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槲包王秦小草<br><font color="#ed2308"> 文/张洁方</font><br> 横涧乡莫家村秦小草这槲包王可不是我封的,是她的槲包说的。她的槲包长有嘴,走到哪说到哪。<font color="#ed2308">(她的电话:13839857873)</font><br> 秦小草的槲包有三大特点:软、黏、香。<br></h1><h1> 先说软。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并不简单。这是个技术活,靠得是技巧,巧在包上。</h1> <h1> 许多人包槲包,或用金针叶,或用和尚帽秧子,也有用葛条劈子,无一不将槲包捆缠得绷紧,生怕松散了,米漏了,豆滚了,烂包一锅。待放到大铁锅里,经过一夜熬煮,米煮熟了,豆子也膨胀了。米和豆粒该伸腿时,却被绳子勒得绷紧,伸不开腿儿,直不起腰,你挤着它,它贴着你,出锅后,一冷缩,硬得犹如木头橛子一样。王草包槲包,缠绳子时,小指总在绳下压着,待绳缠好,她轻轻抽出手指,款款将槲包捆放进锅里,一横一竖,摆好,用笼篦压上,添水,水将槲包捆子完全淹住,然后盖上锅盖,生火开煮。先用大火猛烧,将水烧得在锅里咕嘟嘟乱叫,待水熬折一半,复再加水烧沸,至香味弥漫开来,改用文火,闷至天明,米熟豆烂,捞出凉起。由于包时留有空隙,槲包软硬适中,抖绳剥叶,黏香可口,味美诱人。</h1> <h1> 再说黏。犹如虚腾是蒸馍的最高境界一样,黏是包槲包的最高境界。想要槲包黏,除了选材之外,同样含有许多技巧。比如泡米,有的人将米泡两小时,有的人将米泡四小时。小草泡米,要泡快一天。若第二天早上包,头天晚上就要把米淘净泡上。半夜起来换一次水。泡得时候又要往水里加适量的碱。手入水里,两个指头一搓,觉得水滑润润的。白色的米粒起了层黄晕,这便恰到好处。如果碱兑大了,包出的槲包糙人,容易丝气变味,不耐存放:如果碱兑小了,包出的槲包不仅不黏,吃着一嘴渣渣子。这和好厨子一把盐一个道理,槲包黏不黏,全在一勺碱上。</h1><div><br></div> <h1> 最后说香。是米皆香,这谁都知道。但香和香还有区别。犹如人,有的人身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味道,很亲切、很迷人,那是体香,是自然的味道;有的人身上香气浓烈,打人身边过,直钻鼻孔,那是洒了香水的味道。小草的槲包,就是小米和槲包味道,淡淡的,很沁人,很享受。为啥哩?因为小草用的米不是脱米机脱的,而是用石碾子碾的。并切绝对没有陈谷子和蕃谷。</h1><h3><br></h3> <h1> 小草靠着这三个字当上槲包王是近几年的事。熊耳山不产大米,只产谷子。人们便把谷子碾成米,包成槲包。为什么叫槲包哩?答案简单得出奇。就是用槲叶把小米裹起来,就叫槲包了。说来奇怪,就像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样,一方山上长一种叶。熊耳山少竹,但不少树,树多,犹以阔叶树居多。在众多的阔叶树种中,槲叶树就是出类拔萃的一种。它的叶子阔比掌大,呈椭圆型,背面带毛,正面光滑,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树叶馨香。用这种叶子包出的槲包,煮熟清香无比。这不能不说是大自然的一大恩赐。</h1><h3><br></h3> <h1><font color="#39b54a"> 和南方过端午节包粽子一样,熊耳山人过端午节必包槲包,这习俗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至于传了多少年,无人说得清。只记得大集体时,一家一户能分斗儿八升谷子,除了偶儿蒸两回米饭外,剩余的就是端午包槲包。家家包,也就没啥稀罕了。改革开放后,一部分人进了城,特别是最近几年,山里人都往城里挤,就很少有人包槲包了。</font></h1> <h1><font color="#39b54a"> 小草和丈夫也往城里挤,但过了四十多岁,进城打工没人要了,两口子便又回到山里种庄稼,弄袋料。小草脑子活泛,种庄稼也不死架一式。丈夫段波说:“咱熊耳山长玉谷,咱就种玉谷。”小草说:“种谷子!”段波说:“谷子产量低。”小草说:“附加值高。”段波说:“谷子就是谷子,有啥附加值?”小草说:“包成槲包卖,翻倍。”结婚几十年,家都是小草当着,儿女没离家前,也是事事听娘的,老头子自然也听婆娘的。小草的话一落音,段波就开始套牛犁地。自家的地犁完了,又犁了两片别人的撂荒地。犁过,拌土撒上种籽,用耙耙了,静等谷子出苗,施肥,除草。待到谷子弯腰时,两口子的腰和着谷穗子一起舞蹈。次年春走夏来,小草说:“碾谷子!”段波说:“街上不是有脱米机吗?”小草说:“脱米机怪省事,可没有碾子碾得米香!”段波说:“咱包槲包是卖的,谁能辨出米是脱的还是碾的!”小草说:“舌头知道,心知道!”段波不再犟嘴,抱起杠子,代替牛的角色,把碾子推得吱咛吱咛响。小草说:“你歇歇,我推。”段波说:“舍不得!”小草就搭上一把手,两人并肩绕着碾盘转圈。</font></h1> <h1><font color="#ff8a00"> 所有的谷子变成米后,小草上山掰槲叶,段波跟着。小草说:“拣老叶子掰!”段波说:“老叶子小,嫩叶子大!”小草说:“嫩叶子粘米,老叶子不粘米。”段波说:“咱是卖哩,管它粘不粘!”小草说:“吃的人嘴管,舌头管!”段波就听小草的话,光掰老叶子,不掰嫩叶。</font></h1> <h1><font color="#b04fbb"> 端午前二十天,小草就开始包槲包。别人包槲包是二托一,即下边两片槲叶头对头,上边垫一片,然后上米;小草是四托二,下边四片叶子,上边两片叶子,整整比别人多一倍;别人上米,五指开张,有点像搂叶子的老鸦爪,米从指缝中漏下一半;小草上米,修长的五指并拢,手掌形成铲瓢,一铲一扇,两扇一捆。段波说:“咱这是卖哩呀,憨憨婆娘!”小草说:“咱要对得起别人的钱!”</font></h1> <h1><font color="#39b54a"> 段波开着三轮车,拉着婆娘包的槲包,来到卢氏县医院大门口桥上,和一溜子卖槲包的人摆在桥栏杆边,不出半天,他拉的槲包被城里人抢购一空。惹得别人都对他侧目。晚上回去,段波把情况对媳妇说了,小草说:“都是山里人,不易。你明天摆摊离人家远点。”第二天,段波把三轮车停在桥尾,和那一溜摊子拉开很远距离,仍是很早就被抢购一空,而别人的摊子上购买者廖廖。一个有心计的人跑来买了他一捆槲包,放手一掂,就明白了自个输在那里。打开一尝,对段波说:“兄弟,能不能取取经?”李柱说:“槲包是我婆娘包的,我做不了主!”那人失望地摇摇头,回到自己摊上。晚上回来,段波把这事对媳妇学说一遍,小草说:“明儿你告诉他,想学,来!”段波说:“他把经取走了,咱咋办?”小草说:“全国地方大得很,光兴咱熊耳山人吃槲包?”</font></h1><h3><br></h3> <h1> 小草的槲包长有嘴,到哪都说话。久而久之,卢氏人通过槲包的嘴,给小草起名叫槲包王。第二年端午前夕,一个浙江人来到卢氏,找到小草家里,要定一批槲包,说用冷藏车运回浙江。缘由是去年他来卢氏旅游,吃过李柱卖的槲包,感觉实在好吃,回去就给亲朋带了二十多捆,人人皆言好吃,实乃天下美味。这人的妹妹开了一家超市,要进一批放到超市卖。段波激动得嘴咧得有点像山里的八月炸,一叠声道:“没想到咱熊耳山的槲包下浙江啦!”小草说:“这有啥稀奇,咱熊耳山的槲包上世纪三十年代就去过浙江。”段波问:“谁带到浙江的?”小草说:“曹靖华。”段波问:“带给谁?”小草说:“鲁迅。”段波问:“你咋知道?”小草说:“书上说的。”</h1><h1> 段波瞪大眼睛,盯着自个婆娘瞅了半天,就跟瞅个山怪似的</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