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橘北枳之误

云门

春秋战国时代是中国思想史上的一个伟大时代。当时各国的并存和它们之间的激烈竞争，创造了一个自由思想的土壤。各国君主竟相使用有贤之士，从而催产了一批伟大的思想家。那个时代的文献，集思想家的言行之大成，充满了智慧，所以许多故事被后人反复引用，而成了典故成语。

然而，一些谬误也因这些典故的流传而影响深远。南橘北枳的说法就是来自那个时代的一个这样的例证。

齐人晏子巧舌如簧，出使楚国时，楚人捉了一个在楚国偷盗的齐人来让他尴尬。然而，晏子说："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何也？水土异也。"意思是有一种植物，以淮河为界，生在淮河以南的为橘，生在淮河以北的为枳，齐人来到楚后偷盗是因为楚国的民风所致。晏子的这个比喻，反而使得楚国人大为尴尬。

实际上，南橘北枳是一个完全错误的说法。橘和枳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植物。橘生在温暖的南方，如果到了北方根本就难以生存。枳则是生在北方的另外一种植物，长相虽然同橘相仿，但却不是长在北方不结子的橘。如果当时楚国的一位大臣，能够注意到这点的话，在外交上也许会反败为胜，把晏子给辩下去，这个典故也许就会有了完全不同的解释。

这个典故的产生，似乎纯粹是来自经验主义，是来自人们的观察。可惜观察的不细腻，而把两种长相相似的植物混为一谈了。两千多年前，交通不发达，要人们去专门验证似乎不太容易。然尔这样的认识竟然延续了这么多年，以至于以讹传讹，谬种流传。

作为成语典故，人们已经赋予其特定的含意，继续使用似乎无可厚非。然而，记得在我读书的时侯，所用课本仍然采用这延续了几千年的说法，根本不提这些错讹之处。如果在课本的注释当中把这谬误加以说明，不但不会减少这个典故的美感，反而把人文科学和严谨的现代科学体系融为一体了。但愿现在的课本已经更正了过来。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千年的铁树开了花的说法，常用来形容发生了不太可能发生的事。记得几十年前，这个说法还被用来形容聋哑病人被治愈这一"文化大革命"的成果。

实际上铁树是生长在热带的一种植物，每年都开花的。而铁树到了北方，虽然能够生存，但因为气候寒冷，很少见到开花罢了。所以才有了这个成语。

沿用至今的中国主流文化发源于北方。毫无疑问，这个成语的诞生也是出在以北方为主的文人当中。没有考证这个说法的产生在什么时代，相信也不会太近。实际上，古时侯有很多犯错的官员被发配到南方热带地区，苏东坡就曾发配海南。相信见到铁树的可能性极大，而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差别。

我们的文人是以善于观察和"推敲"文字著称的，也讲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于是才有"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样如画的诗句。也有人花了整夜的时间揣摩推和敲哪个字最合式。但却没有人注意到铁树开花和南橘北枳这样明显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