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故事】买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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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span style="font-size:15px;">本文作者,2023.6.12于磁器口古镇</span></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15px;">【岁月故事】</b></h1><h1><b style="font-size:20px;">买家具</b></h1><h1><span style="font-size:15px;">◎赖维书</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15px;">有些事走远了,又似乎很近,有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过往,却又真实地留下了记忆,而那些特定年代的“革命”词汇,应该永远也听不到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15px;">上世纪的1971年6月1日,刚满17岁,我用高小毕业文凭学历,以知识青年(超龄生)的名义上山下乡了,独自来到一个叫“半边山”的地方,那地方属江津县朱沱公社的边远村落,离朱沱古镇九公里的山路。那天,朱沱区(镇)革委会又一次组织各单位欢送本镇知青,打起了大铜鼓,拉起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很有必要”,“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等巨幅标语,我们手拿红宝书,告别父母,似笑非笑地跟着下乡的队伍,向所分配的村社出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15px;">来接我的两个农民(队长和记分员),挑了两大箩筐,以为有好多行李,而我只有一个铺盖卷和一个装日用品的篮球线网。我跟着他们走了近两个小时山路,到了生产队的一个丫口处,听见有人敲起了小锣鼓,唢呐断断续续地吹着“社会主义好”,看那阵势,算是迎接知青的到来吧。</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到了生产队,队长说先在他家里歇一会,晚上为我"接风洗尘”。 在队长家闲坐那一会,来看热闹的还真不少,听外面有人议论说:还以为是个女娃儿呢,搞妈伙来个男的?也有人说,男的好些,反正生产队还差“正劳力”。也有几个穿花衣裳的小姑娘悄悄来看人,看一眼就跑开了,边跑边嬉嬉嬉地笑,也不知她们在笑什么。只有那些大娘大嫂说得出来:“哪里来的"隔奶"娃儿哟,拿来我喂起,长大了给我种自留地”。幸好有队长挡驾,对那些围观的人说:“看啥子看,改天天天都看得倒,又不是来看新媳妇,别个是来扎根农村的,都给我回去回去”。队长这一说,外面瞬间安静了,不一会,又是一阵阵渐行渐远的嬉笑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晚饭时分,副队长、民兵排长、妇女队长、会计、计分员、保管员、出纳员(队长兼的)等7人为我"洗尘"。方桌一张,2人一方,8个刚好一桌。队长老婆端上一锑锅鸡汤,海吃开始了。说是洗尘,实则是队干部小吃一顿,不到一支烟工夫,连汤全都喝光。饭后队长对我说,先在他家里住两天,等把知青屋收拾好再去住。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第二天,队长带着两个社员和我一起去收拾知青屋,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处牛圈房。牛圈房一共两间,一间养牛另一间是牛的粮仓(牛吃的干谷草),社员在队长指挥下将干谷草搬出,胡乱扫一通,搞得满屋灰尘,壁头上蜘蛛网都还未扫干净,社员就报告打扫干净了。进屋一看,土墙土地坪,地上坑坑窝窝的,木门小窗茅草顶,房顶上也不平整,还有几丝蜘蛛网缠着的谷草挂在房顶下方,悬吊吊地摆来摆去。屋子大约有20平方,这就是我即将入住的知青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队长说,以后还要在侧边再接(修)一间,等你的知青款到了后马上就修,木床等会到五保户那里抬张过来先睡倒,桌子板凳马上就买,近几天先在我家里搭火,等把家具制齐了再开伙。隔壁有个牛屎荡露天厕所,男娃儿还可以用。走过去一看,那是什么厕所嘛,连一根谷草遮拦都没有。队长说,先弄个简单的遮一下,慢慢习惯就好了,男娃儿,又不怕“羞”。知青款,是那时国家对知青上山下乡的安置费,每人230元,其中50元发到个人手上购买日用品,180元转给所在生产队用于建房买家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床来了,是一张架子床,但架子没有了,没有桌子,在队长那里借根长板凳代替桌子。队长说,先克服几天,等这个星期天的“场”赶过了,我两个去合江买几样家具,这样就像个知青的家了。那时为了铲除资本主义尾巴,减少自由交易,实行隔七天赶一天场(赶集)。好不容易熬了几天,队长通知,明天早点走,在朱沱街上赶船,到合江买家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第二天,我收拾好少量的洗漱用品和一个印有"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小瓷盅,背上跨肩包,在队长家吃了绿豆稀饭和麦粑,与队长一起上路了。队长走前我在后,只见队长肩上搭了一条口粮布袋,沉甸甸的。那时所有的商品实行计划供应,粮票可以替代粮食,但农村人没有粮票,只有用粮食去换食物,这种实打实的交易方式,当时还特别流行。比如大米可在馆子换米饭、换白糕,小麦可以换馒头包子面条等,以粮食换食品的年代,一直持续了好几年。所以,农村人外出,只有背上自己的口粮,才能换到食品,不然就只有饿肚皮。见到队长背着粮袋,我也下意识地摸了摸荷包里少得可怜的几斤粮票,虽然少,但心里踏实,应该这两天吃饭是没问题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续下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本文作者,2023.6.12于磁器口古镇</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接上页)</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跑上前去问队长:我们的介绍信开好没有,不然出门寸步难行哦。队长笑着说,昨晚上就找大队会计开好了介绍信,我知道这个事。(当时规定,出差必须持有大队革委会的证明)。我还怕途中遭到其他人盘问,顺便把生产队的公章都背起的,需要时你写字我盖章,免得别人说我们是到处乱窜的坏人。队长很自信地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那个年代没有身份证,出门全靠所在大队和居委会以上的单位介绍信,如果没有介绍信证明你的身份,当地革命群众一定会检举你,抓你到治安室去盘问。据说有个已婚女人的外省丈夫回家探亲,由于没有介绍信,还被治安室抓去盘问了一夜,搞得啼笑皆非。这時,我还挺佩服队长想得周到,做事细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来农村几天,也听社员说了一些队长的高言矮语,你不要看队长个头不高,面黄肌瘦的,搞土改那年,背起大刀跑得飞快,斗地主积极得很,就是那哈入的党,30多了才接的堂客。那堂客比他大一岁,个头比他高,经常遭堂客“马倒”,有一回他把堂客惹倒了,被堂客骑倒打,打得鼻青脸肿的,第二天都不敢出门。不过,那个堂客很喜欢他,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他留到,堂客还经常把洗脚水给他端拢来,经常为他捶背捶腿的。队长也喜欢那堂客,不光在屋里让她,外面也让着她,只要堂客在,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大气都不敢出。你看那个堂客,经常搽些雪花膏,一身整得香喷喷的,肩膀上披一块带须须的花围巾,妖精得很呢。这些空话,在农村都是常事了,只能是这只耳朵听那只耳朵出,一阵风的话而已,何况我还是刚来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跟在队长屁股后面走,最难受的是队长抽的叶子烟,他在前你在后,他抽烟你吸雾,难受极了。有时,队长还用满嘴的叶烟气,催你快点走,不要误了赶船时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队长也没其他话,只顾埋起头走,就连应该歇脚的盘龙山商店,龙门桥上,大坝村,四望山黄葛树等,也是匆忙而过。大略9点左右就到了朱沱。队长说先到中码头看船,看了到合江的上水船要12点才到。趁时间还早,队长提议先去看一下供销社,看那里有家具卖没有,有些小件在朱沱买就行了。那时是食品和日用品奇缺,但原始的劳动工具却很齐备,伴桶挞斗,风车连盖,叉头扫竹筛子,锄头镰刀,爬疏蓑衣,粪桶扁担,斗笠草帽等应有尽有,特别是用于改田改土用的二锤手锤,钻子钢钎等物质特别丰富。家具也有,但价格上要贵一些,队长很了解此方面的行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跟着队长东看西瞧,大约11点了,队长说船上吃饭贵,干脆在朱沱吃了饭再上船。什字口那家饭店好些,到哪里去吃两碗面条算了。刚落座,跑堂倌“刘偏颈”跑过来轻声问:“革命同志准备吃啥子,请到柜台买饭票”,队长拿出麦子(小麦)袋,称上十两麦子,再付壹角陆分人民币,换回了四碗小面,两碗酸辣,两碗清汤的饭票。饭票交给跑堂倌,马上听见了高亢清脆让人心跳的吆喝声响彻在整个店堂:“又...来...了...两碗酸辣...两碗清汤...走…起...”。队长一听,高兴地说,来这里就是想听这个刘堂倌的声音,听起特别安逸,声音大,洪亮,还有点唱川戏的味道。我想也是,听见刚才那一声“走……起……”,两个字音拉得很长,就像拖了十二拍音符一样,声音独特,穿透力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一会儿,堂倌刘偏颈将面条端上桌,小声说:“革命同志,面来了,请慢用”。我们也会心地笑笑,说声谢谢。看看桌上的面条,说是清汤面,实则味精面,酸辣面还可以,酸辣味特浓,只是油花少得可怜,但对于我们来说,吃起真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要12点了,马上到河边去赶船,“红卫16号”上水船如期而至。那时的客船都是以“红卫号,井冈山号、遵义号”等时代特征来命名的,船名也要有红色的符号,让人们处处感到“革命时代”的自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买票上船,船上嗡嗡嗡的机器声,上水船与水流的搏击声,两种声音交叉共振,很容易催人入睡,不知不觉地,我和队长都睡着了。当听见几声船笛拉响时,客船也来到了合江码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验票上岸。队长说合江县城有点大,他来过,先把账房(旅店)打起再说,队长在江边的那条街上,走了几家旅店都觉得不合适,找啊找,终于找到他认为满意的,外观看很陈旧的“红星旅店”,只见队长振着精神,理了一下肩上的粮袋,并从腰带上摸出介绍信,用肯定的语气对我说,就住这家账房,这里离家具市场近一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旅店柜台上,坐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服务员,左臂上佩戴着印有“治安员”三个字的红袖章。见有客人来了,起身特意理了一下红袖章,并把治安员三个字对着我们,显示着他的权威。治安员问:“为人民服务”,想住店吗?队长答:“抓革命促生产”,对头。队长问:价格多少?答:每人每晚六角。队长觉得价格还可以,迅速递上了大队介绍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见队长与旅店治安员如此淡定地对答如流,我当时感到特别惊讶。事后队长说,这些都是大队革委会统一训练的,只回答“抓革命,促生产”这个革命口号,别人抓不住你的“稻草”,而且这六个字好记,我们农村人不天天在田里促生产吗,答别的容易出错,错了就是笑话,还可能出问题。接着,队长还饶有兴趣地讲了近期发生在村里的一个大笑话,大队治安员在给“地富反坏右”等五类分子训话时,本来想说“严防你们这些地富反坏分子乘机捣乱”,结果说忙了,错将“乘机捣乱”说成了“乘风破浪”,把那些五类分子都笑得弯腰驼背的。后来被大队书记知道了,被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还在队长会上作了检讨呢。所以,我们在外面,一定要守住嘴巴,不要随便乱说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治安服务员仔细看了介绍信,对着灯光反复看介绍信上的公章是否有假,边看边自言自语说,看仔细点,如遇到假介绍信我还脱不倒爪爪呢(该他负责的意思)。核对介绍信无误后,指着我问队长,这个也是你们大队的?队长说,是,才来的知青,我们来合江买家具,只住一晚上。治安员眯着眼睛对我左看右看,说:“是有点不像农村人哈,还没晒黑”。问我,刚去的吗,我说,是。治安服务员看来找不出什么问题,便同意登记了,才让我们交钱住店。只见治安服务员在住宿薄写了很久,最后还拿给我们看,叫我们签字,住宿薄上是这样写的,“江津县朱沱区朱沱公社金粹大队革命群众二人(名字)入住本店,经反复核实无误,准予住宿”。问他为什么写这么多,他说,这样写细点,晚上街道治安室就不到房间检查了,为你们两个着想,不然,又要来盘问你们,又要叫你们出示手续。我们连说,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们想得这么周到。那些年头,革命群众真是有精神哇,警惕性特别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旅店木楼板,走起吱呀吱呀地响,木栏杆也是愰动的,按现在的安全标准肯定是危房。我们住的二楼,治安服务员提着一个5磅水瓶引领我们上去,开门后告知:“革命同志,今天我们这里煤炭灶熄火了,晚上你们两人只有一瓶开水,请克服一下,“节约闹革命嘛”。另外“茅司”(指厕所)在楼下转角处,注意讲卫生。治安服务员走后,队长还打趣说,说起合江城头好大好大,他们说话跟我们说话差球不多,还“茅司茅司”的,厕所都不晓得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趁天色还早,队长说,先去看一下家具,比较一下价格,做到心中有数。走出旅店,直奔合江河边的竹木家具市场。队长这里看看,那里敲敲,我也不懂,只是跟倒走而已。走着走着,忽闻到一股羊肉汤香,也是晚饭时分了,队长看到羊肉汤,脚步也放慢了,此刻,我下意识地说,合江羊肉汤多远都出名,今晚上就在这里吃吧,我开钱(付钱)请你。队长拍了拍腰部说,粮袋都没带出来,啷个吃得到饭呢?我说我有四川省粮票,这里可以用。队长见我这么说,也就默认了。一人一大碗羊肉萝卜汤,外加五两米饭,每人才六角钱。我故意说还不算饿,队长你就多吃点吧,他边吃边给我说,家具他已经看好了,明天再去讲哈价格,看还可以少点不,讲好了买起就走,赶中午的“遵义号”回去,有人在朱沱码头接我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们边说边吃,也就几分钟时间,饭汤全部解决完,桌下扔了几根羊骨头。真是的,那年头就这样,在农村,羊肉汤很少能喝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回店,用凉水抺了一下,天气有点闷热,光胴胴上床睡觉。窗外的吆喝声,队长的呼噜声,也抵挡不住这一天的劳累,反正我是睡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一大早刚醒,队长从室外进来,他说刚上街回来,外面好热闹哟,卖吃的很多,很多商店都开门营业了。他说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换点吃的回来,我也想趁机多睡一会儿,这旅店总比那茅草屋好。队长拿着粮袋,出去换吃的了,哪知道队长这次出去逛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早上的太阳都照到旅馆的床上了,队长才急匆匆地回来。进门就说:哎哟,今天遭了寒火(吃了亏的意思),买的肉包子,咪开(分开)全是菜心心,哪里有肉嘛,找服务员评理还说你“懂球不倒”(不懂的意思),这个就是肉包子,你看看嘛。我接过队长递来的肉包子一看,是白菜馅的,有点油𥻗在里面,但油𥻗少得可怜,尝了一下味道也还可以,就劝队长算了吧,出门在外,斗不过人家。队长还愤愤不平地说,麦子换的,还要三分钱一个,朱沱只要两分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后来才知道,当天队长为什么出去换包子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因为队长老婆给其他人炫耀过,队长在合江买家具,还顺便给她买了雪花膏,花手娟来送她呢。有多事的社员问我知道不,买了些撒子,我说队长买或没买,我真的不知道。一个朴实无华的土改农民,能有如此的小资情调,充分展示了人性最美好的一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退旅店,拿回介绍信,又来到昨天逛的那个竹木家具市场,只听见有商家在那里喊:朱沱的那个伙计,这边来买嘛,给你再优惠点”。队长心里有底,走到已选定的商品跟前,几经砍价还价,最后买了一个卧式柜子15元,一张60x60的收折方桌搭两张小方凳12元,加上木饭勺等小件,也就是40元的家具吧。队长很自豪地对我说,这个价格起码为队里节约了15元,合江的家具是要比朱沱便宜些。于是,队长背柜子,我挑桌椅,直奔合江码头,等待遵义号的到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由于队长个子矮柜子大,背后望去,只见柜子动,不见其身影,好似柜子自己在走动一样。队长虽说沒有文化,而他选择乘"遵义号"回去就很正确,原来该船是人货混装船,不然还运不走这些家具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合江码头上,吃碗豆花饭,买票就上船,一切都很顺利。回来的船上,我只顾欣赏两岸美景,而队长却守护着家具,生怕别人碰坏,时不時地这摸摸那看看的,那种爱社如家的情怀自然地流露出来,在他心里,此刻只想到如何将知青家具运回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下水船很快,一会过榕山中垻,羊石盘,九层岩,秤杆渍小东溪一闪而过,雨仙山二郎山近在眼前,轮船用一长两短的汽笛声告诉你,朱沱码头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来接船的社员,用一根长纤旦将柜子桌凳一并绑好,队长与那个社员一前一后抬起走,而我,只为他们抱一抱走热脱下的衣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家具安好了,牛房隔壁又多了一个家。左边是床,右边是灶,中间安桌子,床头安柜子,屋子里还特别的紧凑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当小茅屋第一缕炊烟升起時,队长就带领一帮人来“烧锅底”了。屋子小没办法,大家只是简单地参观了一下。队长安排在隔壁记分员家里推的豆花,也算是为我烧了锅底吧,热闹了一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过了两月,队里又为我修了一间住房,两间房的知青屋,就觉得很宽敞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后来,这些家具在茅草屋里一直陪伴着我,直到1975。再后来,告别了队长及农友们,离开了小山村,奔向新的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岁月悠悠,几十年悄然而过。当我头顶白发故地重游,这里山川依然美丽,硬化公路修到了山的丫囗。熟悉的人群中,没有了队长及队长婆,茅草屋没有了,原地盖上了新楼,田土庄稼少了,果树环抱山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时光如一支优雅的家乡恋曲,吟唱着这里曾经流淌的快乐之歌。留在这片土地的平凡故事,只有知道的人才会去慢慢诉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全文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原稿2017.5.15</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修改2023.9.1(文字:6200个)</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作者简介】</b><span style="font-size:15px;">赖维书,党派民建,职称高工,江津区永川区作协会员,重庆散文学会会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保存在江津区档案馆的“原江津县朱沱公社金粹大队知青花名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