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市那些往事

斯丽白茶

古市，一度称为旧市，寓意着城市曾经的历史。民国十九年（1930年）改称古市，带有文化、优雅、洋气的韵味。
旧市，本地人用方言喊就很顺溜，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还有这种喊法，不过，是遇到当地熟人用来调侃表示亲热。一般乡里人去古市赶集都称旧市街过行，旧市再加一个街字，意味着她是一个繁华之地，尤其是观门口、水弄头。去的人多了，旧市街更是前拥后挤，车水马龙。用当地一句话表述：喜欢凑热闹。

古市，固然悠久，但如今已很难找到许多古老痕迹，儿时记忆里还剩一些残片，比如：从下街脚到城头表，路中间都是铺垫笔直绵延的青石板，青石板两边都是光滑而匀称的马蹄大小金黄或淡青的石头，马蹄石的光滑度体现出她的历史，难以胜数先人踏过的痕迹与沧桑。
脚踏车流行的年代，人们都是从道路中间的青石板上潇洒溜过，只是错车那瞬，很有风度地偏离青石板从马蹄石上过，车子颤抖出隆隆声响。

古市太古了，远在唐高宗年间就有道教高人叶天师法善先生，先生练功修道之地谓之卯山观，道观坐落在古市镇卯山上。卯山形状特殊，远看酷似圆锥形，山脚周围是平地，不与其他山体相连，自从上过地理课我就把富士山命名为日本卯山。 卯山之所以为道教圣地的理由就是风水好，不说卯山的绿绿葱葱和道观外的参天古树，也不说岩窿的稀奇古怪和不明来历，就说山腰两股泉水和山顶上那口古井，不得不让世人目瞪口呆，拍案叫绝。
山腰一著名道观，名卯山观。主观右侧是厨房，道士洗漱、饮用就取自厨房内泉水。泉有俩眼，均从巨岩下悄无声息溢储于洞口水池，春夏秋冬从无枯溢。更为怪异是一丈之隔两泉清浊分明，左池只能浣衣洗菜。右池清澈可直接饮用，清凉而甘甜，无论怎么喝也不会腹痛，堪为仙水了。仙水能养颜长寿，以叶天师为佐证，辅佐盛唐三朝皇帝，104岁就寝长安城。 神奇卯山有着美丽传说：
传说一，薛仁贵成仙后力大无比，肩挑两山路经古市扁担断了，气愤之余用半截扁担砸一山留三凹，另截插另山赌气而走。三凹乃薛贵山，无凹即卯山。扁担插过留下朝天洞，就是卯山顶上的那口井。
老人讲，山顶上的井通海，前人汲水时现海带与墨鱼。井有两墨鱼，道士当日仅能捞一只，二天井内还成两只，斗转星移反复如此。后有贪心小道士，两墨鱼统捞，翌日就再不见此物。自此，无论小道士老道士都别想再得墨鱼。 传说二，卯山道观，分上、下两观。上观于山顶，下观处山腰。起始，观内无水，道士日日山下挑溪水，长年累月如此，用水颇有不便。一日，有老翁挑水往道观送，路遇道童，小道士过意不去转接老翁水挑，下观进厨房门槛绊脚弄翻水桶，翁急扶一桶，取肩坎麻袋接倒出之水飞奔上山，至顶拧麻袋挤出些许水落山顶，自此就有一口通海井。所挤水少，井亦是不满。想不通的是，雨、晴或汲水水位不变。

老翁山顶下来，将那半桶水往厨房内一侧陡峭悬崖泼去，一股清泉汩汩流出，原撒水处也同样流出泉水，只是浑浊，两股泾渭分明泉水距一扁担。此翁非他人，本是那布袋和尚。原来，道士的艰辛和勤奋感动了上苍，遂派仙人乔装老翁下凡送水。卯山的神话还有许多，比如：下观小道士每天给上观师傅送饭，有日小道士刚把饭送到，正见师傅骑猛虎起飞，小道士连忙甩钵飞抓虎尾，随师傅一起升天成仙了等等。

神话是美丽的，传说毕竟是传说，以现代人知识判断，卯山是一座死火山，顶部水井就是火山口。乱石叠嶂的岩窿就是火山岩浆形成，可惜有史以来都没有文字记载，也许是一万年或更久远的事了。但山顶的井水，半山腰的清、浊泉水实在无法解释，有待科学发展再作终结。
卯山是奇特而美丽的孤山，圆形山体360度都有不同风景，每登高五十米左右就有一条横栏，从山脚起始上数有八条，横栏是在同一高度绕山一圈的通道，数字越大横栏距离越短。沿着石阶气喘吁吁爬上海拔400多米的山巅，在宽敞的峰坪沐浴着和风鸟瞰松古平原，古市美景尽收眼底，无数遐想浮现脑海里。

鳞次栉比的新楼和老街上低矮的瓦房形成鲜明对比，远处贯穿古镇的松阴溪也犹如少女玉颈上的珍珠项链。新、老屋群有如不同年龄段女人装扮，一个华丽活泼，一个朴实端庄。28年出生老父亲告诉我，真正老古市整体形状像船。以前的松阴溪没有防洪堤，静的时候温顺美丽，两岸杨树、柳树、朴树、松树还有苍蝇树（枫杨树）和香樟树，树树高大矫健，和清澈河水组合靓丽的画廊，那时候的人们在溪里洗澡戏水，浣衣洗菜，捕鱼垂钓，享受着大自然的悠闲。汛期又犹如咆哮的猛兽，给人们带来威胁与恐惧。

松阴溪还是古市通往温州的主航道，松阳、遂昌等地所需的盐巴、海味、西药、五金和其他南货都是通过水路至丽水进入瓯江直达温州采购。那时，有专门一帮人搞运输，他们被称为拖排人。就是把松阳等地的山货、粮食、土特产、木头、毛竹等顺着河流用竹筏放下去，然后把温州进的货物逆水拖回。古市就有老码头，早期在水弄头，后来城镇发展了就迁到溪对岸，取名筏铺。

筏铺，属古市镇的村。最早只是拖排人的起始点，慢慢的有人居住形成了一个新村庄。落户人多了就出现一条街，谓之筏铺街，除了码头还有经商店铺。筏铺街不是很长但有历史，它的街道没有青石板只有马蹄石，在古市主城松阴溪西岸。溪两岸的交通都是通过木桥来完成，木桥并排两座左右相向，来回行人互不影响，相对保证了行人的安全。木桥用大铁索拴着，洪水来时，即使被冲垮，桥板顺水流方向或左岸或右岸漂浮一串，桥板一块也丢不了，洪水过后可重新架起。

松阴溪古市段有两处木桥，一处在三角坛，它是从古市老街三角坛过去的，可供当地市民到对岸干农活或对岸村民进城；另一处在水弄头下，它在三角坛桥的下游，也就是到筏铺去的双木桥。古市主城下桥头上下沿溪建有许多木房子，有半间是建在水边，房子靠溪部位有几根柱子立在溪滩上，没水时可以从底下行走，类似内走廊，与土家族人的吊脚楼相仿。对岸就是筏铺村，从筏铺老房子和街道看，是古市城镇的扩建，并且，是带有功能性的，就是说水上运输业的兴起才产生的村落。

孩提时代我就知道筏铺好几个老人年轻时就是拖排人，解放后，成立了运输搬运站，拖排人都是在这个单位退休，足可说明筏铺当时码头的繁荣。现在的筏铺很大，有老街有新村，特别是近几年政府搞了万人下山脱贫项目。如果你是老筏铺十几年没回家，再回去就不容易找到自己老家喽！

为什么说旧市是船型，每年端午前后，雨季来临，松阴溪上游山洪总是要光临此方，旧市是个很平缓的开阔地，很容易被水淹掉。据说，宋代的旧市是白龙州府，集镇并不是现在位置，有一年的端午水把原来的集镇冲毁河床改道。现在所见是重建旧市的原址，古人重建时把旧市外围轮廓规划像一叟船，自那以后，人们只有看见松阴溪的咆哮，肆无忌惮的端午水也只能匆匆掠过观洪人群一泻千里直奔东海，再大的山洪也没能把古市冲走。49年以后的松荫溪在不同的年代都修建了防洪堤，只要你在溪边溜达一圈就不难发现那些带有历史烙印的河堤，细究就会了解古市城镇规模的发展状况。如今松荫溪两岸的堤坝不仅仅有防洪功能，同时也是市民茶余饭后徒步休闲的好去处。
松阴溪是美丽的，美在她的敞亮和该有的顺溜，两岸有许多见证古市历史的大树更增添平日里溪水的安静。偶尔有特别宽敞的河段，水从两边分流，中间自然冲积成巨大的河滩。河滩上躺着许多大小不一颜色不同，形状迥异的鹅卵石。靠近水流边沿堆积着绵柔细砂，在阳光浓烈的夏季，金黄色的沙，经光芒的太阳折射出许多绚丽的光环，让你无法睁大眼睛正视，眯眼观赏时让你产生许多梦幻，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独具的奇妙。

溪中间砂石突显由溪水冲积而成，雨季洪水一带而过形成草木葳蕤之地，杂草丛中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那是男孩嬉水换裤子的私密。孩提时代的我和众多小朋友一样，礼拜六下午背着家长偷偷下河游泳，然后躲在茂密的草丛里退下短裤挂在灌木枝上。那时，已是傍晚时分，太阳已没有了毒辣，偶尔一阵清风轻抚赤裸小身子舒服地打个颤。夕阳西下，裤子干了赶紧套上，然后抓一把沙子在胳膊小腿搓上一遍，踩着细碎斜阳吹着欢快口哨一溜烟地回家了。
严厉的母亲盘问着迟归的孩子，调皮的儿子矢口否认私自下河，伸出胳膊和小腿供母亲检验，粗心的妈妈用指甲轻轻划过胳膊和小腿，划过的地方留下一条条白痕，就这样轻信了儿子的谎言，温柔地给儿子盛饭。这就是戏水后抹沙子的功效，六、七十年代在古市长大的男孩都有差不多的经历，松阴溪给他们带来欢快童年。 松阴溪畔还发生过一次没有枪声的战斗，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父亲说他七、八岁那年的夏季，驻守古市的国民党兵在三角坛桥下洗澡，官兵们把枪都架在松阴溪的沙滩上，人在水里玩欢的时候，突然出现一群身穿破衣服，头戴旧斗笠，脚着草鞋的汉子。他们收缴了岸上的枪支，然后水里的官兵就成了俘虏。这支穿破旧衣服汉子组成的队伍就是粟裕领导的红军，他们捕获了国民党官兵后就开仓放粮，把大户人家的浮产都分给了当地贫民百姓。那年，那月，那日给古市人民留下了那种概念，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是天下穷苦人的队伍。 松阴溪有许多野生鱼，上世纪七十年代，小镇上有几户人家靠捕鱼为生，每天晚上挑着渔具出门放钓。凭着世代传承的经验，来到宽阔深水河段，放下大圆木桶，木桶内有把小木椅，捕鱼者坐在里面轻划着小木浆驶向有鱼的区域，将网钓慢慢放入水中，这种捕鱼方法叫放弹钓。就是在绑着白色浮漂的长弦上串挂着无数的弹钓，弹钓穿上蚯蚓作鱼饵，弹钓弦的长度不同，在水里不同的深度，当不同的鱼游弋而过时，看到一晃一晃的蚯蚓就起了贪婪之心，于是张开嘴巴猛咬一口，弹钓机关打开，可怜的鱼儿就再也跑不掉了。第二天，人们还在梦乡时，捕鱼者挑着圆木桶迎着鱼肚白的晨光走向收获的松阴溪畔。当晨起买菜的居民来到菜市街时，鲜活的野生鱼已在摊位上等着你。
小时候，我们也去抓鱼，那是跟着比自己大的伙伴去浅滩。盛夏，雷雨过后，大水退了，河滩上有些地方露出了光滑的鹅卵石，有的地方还是泡在水里。这时候很多小鱼就因为停留在石缝里出不去，大哥哥在前面边走边看，手里抱着一块大石头，看到石缝里有鱼就把手里的大石块猛砸河滩上的石头，石头与石头撞击把鱼儿震晕了，小孩子就在后面捡，也有遇到没晕死的鱼儿就要费一番周折才能抓起。还有一种捕鱼办法儿童是不能做到的，只有十四、五以上的男孩才能完成。在浅滩上寻找合适的位置，用大鹅卵石垒砌一个像瓦窑一样的石堆，等河里涨水退却，里面就有许多鱼，到那时，把石头从上往下轻轻移开，手可以够着水面就开始抓鱼啦，收获肯定不少。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政府往松阴溪里倒下很多毛蟹种苗。金秋十月，菊黄蟹肥之时，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在寒风习习的夜晚，脚着高筒雨鞋手持三节头手电，沿着河滩顺着松阴溪两岸寻找着悄悄爬上滩边的毛蟹，当你听到呼叫声时，肯定是抓到一只毛蟹啦，如果听到尖叫声，不外乎是哪家的姐姐妹妹手指被毛蟹钳住。那种兴奋欢快的经历，现在的孩子们是无法享受到了。 有历史的小镇一般都有文化底蕴，古市镇建置于建安四年（公元199年），距今有1800多年。有史料可查的古市小学也已有一百多年。
七十年代，我们就读的古市小学是老古市小学和私立观音小学合并而成。学校里面有座青砖古瓦砖木结构钟楼，学校电铃偶尔会停电，上、下课的命令就从古钟楼发出，当那高悬大铜钟发出快节奏当当声就表示上课，同学们最喜欢听到当——当——当那慢悠悠的钟声，那是下课是放学。我们偶尔在钟楼里面上音乐课，那时候的感觉是神秘和雄伟。钟楼正前面是天井，从正门走廊往左右两边走穿过一道门也是一排排青砖黑瓦木房子，气势颇大，布置整齐合理，建筑工艺细致精美，有的墙上还有壁画，柱梁飞檐还有雕塑。在左厢房走廊尽头出偏门入庭院可见一口古井，古井旁有一株千年柏（又名玉柏或石松），井圈用青石雕制而成，井圈底部路面镶嵌着精致青石板。无论雨旱，井水不溢不枯，清澈甘甜，冬暖夏凉。至于壁画和雕塑现在记忆里已经模糊，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也没多想，只记得与众房子不同古色古香，如今回顾起来也许那就是观音寺。 就在钟楼不远操场上有一株很大的树，六七个同学张开双臂也不一定合拢的大朴树。每年秋冬季来临，古老的朴树结满的朴子渐渐成熟，熟透的自己落下来，同学们捡起酱茄色朴子用手一搓就放进嘴巴里，朴子外面裹着一层厚厚的肉，甜甜的。吃完肉，用牙齿轻轻一咬朴子核，去核，露出雪白朴子仁，嚼一嚼，可香哦！秋风瑟瑟之时，朴树稍上热闹了，麻雀、鹧鸪、喜鹊，还有许多喊不上名字的小鸟都聚集在上面，叽叽喳喳地享受着秋的果实，许多没成熟的朴子被鸟一啄就不小心掉下来，同学们捡起来用纸包起小心翼翼放进书包，过几天成熟了又可继续享用。
学校里还有好多株几人合抱大松树，据说有五百年树龄。起风时，高高的松树梢指向一个方向呼呼作响，怪吓人的。校园里的枫树也有许多年龄了，高大伟岸，每年都结出许多果实，毛茸茸的枫树球是男同学“打仗”时最好的弹药，打在身上不是很疼。
老掉牙的苍蝇树（又名：枫杨、元宝、锯树等）生命相当茂盛，显得更是可爱，盛夏之时，枝条上挂满整齐的“苍蝇”，调皮的男同学爬树拗枝，摘下枝条上的“苍蝇”把它粘在自己的脸上吓唬女同学。 教室外面苦楝树也是同学们午休嬉戏的好去处，暑假快来了，天气特别炎热，男同学喜欢爬树上去乘凉。高高的苦楝树上嗮不着太阳却享受着自然风，上课铃一响同学们就溜下树往教室跑。有一次，铃声响了，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上课，我爬的最高，还来不及下来，老师已到教室。同学们坐课桌侧脸看着窗外苦楝树上的我，老师明白了，走到窗口诙谐地说“树上怎么还有只猴子啊”。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现在想找回那些已经不可能。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经济发展了，城镇扩容建设把钟楼拆了、古树砍了，幸运的古井没填。发展进入误区也是有情可原，但历史的记忆没了也就没了，惋惜也无济于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决策者有所醒悟。最近几年，政府开始保护和抢修古建筑，老街上古建筑政府出资部分修旧如旧，路面也从水泥地变回石板路。 古市，古在有文字记载的1800多年历史，古在有许多老建筑犹存。最有代表性的古建筑就是寺庙殿宇，从某种意义上说，江南民间文化就是庙宇文化。也是历代统治阶级需要社会和谐的一部无字民间律典。
旧市的宗教中西贯穿，有天竺传入经历代国人演变的佛教，西洋天主教，还有中国本土的道教。小小旧市寺庙殿堂有如黑白棋子密布，除此之外还有反映宗氏大户的祠堂也不失泛泛。
从城头表往下街脚方向走，没多远可以看到进士牌坊，可惜周边的建筑物破败不堪，与牌坊极不相称。一路走过不乏高门大屋的老房子连甍接栋。人们经过那里的感觉是她的威严和肃静，高耸门墙显示出当时的气派。除了住宅还有祠堂，祠堂的大门就更加高大宽敞，题有凹凸祠堂名，还有刻字对联、雕塑等。现在保存完好的还有洪家、张家、潘家祠堂等，叶家祠堂已被拆除，硕大刻有名人诗句的方形石柱躺在百姓门前，成了夏日夜晚乘凉座椅。 走完古市老街，大宅院、牌坊、庙殿、教堂，还有祠堂会给你留下很深的印象，从而体会出旧市当年的经济、文化、宗教各方面欣欣向荣状况。现在剩下的庙宇殿堂已经不多，正念寺在上世纪40年代被作为俭公中学校址了，到如今的松阳二中寻找当年古迹，不难发现寺庙留下的一口古井，井圈上刻有正念寺字样和时间。

观音寺在一百多年前成为观音小学后又演变成古市小学，现在由古市幼儿园、街道、楼房组成。明代的城隍殿变成了粮管所，宋朝的太保堂也是粮管所的财产后来卖给私人老板闲置着。原来的夫子庙解放后成为古市镇政府，拆街拆没了。曾数年作为古市区委办公地点的朱子祠拆街后也只剩下一株老木樨，老人讲，朱子词在民国时是作为警察署，现在留下记忆的还有路牌朱子祠弄。下街的社公亭也一度成为民居，下街脚的相公殿也只作为小地名了。 古市小平原，地域并不是很辽阔。因此，她不以东西南北定方向。而是以自然河流松阴溪上下游而定城市头尾，街道也是用上下来命名。城镇最上游城区部分谓之城头表，城头表是上游居民进出城必经之地，那里至今还立着城门楼，城门楼有多久远我没去考证。出了城门楼门洞就是郊区了，上世纪70年代还是很明显，晚上从那里走过都是漆黑一片，令人毛骨悚然。出了城门楼基本上是没有人家，只有一条铺满鹅卵石通往乡下的大路，还有城外路边的几座寺庙。 其中飞来庵遗迹还可见一斑，再往上，还有城隍殿，上世纪70年代是粮管所的仓库，现在已经改造成私人别墅！还有深刻记忆的是，城门楼与飞来庵之间那座大宅院，那是被政府没收的财主大院，解放后用作粮管所职工宿舍。一同学父亲是粮管所领导，他的童年就在那里度过，我小学时经常去那里玩耍过夜。那是砖木结构的二层瓦房，房间与房间都是木板相隔，二楼楼面也是厚木板，走在上面咚咚想。房子很高很大很宽敞，所以二楼的走廊很长，我们经常在走廊上跑，脚踏楼板的咚咚声至今还回响在耳边。可惜好景不留，美好的事物只有在她失去才会珍惜。财主大宅院长大的同学后来就在粮食部门上班分管基建，为了履职亲手将她拆除竖起一栋高楼。 在居民老宅群里隐藏着大院、会所和庙宇，比如张家巷里面就有张家大宅、永嘉公所和三清殿。不过，现在都改成民居了。永嘉公所也有上百年历史，说明当时古市商贸频繁市场繁荣，我爷爷就是清末从永嘉古岸头（现属温州市娄桥街道办事处管辖）到古市的，那时古岸头是一个贸易码头，从那里出来他乡做生意很多。 爷爷有打铜手艺，在古市开了门面。清末到民国期间，古市一带人家的铜门环、铜包角、铜锁以及家具上的环扣、铜饰品都出自爷爷之手。爷爷在古市的店铺抗战期间被日本飞机投放的燃烧弹毁了，同一天被轰炸的还有古市的广因寺。抗战爆发，原在杭州的湘湖师范本部迁到古市广因寺，1942年5月，日方得知情报派轰炸机对古市空袭，广因寺从此就彻底没了。 日本兵也到过古市，大多数百姓都躲到深山老林。爷爷没躲就被鬼子抓了挑夫，爷爷是手艺人挑不了重担，鬼子暴打一顿后就把他扔到路边的松阴溪。也许是命不该绝，爷爷被溪边的一块大石头挡住，没被溪水卷走。鬼子走远后，爷爷拖着断腿爬到路边，好心的乡亲发现后把我爷爷抬回了家。爷爷就一直卧床不起，1947年离开了人世。 我们家就是从抗日战火烧到古市后开始败落，家族的盛败象征着民族的兴衰。当时，丽水地区驻扎着国民党部队一个军，松阳有一个师的兵力。鬼子只有一小队侵犯到松阳，但有民国政府不抵抗政策，造成中华民族的悲哀！解放前，古市一直是国统区。国民党残军败将退守台湾，有一部分兵力是经古市到温州再赴台湾，有些军官姨太太经受不住路途的颠簸就留在古市改嫁当地人，也许和古市魅力的诱惑有关吧！ 古市近代史肯定有过经济繁荣的辉煌年代，那时候的古市也曾商贾云集。大井头张家洋房和大井头下社公亭上彬彬洋房，就是古市经济兴盛时期抹不去的烙印。彬彬洋房是两层的楼房，主楼后面和侧面有附房，主房正面有三大间砖砌园拱门厅，门厅边砖柱上都有雕花和传统故事雕塑。跨过大门高门槛进去有小花园，俗称花砌。花砌的围墙上有壁画，每幅画都是一个历史典故。进入圆拱门厅就是一条内走廊，高达4.5米。走廊与大厅有隔离门槛，门槛上有落地玻璃门把厅堂和走廊隔开。房屋地面是用石灰、桐油、糯米等混合物夯实磨光而成，比现在的水泥地还光滑耐磨、美观。四周墙壁粉刷质量也相当好，一百多年了没剥落，我只知道粉刷材料里面有石灰，石灰里面掺和了什么就无法细究了。主房的墙体很厚，足有50公分，厚实墙体带来的好处就是冬暖夏凉。从一楼上二楼是一米二宽的木板楼梯，那么多年来还是完好无损。二楼铺着大块木地板，在楼上走能听到声音，与一楼是隔音的。二楼的楼层高度也比现在的房子高出许多，走到二楼阳台也就是内走廊可以看到很多老房子的屋顶。洋房在改革开放之前是古市镇除了酒厂的酒精塔外属最高建筑物。洋房里现在还住着几户人家，2020年政府补贴维修费的60%对洋房整修复原，给后人留下历史的遗产。

老古市的主街道原来有城头街、下街、前街、后街、横街、塘岸街，还有民国用来屯兵和操练用的后街囮等等。说到塘岸街就想起塘岸塘，塘岸塘由一口大水塘和几口小水塘组成，也可以说是古市唯一的湖群。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是古市的湿地，也就是这方土地的肾。每年端午水来还起着调节暴雨带来的洪水作用，同时还具备夏日调节酷暑功能。原来的塘岸塘有满塘荷花，盛夏翠绿的荷叶在风中摇曳，粉红色芙蓉美女般迷人的点点微笑。现在已没有了风吹湖面的涟漪，也没有了绿叶，更没有了灿烂的花朵，能看到的只有让人有所感慨的马路和楼房。 历史的脚步总是不停地往前迈进，如今对发展有了全新的认识。头脑发热拍脑袋决策的时代已经过去，清醒而成熟的规划想为后人留下些什么，就像前人留给我们一样有着不同时代美好的烙印。古市啊古市，你是我的骄傲！让我带着你去古市广场溜达溜达，那是去年才修建完工，供市民休闲、娱乐、健身的场所，喜欢打篮球吗？太耗体力！那就陪你玩门球，这里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