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记忆——老挝自驾行有感

行云流水

今年四月约了几个影友准备从云南昆明出发，自驾去老挝和泰国北部清迈等地，出发前得知去泰国自驾政策有变，去泰国自驾必须由旅游公司统一编队组织申请签证，自己单独驾车己不放行，为此我们决定把车放在万象，在泰国租一辆车继续前行，这样原计划不走回头路的线路已行不通，只能再回到万象原路返回。我们一行4月19日飞抵昆明，5月8日返回昆明的。

去老挝是有个情结，我1971年入伍成为沈阳军区工程兵130团汽车连的一名战士，当年我们团就参加了中国政府的援老筑路的任务，部队从东北的辽西急调至大西南的昆明，七月份全团从西双版纳勐腊县的勐板口岸出国。援助老挝这是一段尘封的历史，至今也没有官方媒体从正面报导过。这是我国继抗美援越之后的又一次派整建制的部队出国，援老的部队对外编号为五支队（番号为301支队）我们各团为大队，五支队组建初期是援越的后勤部队，六五年从越南撤回转为援助老挝，与援越部队不同的是我们工程部队没有着被援国家的军装，而是穿灰绿色的中式制服。支队部设在尚勇，这是位于勐腊县的南端距离中老边境只有五公里的一个小村寨。援老筑路历时近十年，全国各大军区十几个工程兵团、高炮部队、警卫部队及野战医院、汽车团共计十几万人在老挝北部为其修筑了800多公里干线和支线公路。七十年代初期中国正值文化大革命之中，我们国家也十分困难那时部队装备很简漏，我们全团仅有一个机械营一个汽车连，施工需要的机械很少只在临出国前配备和更新了一部分机械和车辆。而我们要从渺无人烟的热带雨林中修出一条公路谈何容易。我们团（7l4大队）和雷锋团（715大队）都隶属沈阳军区工程兵是一个工区（师）还有一个云南省的民工大队（716大队），三个团要完成修筑从南塔到中老边境三岔口岸约160公里的公路。当时老挝还没有全部解放，美国扶持的王宝集团虽已走向未日，小规模的残匪和特务还在活动，美军飞机也频繁地飞到部队驻地上空侦察騒扰，虽然有高炮部队和警卫部队保护着我们，且我们自己的武器装备也不差，但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心里依然没有底。最要命的是部队开到热带雨林之中安营扎寨，原始森林中树木遮天蔽日，蚊虫肆虐疟疾横行，这恶劣的自然环境让我们这些来自北方的战士根本吃不消。这里一年只分二个季节，旱季和雨季。雨季一到往往一两个月都不晴天，被子都是湿的，衣服洗了也晾不干总有一股发霉的味道，由于雨淋水泡大多数人皮肤都感染化了脓。这里旱季时有时温度达四十多度，在太阳底下有晒焦的感觉，战士们只能戴个草帽遮阳。而我们驾驶员更惨，那时所有的车都没有空调设施，坐在驾驶室里尤如在烤箱里一样，带的一壶水一会就喝没了，那里的生水有寄生虫是不能喝的，一会汗水也流光了很多人光着身子开车，每天都有人中暑。那时部队最好的防暑措施就是草帽和醪糟汤。部队刚进入老挝时正值雨季没有房子晚上只能顶着一块雨布坐在床板上睡觉。也根夲没有路，推土机简单推出的便道一下雨就变得泥泞不平，车辆经常陷进去，每天拖车拉车成家常便饭，人在水里趟泥里爬弄得像泥人一样。没有干柴烧火，只能吃压缩饼干和罐头，能吃上一碗面条就已很奢侈了，在老挝蔬菜长年供应不上，部队长年只能吃粉条海带豆皮等干莱，虽然是在南方，若能吃上一顿青菜那是最好的改善伙食。在施工进入最紧张的时候，我们全团干部战士真是拼了命，每天就三件事情:施工、吃饭、睡觉。晚上回驻地很多战士累得连夜餐都不吃倒在床上便睡。洗脸刷牙早已抛到一边，长期经受风吹雨淋日晒各个都像黑人一样蓬头垢面惨不忍睹。有的连队离工地远为节约时间早晚两顿饭都在工地上吃，就这样我们比预期提前了14个月，仅仅用两年(24个月)就完成了这条公路的修筑，这样的速度创造了在热带原始森林中筑路的奇迹，受到老挝政府的称赞，为祖国也争得了荣誉。但是我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几乎每个战士都脱掉了一层皮经受了不同伤病痛苦的折磨，有的成了终生残疾，更有许多战友长眠于此，为了这条路他们失去了年青的生命永远地长眠在异国他乡的烈士陵园里，有的亲人和家属至今也未能看上他们一眼……，说这条公路是用我们的鲜血和汗水修筑成的一点也不过份吧。

离开老挝已经四十四年了，当年风华正茂的朝气青年如今都已年过花甲，闲遐时常常回想起当年的情景。五年前和朋友曾来过老挝旅游，那时中老边境口岸尚未开放，老挝北部公路并不通畅沿途治安也不太好。我们是飞到万象的，仅在万象和琅勃拉邦两地住了五天，记得有一天在琅勃拉邦，看到路旁有一个饭店用中文写着“老兵饭店”四个大字，我们好奇地走了进去。老板是个中国人，聊起来得知他是湖北人他的父辈中有人是当年援老筑路部队的战士。有很多当年的老兵在他的店里吃饭时讲起当年的故事，后来他就把饭店改成了现在这个名字，他给我拿出一个薄子，翻开一看里面全是当年老兵的留言签名，看完后我也拿起笔亳不犹豫地在那薄子上写下了"不悔的青春，难忘的岁月"十个字。并许下一个心愿，争取在自已修筑的公路上驾车再走一遍。于是就有了这次老挝自驾行——重新体验一下异国他乡的风情，用手中的相机记录下老挝的人文风光，愐怀当年的战友和那峥嵘岁月。

从昆明到中挝边境760公里当年出国时车队浩浩荡荡黄土飞扬，走了六天才到勐腊，而今天我们上午10点从昆明市出发晚上8点就到了磨憨边境口岸，今昔不可同日而语。

从磨憨开车过关手续并不复杂，但我们初次办理有些生疏，一个多小时我们己经行驶在老挝的公路上。老挝的海关很有其民族风格。

公路旁的房子依然保持着原始的风貌。

碧蓝的天空，青山绿水，我们行驶在如画般的风光之中。

这是乌南河，水清山秀。在下游不远处中国水电集团正在修建大垻，一座水电站即将建成，老挝电力奇缺的现状将有所改变。但愿这美丽的风光也还能依旧。

路旁神树下的祭祀用品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显得神秘。

眉公河是东南亚的最大的一条国际河流，起源中国的青藏高原，在中国境内叫澜沧江。乌南河与眉公河交汇处就是琅勃拉邦。

在落曰的余晖下，游人在河边的酒吧里小酌是多么惬意。

琅勃拉邦在历史上是老挝王国的古都，沿河而建的众多寺庙和保存良好的皇宫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小城不大但别具风格，最适合紧张工作的人群来这里度假，放松自己坐在河边酒吧里“发呆”。

美丽的寺庙如诗如画。让人流连忘返。

早起化缘是这个小城独有的一景，每日清晨晨鼓一响，各寺庙的僧人各自排成一队沿着街道开始讨要斋饭，而奉斋信众身穿整齐服装坐在寺庙前或路口、家门前，有的数十人跪坐在一起，也有三五人或一人独自在路旁，身旁放着装斋饭的精美器具，当每个僧人走到面前时，奉斋者都拿出一小团饭团放在僧人携带装斋饭的锅内，每人一次一点点集少成多。

奉斋的群众以中年女性为多，即有当地的老百姓，也有从外地专门坐车赶过来的，更有一些是来此地旅游的游客，这些蓝眼眼大鼻子的欧洲人也跪座在路边让人看了总觉得有点滑稽。这是传统习俗，宗教信仰还是娱乐游戏，可能不同的人有下同的理解。但数百年传承下来每年每月每日从不间断这就足以证明它存在的必要。这项仪式一般延续半个小时左右，僧人就回寺庙用早斋去了，奉斋者和游观者也散去各自吃早餐去了。

一座座精致的佛塔美妙之极，佛家圣地也是艺术的宝藏。

距离琅勃垃邦30多公里的光西瀑布座落在眉公河畔的森林中，总高达100多米的多层瀑布像悬掛在半山中的一幅山水画卷。

光西瀑布和其它瀑布最大的不同是不仅是覌赏主要是游玩，主瀑布下的多级钙化池在阳光的映照下水色缤纷，炎烈的夏日里在这大自然怀抱中的天然浴池里尽情地戏水那该是有多么的惬意。

早市上的热带水果琳琅满目，让游客们即饱眼福又饱口福。

凯旋门万象标志性的建筑，座落在城市的中心，是到万象旅游必到的地方，这明显具有欧洲文化痕迹的建筑是否暗示着法国人曾主宰过这个国家。

塔銮，又称皇塔，大塔，位于凱旋门附近不远的地方，是老挝佛教圣地。始建于公元737年，老挝国徽上的标志就是它。每年11月份都在此举行塔銮盛会，是民间规模最大的庙会，也是全国最盛大的宗教节日。这么厉害的地方参观游览也是不收费的。

这就是我们当年修建的公路，现在老挝编号为17a号公路，17号公路是贯穿老挝南北的干线公路北面接壤中国，南面与柬埔寨相连接。17a是它的支线吧，这么多年这条路一定进行了重修，但路基一点没变，路况已经不很好了，路面多有坑坑洼洼，小型车辆跑的比较多，少有大型卡车通过，延这条公路向西100多公里就到了当年赫赫有名的金三角，在那里渡过眉公河就到了缅甸，当时那里可是充滿着神秘色彩的王国。

道路两边的热带雨依然如旧，高耸的望天树在雨林中昂首矗立，低矮的灌木丛在有限的空间中拥挤着竞争着生存空间，虽然还未到雨季，滿眼望去一片葱绿。

路旁不知何时建起了村庄，当年修这条路时路边渺无人烟，只有在远处深山的高坡上散落着几处爱尼族的村落。如今路通了他们搬下山了吧。

这些在村头的孩子，他们与城市里的孩子差距已经不大了。当年那些身上一絲不掛滿身泥土像野人一样的孩子们不見了，现在的孩子都能上学了，老挝的希望在他们的身上。

老挝的男人很潇洒，种地和家务活都是女人的事，他们经常拿着柴刀背上猎枪去打猎，当年这里的动物很多，我们开车经常碰见野猪、马鹿、山鸡，但最多的是莽蛇。有一次见到几个老挝人猎到一条有六、七米长一二百斤重的大莽蛇，几个人用竹箆编成的绳子梱在莽蛇的身上在路旁草地上向前拖。还有一次我们高炮部队的一辆吉普在路上遇到一条大莽蛇有四、五米长横在路上，吉普车太小不敢过，正巧我们连一班的一台翻斗车经过这里，那时也没有保护野生动物概念，翻斗车开过去后，把莽蛇的腸子都压出来了。高炮部队吉普车上的首长是个南方人喜欢吃蛇肉，就把那条莽蛇放在后备箱里拉走了。现在这里还有那么多的野生动物让老挝的男人们以打猎来为职业养家糊口吗？

茅草房还在，四十多年了，通了路，送了电，建了学校变化很大。可那茅草房却是最吸引我的，它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当年在老挝我们一直住在茅草房里。刚到老挝，驻地四周渺无人烟全是树林和竹林，这倒都是建房的好材料，我们以班为单位就地取材自己动手盖房，一开始没经验我们把房子搭的七扭八歪的也不结实，几场大雨就把房子淋塌了，塌了再盖，慢慢有了经验房子越盖越好，我们把地基抬高在房子四面修上排水沟就是雨季里屋内地面也是干的。我们在宿舍旁又修了一间水房搭起灶台，用竹子从山上引来“自来水”，这样就可经常洗上热水澡。我们在房前修了前廊可以遮阳避雨，在雨天时静静地坐下来看着屋外原始森林中烟雨茫茫的景色听着雨滴拍打地面的美妙的声音，不禁思念起那远方的亲人和故乡……，我们还在门前种上了芭蕉树、木瓜树，而最值得怀念的是那棵辣椒树。当我们要离开老挝的时候它已经长到有一人高了，辣椒能长成树我们北方人觉得不可思议。老挝虽然是热带，种菜却是很困难的，雨季天天下雨小苗刚出来就被浇死了，旱季缺水而虫子特别多，小苗出来不是旱死就是被虫子吃光，我们曾多次试验都无果而终。而这棵辣椒苗它是自已长出来的一开给并没有人特别在意，它竞长得枝繁叶茂，没多久就结得满满的小辣椒，一年多它长成象树一样。在炎热的旱季还是在阴雨缠绵的雨季有辣椒肯定能增加食欲，这可能是南方人喜爱辣椒的一个原因吧，逐渐地小辣椒成了我们班每餐不可缺少的一个菜。在我们回到国内的一段时间里，每到吃饭时总感觉得到好象少了点什么……，辣椒树你还在吗？

老挝虽然贫穷落后，但民风醇厚，风光秀美，物产丰富，自然生态好是他的优势。在亚洲是最受旅行者欢迎的国家之一。近几年正在加大基础建，中国政府的“一带一路”老挝是最大的受益国之一，援建的几个大型水电站正在施工，昆明到万象的高速铁路到2020年通车，矿山钢铁项目都在进行中，老挝境内到处是工地，各地都有中国人的身影。衷心希望我们的近邻尽快的发展起来，希望老挝的绿水青山永存，希望我们当年用血汗浇灌的中老友谊之树长青。

太阳升起来了，照耀在老挝最北面的省城南塔，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这片曾经流过我们血水和汗水的土地会让我终生眷恋。再见了老挝，我还会再来看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