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孙徒步第六天，垭口惊魂

文芳

　　6月11日，9点出发，要翻3850的阿克不拉克大坂。子弟把重的东西都打到她的包里让马驮着。我的包看起来很大，其实也就２０多斤，好吧，我在假装重装。

清晨阳光甚好，天堂湖美得动人心魄。雪山倒印在碧蓝的湖水里。给友友们拍了几张绝美的片片。

清净雪盲症眼睛生疼。只能看到眼前一米的距离，紧盯着前面的人的脚后跟走。我俩一路相跟。我就像一个女声的GPS导航，嘴里不停地叨叨，前方5步是石子路，再过2米有雪……

老虎嘴景色绝美。登山是步步惊心，美景也是步步惊心，真有这么漂亮的地方吗？这是一个神奇的视觉点，囊括了神山神湖，我在老虎嘴中。我知道这是又一个错觉，是距离暂时赋予我与它平等的权利，而身后的神湖还清晰可见。

　　11点开始翻垭口。清净眼睛见光疼，苏醒哥在等清静。他抓起两块干净的白雪，给清净敷在眼上，又将一块干净的雪塞到清静口中，顶如喝水了。我仔细瞟上几眼苏醒哥的脸，那是一张已被雪灼伤、被紫外线褪色蜕皮的脸，像个鸡皮老太婆，嘴巴猪嘴样褪皮红肿撅得老高。在高原上，苏醒哥的如花美貌不堪一击。10个男人无差别集体换肤。我学着苏醒哥的样子，走一会儿就抓点雪给清静敷敷眼。走得快了，再走回她身边等她。

　　翻过第一个垭口，其实海拔才提升 300米，看到天堂二湖。

天堂二湖没天堂湖大，对面山崖100多米瀑布垂流而下。美不胜收。从天堂湖到天堂二湖，大地苍穹得如此完全彻底，仿佛一切没被孕育过，就像原始世界，没有生命迹象。它映发出的致命诱惑，来至它的美和丑，虏获你，无声无息，根本不顾你的感受。

第二个垭口就像扎尕那3900的大长坡。马队驮着重装包上来了，本来已经和小马夫说好了，过了垭口，清静骑他的马下山。马队上到离垭口不到50米时，我们上到三分之二时，亲眼目睹一匹驮着两个重包的马从垭口打着滚翻下山坡，然后就像滑雪似的出溜到坡底不再动弹。不禁替小马夫悲哀，悬崖上是勒不住马的！

我头皮发毛，下出一身冷汗，掩嘴忍住一声惊呼，山崖极高，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那马还有命吗？小马夫到山下去找马。远远望去，马夫卸下包后，那马居然又站起来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看得我触目惊心，忘了拍照。生死就在眼前，心里大呼侥幸。

狂风、大雪、凄风冷雨，是我们在高原上随时可能遇上的挑战。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生命是多么渺小和脆弱。原以为乌孙也就是看看风景吹吹风，是趟惬意的旅行。我第一次真实感受到，在高原徒步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就会搭上性命。

快到垭口时，有一段特别滑，斜坡陡峭，加上天热雪融，特别湿滑，马就是从那段儿摔下来的，得用绳子或冰爪才能过。泰山和清风帮我们穿上冰爪，帮我和清净过了最难的那段。在乌海，我们可能是乌合之众，面对困难，我们需要相互照顾。此时，我们不是孑然独行。

等所有人都上了垭口，又起变故。那匹马摔下悬崖的地方，不论马夫怎么抽打，其它的马流着眼泪，死活都不走了。5匹马中有2匹受伤。重装包都在垭口那边上不来。

让我意外的是，马夫哥哥用绳子先把子弟的包背上了垭口，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温暖。马夫哥哥皮肤黝黑，身材结实。在这个忠奸难辨的今天，他显得出靠得住的安全感！

我和清净先走了。刚到垭口，一股强劲的山风吹来，寒风很快灌通全身，手脚开始有点僵硬。我和清静都背着重装包，还差点被吹下山崖。我俩就势住右侧山崖雪中一倒。赶紧下山为妙。在风中，我只是神山上一个路人甲。风很大，景很美，人很怂。

下山50到60的坡度，长长陡陡的坡，无遮无拦，有的地方还有雪，从下山开始我就走出状态来了，我在前面带路，清静紧跟，前行的速度很快，我的心理状态也很稳定，登这样的山，本来应该就是这样的。也有摔倒，跌到雪里泥里，不过，摔跤于我是常态。

好容易下到沟底的男人二次上山背包了。最可怜的是顺风，他极恐高，可这个三四百米的垭口，他一个人反反复复又上了两次。第一次，不敢到垭口背包，下来又上去……虽然都是无用功，但对体能挑战实在太大。

清静不顾大家劝阻又上山背包了，“哎，大姐，有没有搞错，包值钱还是命值钱？”

最后2个马夫把4个包从大雪沟里拽了下来。马夫哥哥的裤子扯得稀烂。马夫哥哥要我手机，我存有戒心，是不是马夫和张建没谈妥价格，要拿我手机做质押。出乎意料的是他用手机拨了两个号，说一个是他的，一个是他妹夫的。然后要我手机号，没笔，他捡了块锋利有棱的石头，用粗砺的石片在胳膊上把我的手机号刻上……我的号码，第一次让人用这样的方式记住。无论多么遥远跋涉的深山野岭到底是阻挡不了人们对未知世界的向往。像我们几经千辛万苦，是为了看山里圣境；而他们，则是为了山外那风采。山里山外多么渴望交流沟通！我们感叹旅途，从相遇到相知，相离再到相思。像流星一样瞬间滑过，留下的是青葱面目让人惦念。

一部分人就地扎营，3600米营地，天穹黑幕，遍地石头，空旷荒凉。一部分人下撤到下一个营地。刚扎好帐篷，风来雪也来。体能还好，用张建昨天捡到气罐给大家烧热水喝。绝对的痛苦，获得绝对的快乐了吗？

　　第6天走了14公里，海拔提升1300米，下降20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