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小区外墙栅栏上的蔷薇开花了。一簇簇、一团团,粉色的、白色的花朵挤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开着。</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整个围墙成了一堵花墙,煞是好看。</font></h3> <h3>娇艳的花朵,淡淡的清香吸引来许多小蜜蜂,它们在花丛中嗡嗡嗡地飞来飞去,时不时地停在花芯中撷取花粉,准备酿蜜。</h3> <h3>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我很是担心那满墙的蔷薇花,生怕是"梦里花落知多少"一早就去看望他们,然而,出乎我的意料,满墙的蔷薇没有一丝衰落的迹象。</h3> <h3>经过一夜风雨的洗礼,洗去铅尘的蔷薇花显得更加娇艳了。只有那飘落在花间和地面的一星半星的花瓣在悄悄地诉说昨晚它所经历的一切。</h3><h3> <span style="line-height: 1.5;">看到这生命力极其旺盛蔷薇花,我不由得想起我的母亲。</span></h3> <h3>母亲生于农历四月,正是蔷薇花盛开的季节。她的秉性就像这蔷薇一样,看似娇弱,却是坚强无比。</h3> <h3>母亲虽出生在农村,但外祖父是兽医,喜欢读书,所以我母亲小时候就早早上了私塾。但随着外祖父和我舅舅的过早离世,家道中落,她只好辍学,和外婆一起干农活,照顾整个一大家子。。解放后政府提倡女子读书,聪慧的她仅仅读了两年完小就顺利地考上了初等师范。</h3> <h3>母亲就像蔷薇一样,在哪里落了根就在哪儿开花。工作后本在县城工作的她响应党的号召和爸爸一起到农村去,到最需要的地方去。她不仅是到了阜宁最边远的乡镇羊寨工作,然后又到村小去教书。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随爸爸妈妈地工作调动而搬家。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由羊寨到东沟,那一年父亲接到调令时母亲刚生了小妹,而我刚刚开始记事。记得那时交通不便利,一家人是分几批坐船去的。最后是奶奶带着我一路打听,摸到了在东沟城西鞭炮厂旁的新家。</h3> <h3>我初识蔷薇花也是在东沟。那时候人们都把蔷薇称为:"野蔷薇",之所以给他冠以"野"字,是因为那时很少有人像现在这样大面积种植它。它就是那么自然地长在田埂上或河岸边,春天里,默默地开着花,点缀着大地。</h3> <h3>初一时,我们班的实验田东边有条小河,小河边就有一大片野蔷薇。那年春天班级里栽菜时,正是花开的时候,一大片一大片白色的小花显得那样清新淡雅。不过那时的我对它还是有些敬畏,因为我记得奶奶说过:野蔷薇花下面会有小蛇。现在想来定是她怕小时候顽皮的我摘花,怕我被花刺戳了手指故意吓唬我的。因为我后来去挖过,并没有遇到蛇。</h3><h3> 我之所以去挖野蔷薇的根子,不是因为顽皮,也不是想去验证奶奶的话,而是为了给母亲治病。母亲生了我们五姐妹体质已经很差,六妹生下不久就夭折了,而奶奶因为她连续生下女孩赌气去了姑姑家,原本就已伤心的她,还得强撑起身体照顾我们,下冷水洗衣,洗菜,就落下了病根,得了较重的风湿。</h3><h3> 母亲的风湿在一年的冬天发的特别严重。那年冬天,父亲在村里挑河工处蹲点没有回家。一天夜里我被一阵敲锣声惊醒,见母亲带着大姐拿着脸盆直往外冲,说外面失火了,她们去救火,让我们呆在家里,不许出去。我们小姐妹几个哆哆嗦嗦地挤在一个被窝里,不敢出去。奶奶后来出去打听了一下是离我们家不远的酱醋厂失火了,奶奶说火很大,半边天都烧红了。等了很久我快睡着了,母亲和大姐回来了,她们身上都是湿淋淋的,不停地颤抖着,说还好,镇子里几乎家家都出动了,人多力量大,火已经被熄灭了。挨了这一冻,母亲的风湿加重了,等到我上初二时,她几乎不能抬手吃饭,手指夹不住筷子。后来有一次我听一位熟人向爸爸介绍一个农村的土方子,说野蔷薇的根子熬水可以治关节炎,就自告奋勇地说:我知道哪里有野蔷薇我去挖。</h3> <h3>我挎着小篮子来到小河边,此时蔷薇的花和叶已经谢了。我凭着记忆找到了蔷薇花,准备挖的时候,奶奶说的蔷薇下有蛇的话又在我脑中闪过。但为妈妈治病的决心让我不愿后退,战战兢兢的我捏着小锹子的尾部,谨慎地翻挖着泥土,砍下蔷薇的根子。 我挖了很久才挖几根,就被一位老师发现了,他先批评了我,在得知我是为了给母亲治病后,帮我挖了大半篮子蔷薇根子让我拎回家。</h3><h3> 不知道是蔷薇根熬水真的有效,还是我小小的孝心感到了上帝,虽然我的初中阶段母亲大多时间在369医院住院,但关节炎却慢慢地好了。</h3><h3> 母亲虽然体弱多病,但一直把满腔的爱给了我们和她的学生,从不放松我们的学习。炎炎夏日,地震棚中,煤油灯下,一笔一画为大姐抄写从别人那里借来的高考复习题,让插队农村的大姐抽出时间复习参加刚恢复的高考。住院期间我们一去看望她,她必考查我们的学习。在她的教育下我们姐妹都凭借自己努力考上了学校,找到合适的工作。母亲对她的娘家的侄子侄女也是尽心尽力,呵护有加,能读书的都带在身边读书,希望他们能走出农村走出贫困。不能读书在家务农的也是尽力接济着,尽管那时凭着她和父亲两个人微弱的工资养活一家八口人已经很吃力。尽管奶奶有时不怎么给母亲好脸色,母亲却从未给过她脸色,总是让我们在家要听奶奶的话。她总说,妈妈要上班,奶奶一个人在家烧饭很辛苦的,你们要帮着奶奶做事,所以很小的我就能到河边淘米,洗菜,还能扛米,和姐姐们抬水。在奶奶最后生病时,母亲拖着孱弱的身子尽心尽力地服侍着,在买什么都需要票证那个年代,想法设法买奶粉炼乳等营养品给奶奶补身体。母亲对姑姑家的孩子也很好,我初三时二表姑和三姑的孩子都住在我们家和我们一同上学。逢年过节还让我们送东西给姑姑,姑姑家有困难时也是一样的接济。在母亲的呵护我们小一辈也像蔷薇众多的枝丫一样,充满活力,蓬勃向上。</h3> <h3>对于那丛被我挖了许多根子的蔷薇花我充满了歉意,常常偷偷去看看它们。等到春天的时候,我看到她们又蓬勃地盛开着,阳光下绽放着美丽……</h3><h3><br /></h3> <h3>在我们长大成人后,家里的经济得到好转,母亲久病的身体也慢慢得到了恰当地治疗和调养,红润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像蔷薇花一样迎来了又一个春天。她又以饱满的激情帮助子女们照顾培育下一代,在孙辈们长大后,她和父亲又一起追求他们的夕阳红事业------老年门球,并也玩到了极致,夺得市比赛第一名并代表盐城市委参加省里比赛。在她和父亲金婚纪念日的留影上,她那绽放的笑容就像盛开的蔷薇一样。</h3><h3> 花开花谢终有时。80岁以后,母亲精神渐渐减弱,尤其是记忆力,但母亲却总记得我们的喜好。有一次我们回家看望他们,到家时,已是中午,有些糊涂的她却逼着爸爸下楼去买麻团,那时早就没得卖了,但她坚持要爸爸下楼去买。她说她的四女婿喜欢吃。我和老公都很诧异。原来我有一次回父母家刚好家里还剩两个麻团我带回自己家给老公吃了。老公说:真好吃。那时我们住到这个新建的小区,周边配套设施还没跟上,早点根本没得卖,更不用说麻团了。我后来回家陪她谈闲时随口一说,母亲却牢牢地记在心里。母亲去世后我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发现一大叠她手抄的谜语,父亲说那是她精神稍微好点的时候跟着电视上学猜谜的节目纪录的,是为了锻炼她自己的记忆力。母亲就是这样顽强地和命运抗争着。</h3><h3> </h3> <h3>看着满墙的蔷薇花,我想起了我的母亲。</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