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r></h1><h1> “叮……”我拿起电话“你在家呀!云……我家那位没了”听筒里传来亚梅的声音,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年前我和亚梅在一个单位工作。她的老公总骑一辆大摩托来接她,我隔着公司的窗户看见他总蹲在摩托旁等着,眉浓浓的,眼晴大大的,瘦而高的个子。一到中午休息或头晚上下班前,俩个人总通电话,“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今天吃什么呀?”“你在哪儿?”“孩子乖不乖”等等。让人很是羡慕。有一次下大雨,别人的男朋友或老公都没有来电话,也没有来接,而他的老公打来电话说,他借车来接她。把我们这帮人气坏了,都说自己的朋友或老公没有情调,不关心人,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调教。亚梅不会做饭,饭菜都是老公做,这更让我们大跌眼镜了,太模范了!他们有一个一岁多的漂亮女儿,丈夫知道心疼女人和孩子。做妻子的也体贴温柔,多么幸福的一家子呀!我仿佛昨天晚上还看见他蹲在那大摩托旁等我们同事下班呢!<br> 她们是通过朋友认识的,他的家在燕郊,家里很穷,他是一个孝子,每月都把工资按时交到母亲手上,他和她相识的那年冬天,他第一次向母亲提出要买一件棉袄,他那件棉袄实在是太破了,交了女朋友多少要体面些,母亲给他买了一件带毛翻领的棉袄(人造毛)她看的出他特别高兴,其实那件棉袄在北京这边早已过时了,她没有笑他,她被他的真所感动。他有时会给她买些东西,但每次都是廉价的,她生日那天,他给她买了一块蛇型坠子,因为她属蛇的,她一看就知道是小地摊上买的,但她把它戴在颈上,被他这份情所感动。<br> 他们交朋友的事被亚梅的父母知道了,他们不同意女儿和一个外地人来往,想让她找一个本地的,有房的,条件好点的,结婚后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不想让女儿去吃苦。决定让他们分手。他们又暗暗地交了一段时间,父母下了最后通碟,不和他分手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他们是那么相爱,那夜她和他跑了,在北京的地下通道呆了一个晚上,后来她跟他来到他家,她每天下班很晚,他就骑着小三轮带着大衣和被子早早地去车站等她。她一下车,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大衣已裹在了她的身上,他让她座在三轮车上,拿被子给她盖好,裹的她最后只剩下两只眼晴了,才骑上车顶着寒风回家。<br> 好事多磨,双方父母见过了面,她们结婚了,没有新房,没有戒指,没有婚纱照,但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之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女儿,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然而,他病了,淋巴癌晚期。她带他去了许多家医院,结果都是晚期,他只知道自己病了,但是什么病他到死也不知道。她记得有一次从医院出来,他对她说:“咱们不看了,回家,中午咱们也找一个小饭馆好好消费一回。”吃的是糖醋排骨,吃着吃着,他对她说:“我不想死”。他死后,妻子不再吃糖醋排骨。<br> 死神总是来的那么快,手术后不到两个星期就复发了,她带他去北京化疗,费用对他们来说很高,中午她对他说出去买点吃的。她在医院楼下的树荫里吃早上带来的烧饼,然后带着买好的饭菜上楼,每次都是这样,有一次,她正吃着,主治大夫看到了,对她说:“你吃完后,来找我。”大夫对她说:“我看你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我看你还是带他回去,他想吃什么给他买点什么。”“大夫!我回去卖房子,我砸锅卖铁也要给他治。”“你要明白,他要是真能好,你就这么做。”<br>他的病越来越重,身上都是烂了的伤口,痛的他满床打滚,她寸步不离他,为他端屎端尿,到最后他的眼晴都看不见了,甚至不知道谁是他的妻,她说她那时看着他痛,她在旁边哭,她不知道怎么办。<br> 他丢下妻子和女儿走了,留下了伤痛和大笔的外债。<br> 我去看望了她,她说:“到现在我还不相信他已死了,梦里总梦见他,他还不到24岁,为了买房子,再加上生孩子,生活条件一直不好,他没有吃什么好吃的,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他。我想不通,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这样没了。”泪顺着她消瘦的脸颊滑下再滑下。两岁多的孩子就在我俩身边跑着玩,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会给她以后的生活带来什么,我不知怎么来安慰她,我觉得任何语言都无法代替她所经历的一切。<br> 两年以后的一天,她打来电话说她结婚了,买了戒指,照了婚纱照,举行了隆重的婚礼,丈夫疼她和孩子,婆婆对孩子像亲孙女一样,我真为她高兴。</h1><div><br></div> <h3>忘了是九几年写的了,今天无意中翻出来,那时我们才挣800元左右的工资,唉!一切都已成为过去。</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