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观花看绍兴（原创）

柳暗花明

　　绍兴为水乡泽国，鱼米之乡，境内河道纵横，水网密布。一条千年古河环城而绕，将绍兴老城中心与周边的山水、名胜古迹及园林巧妙的联系在一起，使得远山与近水，田野与村舍，石桥与扁舟相辅相成，构成了绍兴独特的景观。

　　阳春三月，我和两个朋友来到这座具有2500年历史的文化古城。就我而言，这是第二次与绍兴见面了。
长途汽车站前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空气中夹杂着当地商贩的叫卖声与外来打工族的吆喝声，还有那听不清为何营生的声嘶力竭的呐喊……
踌躇间，一男一女迎面而来，手里各执一块纸板做成的景点图，显然是揽客的“导游”。来人以敏锐的直觉判断出我们是外地游客，便喝了兴奋剂一般， “老班（板）老班（板）”叫得起劲儿。尽管听着逆耳，却无暇与之争辩。唉，老班就老班吧，反正我们是来旅游的，没工夫跟他们较真。
几经交涉，我们和那女的达成协议。三个人总共300百元钱，游览鲁迅故居、八字桥、大善古塔、千年古河道、咸亨酒店、乌篷船水上游等8个景点，含车船票，外带景点解说。眼见女导游抢了先机，那男的无奈的一个转身消失了。
那女的看上去五十开外，腰圆膀大，浓眉细眼，古铜色的脸，正宗的。担当导游她似乎信心满满，胸有成竹。

女人春风得意，径直带我们奔“车”而去。所谓车，三个轮的，看上去像是在人力三轮车上罩上一层铁皮，外加一小马达而已。闷斗似的车厢，仅容得下二三人，车厢通身弥漫着浓重刺鼻的油漆味，给人以窒息的感觉。众目睽睽下乘坐这样的车在历史悠久的古城游览观光，生平第一次。平日里的那点儿斯文在钻进铁皮车厢的刹那间已荡然无存，脸上也顿觉烫了起来。

　　车子在女导游的操纵下驶离宽阔的公路，扭秧歌般进入了石板铺设的路段。车子在石板路上颠簸，我们在颠簸中摇晃，摇晃在景点处终止。女导游开讲了：“请看，这个塔叫‘大善古塔’，塔身为六面七层，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七级浮屠，塔高40米，站在塔顶可鸟瞰绍兴古城全景……”“鸟瞰”？这词用的挺有文化的。“我们上去看看如何？”不等她讲完，我已迫不及待。“可惜！老班，塔的楼板毁于清代咸丰年间兵燹，现在上不去了。”“兵燹”？……我若有所思，不知是觉得塔被“兵燹”了可惜，还是因登不上塔而惋惜，亦或是因她用了“兵燹”一词而倍感诧异？她似乎悟出点儿什么：“老班，中国古代四大美女知道吧？杨贵妃虽美，但太胖了；貂蝉虽美，但溜肩；西施虽美，但脚太大了；昭君虽美，但耳坠太小；这叫人无完人，任何事情都不会十全十美的……”她居然用美女也有缺陷来暗喻我看到塔的美却登不上塔的遗憾与惋惜是同一道理，我觉得她太有才了。心里佩服但又显无奈，只好望塔兴叹了。

大善古塔

　　车子麻花似地在胡同间扭来扭去。两边的行人见到我们的车子便贴大饼一般把身体吸在墙上。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此地没有像样的“的士”载客旅游。遇到那更窄的胡同，我们只好弃车步行。女导游带着我们走街串巷，穿梭一般，倒也自如。也许今天一大早就揽到生意的缘故，热情始终洋溢在脸上，逢人便“你好，再见”，好像全世界的人她全认识。

　　钻出小巷，别有洞天。女导游引领我们来到千年古河道。古河道与绍兴悠久的历史同岁，环城而绕，全长约12公里。蜿蜒的河道两旁是错落有致的民宅，民宅面街背水。背水一面大多留有后门，后门的石阶与河水相连，便于居民在河里提水、涮洗衣物。绍兴人家家临水，户户枕河。毫不夸张地说，划只小船穿过一座座桥洞，就可在市区的大街小巷自由的串亲访友，进行商贾交易了。因此有人称绍兴是东方的“威尼斯”。

　　循着古河道而行，但见每隔数百米便有一座精致的石桥。石桥的建造因水制宜，因地而异。水水相连，桥桥相通。有数据显示，绍兴的各种类、各时代的桥有一万多座，素有中国“万桥乡”之称的美誉。

　　离开古河道，女导游带领我们进入一小镇。小镇民宅正门全部临街，临街的一面大都开成店面，面积三五平米不等。有传承祖业诸如箍桶、修锁的，有根据游客的喜好经营些小挂件、小饰品、丝巾等物的，有经营当地茴香豆、乌菜、香糕、老酒等土特产的，也有经营现如今较为时尚的发屋的。那些有经济实力的便临街、傍河开起煲庄、茶楼、酒肆……
小镇街面不算宽，也就三米有余，整条街石板铺就，石板伴随岁月的流逝，或坑洼或锃亮。小镇上的民宅一律青砖黑瓦、白墙、砖石结构，显得很别致。其建筑风格蕴含着旧时绍兴城镇的民俗风情，可以说是绍兴水乡的一个缩影。谁也不曾料想，他们的祖先不经意中，为子孙后代留下了江南水乡文化的精髓，为绍兴留下了这独具特色的古镇。恬静的水乡生活，如诗似画的景致，尽显水乡古镇的古朴典雅，游人至此宛若穿越时空，回到了那古老的年代。
“这是绍兴的特产——乌菜，绍兴人祖祖辈辈都喜欢吃的……”女导游的话语把我从遐想中牵回。眼前一耄耋老人正驼着背，坐一矮凳上，眯着双眼，手拿筷子颤颤巍巍地在乌菜中划来划去。那慈祥的面容及神态酷似我的母亲，她去世近一年了。我的眼睛不觉湿润起来。那女的察言观色，忙转移话题：“老班，尝尝看，没关系的，绍兴人好客，为人热情，许多游客经我介绍，多少买些回去，都说乌菜蒸肉味道好极了。”女人还忙里偷闲不忘“王婆”一番，称自己在此地导游中小有名气，外国友人曾向她竖起过大拇指，还说了一句什么“微利股的”。再三强调碰到她是我们的福分。真够牛的！

古镇手艺人

　　女导游倒勤快，每到景点不及提问，早已滔滔不绝，毫不吝啬她的话语。“知道孔乙己吧，他是唯一穿着长衫站着喝酒的人……”“八字桥始建于南宋嘉泰年间，两桥相对而斜，状如八字，故得此名，被誉为中国古代立交桥……重修于公元1256年……”。乖乖，中学语文课本那点内容她都知道，连公元年号也记得那么清楚。尽管学生背书似地语气略显生硬，但就她而言我认为已实属不易了。

这就是中国古代的立交桥------八字桥

　　中午时分，女导游引领我们挤进了“三味书屋”。记得有人说过， 来三味书屋，是忆先贤的。我觉得颇有道理。在我的意念里，游览绍兴其实就是一次鲁迅文化的怀旧之旅。
屋内鲁迅幼时刻有“早”字的方桌依旧原位摆放，只是那“早”字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看不太清楚……

　　百草园里那棵桑树显然粗壮了许多，何首乌藤依旧和木莲藤缠绕着，鲁迅幼时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的短短的泥墙随着岁月的冲洗，似乎变得更短了。记得还有人说过，来百草园，是重拾童趣的。我觉得这话不无道理。人是感性的，总会怀念那逝去的，美好的过去，重拾童趣当是人内心情愫的真实表达吧。
睹物思人，或激动或感慨。屈指一算，距我第一次到百草园，整整三十年了。真是弹指一挥间啊！无穷的追忆，无尽的遐想，此时此刻我有点说不清道不明。来三味书屋参观的人摩肩接踵，大多为青少年。后来才知道，这里早在几年前已被省政府命名为“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了。

鲁迅笔下“短短的泥墙”

　　“老班，这里是绍兴享有盛誉的景点，那就是鲁迅小说里说的乌篷船。”乌篷船是水乡绍兴的独特的交通工具，因篾篷漆成黑色而得名。乌篷船是水乡的精灵，更是水乡的一道风景。据我所知，乌篷船、乌毡帽、乌菜这三乌，皆因颜色漆黑而得名，因而又称“三乌文化”， 是绍兴地方特色、风土人情的典型代表。随着她的手势，一条乌篷船停在面前。船老大伸出长满茧子的双手把我们一一扶上船，自己坐在船的后梢，一手扶着夹在腋下的划楫，两脚踏在桨柄末端，两腿一伸一缩，小船便吱呀吱呀地离岸而去。船老大龇着牙，咧着嘴，笑，挂在脸上，似乎验证了女导游“绍兴人好客”的说法。乌篷船、乌毡帽、手脚并用摇橹划船，绝无仅有的绍兴特色，我举起相机，拍下了这难忘瞬间……

　　景点那些典故听来似曾相识却又陌生。口若悬河的讲解更增添了我对景点的兴趣，也令我对女导游刮目相看。临别，听同来的叫我一声老师，她旋即改口称我先生。先前学生背书般的流利转而有些语塞，说话的嗓音随之轻了些许，不停地对我说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了。我忙不迭解释，她却面带羞涩，瞬间腼腆了许多……

2010年3月于绍兴

（注：部分照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