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关何处

锦瑟

<h3><br></h3><div><br></div><div> 直到今天,对于故乡我似乎仍没有一个很深刻的定义,或许由于年少时相对有些漂泊的生活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寻根的理由,回望过去的岁月,那些我曾驻足的地方都有故乡的影子,夜晚总是清清浅浅的在梦中漂游。</div> <h1> <font color="#57a7ff">家门口的无花果树</font></h1><h3><br></h3><div>&nbsp;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严格来说这应该才是我的故乡,父母在这结合,尔后有了我和弟妹,尽管我的童年并没有在这留下太多足迹,只在父母或我的节假日回到这里和大家庭团聚。</div><div>&nbsp; 一排老屋见证了我们家族的兴衰变迁,那些悠长的日子就象老祖母嘴里的一颗老牙,躺在记忆的牙床上发着幽幽的光。一扇黑皴皴的高大木门就是我们家族神圣的图腾吧,开合之间"吱呀"作响,很多时候让我望而生畏,夜来时,关大门的光荣任务通常交由家里的权威或者即将延续权威的男人来完成,我也经常偷偷地摸摸门后的门栓,进行一些关于长大的猜想。</div><div>&nbsp; 入得门来,便是一个宽大的厅堂,这是一个适合大人议事或者家族聚餐的地方,家里的红白喜事也通常在这进行。过年时,男人们抬出石臼在这打糍粑,女人们把打好的糍粑装盘或者揉成小小的圆饼,小孩子在旁边雀跃着抓上一把糯米饭或者将揉好的糍粑饼囫囵塞进嘴里把肚皮撑得圆滚滚。厅堂两边各有一条暗黑的通道,叔伯们各分了两间房安于通道两边,由于茅房和猪圈通常离住房较远,为了方便晚上起夜,似乎每间房都有一只木制的便桶,于是进入通道常常有一股刺鼻的尿骚味,暗沉的光线、高高的石门槛、浓重的尿骚味……这样的生活常常让我觉得神秘莫测。</div><div> 家门口的场坪边有几棵无花果和葡萄树,我最爱的就是无花果树了,宽大的叶片里有浓浓的白白的汁液,我常爬上弯弯的树干摘了叶片挤出汁液在树身上到处乱涂,果熟时那种绵绵的甜甜的感觉至今仍在口中留有回味,这是我关于故乡关于童年最深刻美好的回忆了。至于葡萄树,藤叶总是发得特别快,这也就给了我们更多的夏日的荫蔽,盛夏的夜晚,大人们搬了椅凳坐着乘凉,小孩子们到处追着荧火虫跑,老太太们拿了蒲扇,无所顾忌地敞开衣襟露出干瘪的乳房......至于冬天,屋檐下、树枝间挂满了冰凌,我们常常拿了扁担敲得到处“嘎吱”脆响.....&nbsp;时过境迁,老屋被拆了重建,各家也都另立门户分开单过了,那些朴素的让我肃然起敬的日子就这样一去不返!</div> <h1> <font color="#57a7ff">外婆的老木箱</font></h1> <h3>  或许每个孩子的童年都有一个慈祥的外婆吧!我童年的寄居生活一直是跟着外婆的,不管是在舅舅家还是姨妈家,那段时光,外婆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h3><div> 彼时,舅舅家的生活也相对困难,由于粮食不够,我们的主食常是“两根红薯丝扛一粒米”,外婆年纪大了,牙齿有点嚼不动红薯丝,舅妈便在锅边另留了一勺纯粹的白米饭给外婆吃,年幼的我常常在盛饭时用饭勺在白米饭下面掏个小洞,以期多蹭得一点白米饭,外婆自然明白我的企图,每次总是偷偷地把白米饭拨了一些到我的碗中,得了外婆的格外偏爱,那些困难的日子,我依然营养充足,白胖可爱。 </div><div>&nbsp;&nbsp; 儿时的记忆里,外婆有一口黑漆的老木箱,简直就是一个零食宝库,箱里面总是藏着我们想象不到的好吃的东西,有外婆自制的小吃,也有姨妈和妈妈捎回来的零食,每次只要外婆一进房间,我们一群小孩就会悄悄地跟在后面,缠着外婆开了木箱,放任我们在里面翻找。零食稍为匮乏的时候,甚至是晚辈给外婆买的补品,当时甚为风行的麦乳精和补脑汁,我们也毫不客气地抓上一把、灌上一口,而我总是会有更多的机会打开箱子,尝到最多的美味。童年生活也因外婆的老木箱多了些甜美的回味!</div><div> 晚年的外婆因为一场意外,从此要用一张条凳代步,每到周末,外婆就在家门口引颈张望,盼着我和妈妈能回去看看她,每次我和妈妈捎上些软糯可口的零食,外婆就赶紧提进房间分门别类地装进木箱中的瓶瓶罐罐。&nbsp;&nbsp;</div><div>&nbsp;&nbsp; 外婆已故去多年,就葬在我回娘家必经的路边,隔了约百米的距离,在车上便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土堆,外婆静静地躺在那儿,似乎仍在守望我们回家的方向。</div> <h1><font color="#57a7ff">山路弯弯</font></h1> <h3><br></h3><div> &nbsp;由于母亲工作的关系,我童年很多的时光就是在这个小山村度过,至今我仍对这个小山村怀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如同被人奶大的孩子永远贪恋乳母怀抱的温暖!</div><div>&nbsp; 这里该是我最早参与生产生活的摇篮吧?在这个山村里,因了父母的身份,我们多少是有点优越感的,毕竟算是吃上了“皇粮”。然而母亲是个勤快的人,家里也和当地的农户一样养上几只羊、喂上几只鹅......清早,我们就愉快地起床,把小鹅赶进菜地,看那几点鹅黄与一片嫩绿相映成趣,若是遇上暴雨过后的清晨,山路上到处是蚯蚓,这可是小鹅最爱的美食了,看小鹅撒开脚掌屁股一扭一扭欢快的到处啄食,我们也跟着心花怒放。母亲常在上班前把羊儿拴在有青草的地方,放学后我们就去放一会羊再把羊儿牵回家,小羊在长角的时候经常会把头顶在我们腿上到处乱蹭,若是蹲在地上,小羊便从远点的开始起步,一下蹿到你的背上再调皮的跑开......田野里到处有我们的笑声荡漾!也有难过的时候,那就是年关,为了置办下丰盛的年夜饭或春节时招待客人的美餐,父母会狠心地把我们辛苦养大的动物们宰杀,这时候动物的哀鸣和我们的哭嚎便汇成了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div><div>&nbsp; 也有自己的游乐场,伐木工人常把砍下的木头运到场部堆放成垛,孩子们经常爬上高高的树山,或到树尾上跳跃腾挪自得其乐;稻收时,屁股下夹上一把秸杆从高高的田埂上滑下,不把自己滚得满身汗水和黄泥决不回家;下雪时,把家里的长条凳翻过来,骑在胯下从坡上沿着马路呼啸而下,常常是几条长凳撞到一起弄得人仰马翻......</div><div>&nbsp; 也曾有过叛逆调皮,那时候上学离家有十里路,天刚亮就起床步行,放学后总是和另外两个年岁相仿的女孩上山摘果子忘了回家,父亲骑了自行车一路找来一路唤,倒是累了父亲总是驮了三个女孩回家,直到后来因为病休在家,过了些无聊的日子忽一日觉得不能这么混沌下去才如大梦初醒开始思索人生的方向!</div><div>&nbsp; 离开山村已近三十年了,那条蜿蜒曲折的山路仍旧停在记忆的远方!</div> <h1> <font color="#57a7ff">姨妈身后的一群羊</font></h1><h3><br></h3><div>&nbsp; 姨妈是个小学老师,想是为了让我接受稍好些的教育吧,有长长的一段时间父母把我寄养在姨妈家,于是每到上学时,我和年龄相近的表姐总是跟在姨妈身后组成一支小分队,被戏称为姨妈“身后的一群羊”。</div><div>&nbsp; 在这一定得提一下我的姨父,他是一个特别厚道特别慈祥的人,我想能在姨妈家心安理得地呆上几年是和他的宽厚待人分不开的。他总是早早地就起床上班去了,放学时,我常和最小的表姐眼巴巴地等着他回来,夏天的时候,姨父回来后座上总有一个包裹,里面用毛巾和塑料布一层一层地包着好吃的冰棒,这可是寻常人家享用不到的美味哦!我和表姐你争我抢,常常把自己吃得撮着嘴直吸凉气才罢休。</div><div>&nbsp;&nbsp;&nbsp;&nbsp; 那时候,表哥是这个家里最大的骄傲,八十年代的时候就考取了一所不错的大学,这在当时也是十分风光的大事,每到寒暑假回来的时候,我和小表姐总是要抢着和他睡一床,抢赢了的时候,表哥会在睡前在我背上写字让我猜,这是个让我觉得神圣的游戏,我甚至一心觉得猜对了会对我以后的人生起到很好的决定作用。表哥有一把吉它,作为他忠实的粉丝,我时常入迷地看他坐在椅上弹唱些或伤感或欢快的曲子,至今那首《是否》仍在我耳边回响:是否/这次我将真地离开你/是否/这次我将不再哭/是否/应验了我曾说过的那句话/情到深处人孤独......</div><div>&nbsp;&nbsp;&nbsp;&nbsp; 姨妈家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每到星期天,家里就会比较热闹,总会有小伙子们轮流上门来献殷勤,那时候家里没有自来水,洗衣服通常都要挑到离家有些远的河圳里,这些疑似姐夫们总是不辞辛劳,进门茶也顾不得喝就拉着表姐挑上衣服往外赶,我们几个稍小的就屁颠颠地跟在后面蹦蹦跳跳,回来时衣服洗干净了再带上满满一担水倒进水缸,顺便再把表姐的自行车擦得锃亮,看姨妈气定神闲地“有女万事足”的模样,真恨不得自己也快快长大,让母亲也养了梧桐招凤凰!</div><div> 姨妈家早在多年前就搬离了他们的老家,姨父也在一年前故去,就葬在离老房子不远的山坡上,送葬那次又回去过,物不是人已非已难寻来时路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