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树

幸福树

<h3>  在努鲁儿虎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与内蒙古敖汉旗的交界线上,有一处山梁叫“玻璃树梁”,它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在这个山梁的一个垭口上长着一棵“玻璃树”。其实,它并不是玻璃树,真正的玻璃树是一种多浆肉质亚灌木,树高1一3米。而这株树是高大乔木,学名叫蒙古栎。当地人也不知这棵树名字的由来,更不知它已生长了多少年,只知道这个名字是祖辈传下来的,无论啥样年景,它从未枯萎过。</h3><h3> 保护区成立第二年的一个夏日,我跟随资源考查队途经这里,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棵树。它是一棵跨省树,一半长在内蒙,一半长在辽宁。玻璃树所在的整个山梁上,没有其它乔木生长,梁脊上只有一些零星低矮的小灌木、野草和知名与不知名的小花在风中摇曳着。它生长的这个垭口,更是贫瘠的寸草不生,周围山石裸露,光秃秃的,难掬一捧土,只有它傲然屹立在那里,高耸挺拔。</h3><h3> 玻璃树高6米左右,树干有成人两搂粗细,身躯遒劲;树皮浅褐带灰,粗糙坚硬,裂着一条条不规则的纵纹,像保护区的一道道山川、沟壑;树枝旁逸斜出,形成了一个蘑菇状硕大的树冠,给人以遮天蔽日之感;枝条坚韧傲骨宁折不弯,上面长满倒椭圆形蒲扇状茂密的叶子,葱葱茏茏,阳光只在叶间闪烁游离,没有一丝穿透到地面上;粗壮的树根或整根或半掩裸露于地表,盘根错节,无序地向四处伸展着,最长的入地于干身5米之外,牢牢地扎握在贫瘠荒凉坚硬的石砾中。</h3><h3> 虽然当时大家都己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本意是乘荫纳凉,但我此时并没有了倦意和养精蓄锐之意,只是环绕着端详这棵大树。不知何故,在这棵大树下,我忽然觉着自己很渺小。被吹开的衣襟和刺骨的凉意使我意识到风始终在刮,树枝在左右狂舞着,从未停止过摇摆,但树干却纹丝不动,没有一点摇晃。这是一个风口,是一个典型的内蒙古科尔沁风沙入侵辽宁朝阳的一个风口。山下本没有风,闷热得很,可这里却大风呼啸。我仰着头,出神地仰视着这棵遮天蔽日的大树,想像着:此时正值夏日,如果是大雪纷飞狂风怒吼的冬天,这个山垭口又将是怎样的一种恶劣景象呢?年复一年,它需要经历多少风雨雷电、冰冻雪寒、孤独寂寞的考验?它经受和阻挡了多少风沙和严寒的侵袭?它最初为何选择落根这片贫瘠,不寻肥沃之壤?是什么成就了今天这惊心动魄的蓬勃恢弘、参天繁茂?</h3><h3> 回头望望山梁南面的保护区,茂密浩瀚的森林树挨树片连片,根植于肥沃的土壤,正贪婪地吸收着充足的水分和阳光,相互拥挤着,不摇不动地享受着风和日丽和鲜花的献媚,在静静地无忧无虑地生长着。以前我最喜欢这样的景色——森林广袤的浩瀚,杨柳婀娜多姿的妩媚,野花绚烂多彩的张扬……。可今天,我怎么对这些心里毫无褒赞之词,却觉得山下的万物是那么的无力、苍白、自私和可怜。</h3><h3> 忽然我顿悟,无论是风把它吹来还是鸟把它衔来,无论是迫于无奈还是自己的选择,从种子落到这个山梁、这个山垭口、这个风口的那天起,它就别无选择。同时它必须坚信,只要不怕艰苦、磨难、孤独,只要执着不已,无所畏惧,自己就能在贫瘠上发芽,在石缝中崛起,挺起雄壮的躯干,舒展茂密的枝叶,长成一棵大树。用威武、遒劲和坚实的筋骨,顶住雷劈、风吼、雪压、雨侵、雹打;用硕大坚挺的树冠擎起太阳和蓝天;把根扎得更深,去触摸这块古老土地的底层神经。</h3><h3> 走出了很远,我还在回头望着那个山垭口,那棵玻璃树。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