荇菜花开

青蘋之末

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芒种”，早晨起来想了想，湿地里面的荇菜应该是开花了。那就去看看三，说走就走。

昨夜夏雷震荡，大雨瓢泼。今早却晴空毓秀，朝阳明媚。仲夏季节，行走在邛海湿地里，清凉温润的晨风迎面而来，带着一丝丝水腥和泥土味，婉约宜人。

有一点《与朱元思书》中的“风烟俱净”的味道哦。

池塘水满，荷叶嚣张。一朵一朵的睡莲，彼此族拥，争前恐后地怒放着相互媲美。

来到邛海边，荇菜花的确开了，远远望去，闪烁着金黄。

当你翻开由《风》《雅》《颂》组成的《诗经》首页时，“荇菜”二字就会赫然出现在首篇《国风·周南·关睢》的字里行间。

《诗经》是中华文明中第一部诗歌的总集。他记录了自西周初年到春秋中叶，大约五百年间积累下来的诗歌，共三百零五篇。据《史记》等书记载，《诗经》为孔子所删定，本称《诗》，西汉时，因被儒家列为经典之一，故称《诗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以上即孔子收集在《国风·周南》中的《关雎》全文

《诗经》的开篇虽然叫《关雎》，但那只不过是后人取其首句“关关雎鸠”中的“关雎”二字，来命名此诗而已。而《关雎》一篇中，被反复咏叹吟唱的却是荇菜。这些原本在江湖水岸边匍匐野生、低微矮小得不起眼的荇菜，随着文人的代代传诵也就人人皆知了。

荇菜也叫莕菜，西昌当地人又称其为海菜，属水生植物。它的茎细长柔软而多分岔，匍匐生长。荇菜的叶片很像缩小了的睡莲叶片，密密匝匝地铺在水面，小巧别致。花朵千百相聚，挺立在叶片上，金黄鲜亮，明艳夺目。

好吃的小孩为采摘菱角，把与荇菜毗邻的菱翻了个底朝天，看上去乱糟糟的。不过，只需一两天，菱自己又会转过身来，朝气蓬勃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按照前贤先祖们对荇的阐释：荇白茎，叶紫赤色，正圆，径寸余，浮在水上，根在水底，与水深浅等，大如钗股，上青下白。鬻其白茎，以苦酒浸之，肥美，可案酒是也。

如此看来，荇尽管归属于水草，当它被古人开发利用后，终究是成了一道下酒的小菜，因此，那个后缀的菜字就和荇联在一起了，荇就变成荇菜了。推详起来，寻常许多所谓的“菜”，其实原本就是草，只是被神农氏等祖宗们品尝后，发现味道甘美，又经后人执着地选育栽培，草们就脱离了草根，跃身为专供人类饮食的高大上的“菜”。

“荇菜丛生水中，处处池泽有之”，可见古代但凡有水的沼泽就有荇菜繁衍。可当今的池泽大多成了污垢浊水的家园，西昌的荇菜也只能在卭海周边和湿地中苟且偷生了。

不过将荇菜列入食材的，还是食谱广泛的古代江东人。《关雎》，创作于周代，周的南界为伊阙，就是現在的洛阳，从这里一直到江汉一带，都是周南的区域。从命名上看，《关雎》是周时南国的民歌，古时，自洛阳至江汉，水网密布，可以想象荇菜的繁茂。如此，周南人用荇菜入诗起兴，原是十分自然的事。

前面所说的浸渍荇菜白茎的苦酒，就是众所周知的凉拌菜蔬时的醋。不过据说有些地方的吃法是将其烂煮，而味道则是如蜜，号称荇酥。有人说荇菜还能生吃，我没试过。西昌人大都洗净切节，开水潦过，码上蒜泥姜末，浇上一瓢熟油辣子，再放点“苦酒”，这样的野菜用来“案酒”，其滋味就不摆了。

真想借南宋杨万里的“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来诵叹它。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参差荇菜，左右采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这首脍炙人口的歌谣被古往今来的酸儒及壮士、老人或毛孩吟诵了千百年。

每个漫步在邛海国家湿地公园，与《诗经》中的参差荇菜不期而遇人们，其感触会不同，但心情一定是愉悦的。

美不？在湿地和邛海中繁衍的荇菜，从中国韵文的源头、中国诗史的光辉起点《诗经》的开篇《国风·周南·关雎》中出现，己经被吟唱了近三千多年了，只要我们的文明继续传承下去，它还会再唱三千年、五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