这样的喝水法，口渴是实实在在的。当时，从马莲套走到三队我广财叔家窑背上的碾麦场里，是太阳☀最放光芒的半下午，抬着洋芋青皮核桃就像抬着碾麦场里的碌碡一样重，我们实在走不动了，就到碾麦场西边的玉米🌽地里，每人折了一个蜜杆，坐在遮着阳光的地头，扳掉绿叶，退掉蜜杆皮，蜜杆吃起来比甘蔗还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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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口吃完蜜杆，我不想喝凉水了，我回家要吃我婆做的玉米面凉搅团。

搅团里不放青菜也没有青菜；搅团里不放油泼辣子只放干面辣子或用羊油泼的已经凝固的羊油泼辣子；搅团里放一点在桥上我伯代销店里称的，我婆在石兑窝砸细的，青颗盐变成白面面盐的盐；搅团里可以不放干面辣子，但一定要放我家香香醋，而且是用短把小木勺舀的，盛装在我爸用粮食在村里换的，先是我听见村里有人喊"换缸换瓮换坛子换碗盏哩"后，飞奔回家告诉我婆我爸我妈换东西哩，于是我爸用粮食换回来一个油光发亮的口小肚大的带有一对小耳朵的赭黄色瓷罐罐，后来我婆用它装上了我家香香醋，放在厨房里大铁锅右边小铁锅再右边，留着放东西的锅台最右边的土台台上。玉米面凉搅团之所以非放香香醋不可，是因为香香醋是我爸我婆亲手做的特别香的农家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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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收割小麦忙毕，磨细大麦小麦豌豆成粉末，兑水湿润揉捏成块，木模具里填上准醋曲，我爸把脚洗干净踩踏瓷实，叫踩曲，踩好的曲块像砖块大小，比砖块略胖，放入胡基磊的封闭空间一个月，发酵长出白膜子后，取出晾干收在装粮食的"楼上"，等个一年半载醋曲就算制好。温暖的春天，我婆用大铁锅煮上大麦小麦高粱和槐豆，熬稀糊烂，切碎醋曲，与麸皮三样按一定比例拌匀，放在竹子编制的大蒲蓝里，密封发酵七八天，叫判醋。判醋也有拿不住的时候，揭开蒲蓝盖子，表面发黑、泛白或没味，叫判醋没判好，都怪醋阿婆没照顾。于是，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醋阿婆你回来，少游门子多收缸，酸咸味味都上上。一边再重新加入醋曲、麸皮及少量食盐，或再加入熬好的稀糊烂。判好后放在大瓮里，压瓷实，上面撒厚厚一层麸皮，那时没有塑料纸方便，而是选用许多桐树叶子遮盖，再压上石头发酵醋醅，醋醅越陈越好，可放置一年多，用醋醅随时可出醋。等到农历七八月天凉了，准备好出醋醋缸，醋缸倒入一定量的醋醅和清水，泡制一半天，接上细竹管，香喷喷的香香醋就从细竹管里犹如涓涓清泉潺潺流淌，最后竹管流出的是一滴一滴香醋。头茬二茬醋最香，三茬四茬也香。只不过，夏天和初秋的香香醋，我不爱吃但也不得不吃，因为醋罐罐里常飘着蠕动着的，是我婆给我说的：天热了香香醋白花了，就生出白色醋虫虫，醋是咱家粮食做的，啥时吃都是好醋，有得人家还没有醋吃哩。但我记得隔壁广应家，一年四季都吃的是县城食品公司香醋，闻着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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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杆吃了，就像大个子姚明作广告说的：来劲了。几步到了后场，隔墙我好像闻到了我婆给我调的玉米面凉搅团味。抬着洋芋青皮核桃，跑过了磨道巷巷，百米赛跑速度跨进了广应家头门，撂下洋芋青皮核桃，转身出了头门跳着跑着进了我家头门。扯开嗓门：我回来了！

不一会，我妈给我做好了一大碗花花面，我狼吞虎咽二口气吃完，最后一口才想起忘了放我家辣子面和香香醋。我妈说辣子面和香香醋刚吃完，明天让你爸买1斤清油、半斤辣子面，再捯5斤县城食品公司香醋，咱家吃顿素臊子面。我婆看我没吃饱，又给我手里塞了片咸味金裹银饼子，我一边喝着花花面高级面汤，一边用劲咀嚼金裹银饼饼，又手忙脚乱地囫囵吞枣地一边回答大人的问话。

也是不一会，隔壁广应在家吃了一大碗我大大做的肉臊子干面，嘴唇油裸裸地送来了分好的洋芋青皮核桃。一路磕磕碰碰，洋芋全褪掉了细皮，青一块紫一块，只剩下了嫩肉，成了洋芋蛋蛋，青皮核桃则十分皮实毫发无损。

告别西安炎热的仲夏，入秋我带着凉爽回到了老家。在秋高气爽的近一个月里，妈妈做的好吃喝，弟弟从县城带回的好吃喝，隔壁邻家好吃喝，都把我吃胖了，然后我每天又东走走西看看，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享受着眼前的幸福生活。

7月初西安青皮核桃上市，8月底家里卸核桃，不由得我陆陆续续默写着徒步老爷岭，急走麻夫站，逛酒坊，五爸家吃青皮核桃等时光。

12岁，翻山越岭长途跋涉一整天，不亚于万里长征，是锻炼，也是经历。

谨以此文字回忆70年代的艰苦生活，也谨以此文字怀念五爸。

（2017年9月20日，于凤翔韦家堡）

远瞧景家头原砖瓦厂如今的造纸厂。

太白庙，原董家河公社及中学驻地。

远瞧韦家堡五八队。

大桥一队苹果园

韦家堡四队乖田家苹果园

韦家堡幼儿园东隔壁住户门前花卉

韦家堡五队田虎家花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