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呀,你慢点儿走

熊梦红

<h3>开篇之前,一定要着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第一位马夫。决定给他拍照,先是因为他那顶西部牛仔风格的帽子,再又看上了他指缝间夹着的“旱叭筒”,如果他稍微比马儿高大、强壮一点,这独特的造型很符合我想象中的马帮里的赶马人。</h3> <h3>安化。我的脑海里有关于安化的关键词有哪些呢?山区、廊桥、黑茶、梅城、茶马古道、很远的地方。纵然如此,心理上感觉还是很近的,因为儿时看益阳天气预报时见到过安化,知道我们是一家人。</h3> <h3>说实话,关于存在于中国西南地区,以马帮为主要交通工具的民间国际商贸通道的茶马古道,我曾在书上、网上翻阅过多次。只是看看而已,没多大感触,更对高城马帮没多少印象。</h3> <h3>又想骗我,梅城镇离这儿远着呢。这里的梅山遗风是怎么回事?</h3><h3>狭义的梅山是指新化与安化一带。大多数人肯定的说法是春秋战国时,湘中地区是楚王部众居住地,楚人芈姓熊氏,楚人居住地为芈山,当地口音芈与梅不分,之后,积习成俗,这片土地就被称为梅山。这些先不管他,楚人居住地,那我此番到底为何而来?寻根问祖?且问一下,这儿姓熊的多不多,最少也认个家门,攀个亲戚。问五个人,五个都不同姓,马夫最有意思,不止告诉我他姓古月胡,还告诉了我他的大名,可惜我没听清。</h3><h3><br></h3> <h3>这便是我的宝马,想去拍一下马屁,以示合作诚意,可是我连靠近它的勇气边没有。</h3> <h3>朋友们都上马试骑了一下,轮到我了,这么快就轮到我了。马儿啊,你可别乱动,别长嘶、打响鼻、或蹶蹄子,一定要乖乖的。我跟你说悄悄话好不?</h3> <h3>刘美女找到了她的白马、王子;赛美女在不要那抽旱叭筒的人牵马的前提下选好了搭裆;妹也很快进入状态,招着手过去了,我坐在马上,左看又看,不见旁人,只好跟这挑剩了的赶马人说,咱们也走?</h3> <h3>我有个小小愿望一直陪伴着我成长,什么时候骑上马儿在湖洲上疾驰,那该有多带劲啊。四十多年来,倒见过几次马,但一直没勇气跨上马背。这次,一鼓作气爬上来,真是出乎意料。马夫细心的帮我套好马镫,回身问我,走了哦?我双手死死抓住鞍头,见他已解开缰绳,故作镇静的告诉他,没关系的,我儿时骑过牛。“得儿”一声,马儿起步,慢点,慢点。怎么那了望台晃起来了。</h3> <h3>马夫随意的牵着缰绳弓着腰,一步一步朝青石板铺就的山路上爬。朋友们骑着马说说笑笑的消失在拐弯处,“不怕的,不怕的。”我在马夫无用的安慰下,不安地左右移动着身体。</h3> <h3>山路绕山而砌,一旁是青色片石铺就,一边是行人脚印重叠而成,偏左便是长着楠竹、桐子树、落叶松的,鲜有人迹的荒山,稍微偏右便是山谷,谷中溪水潺潺,乱石或横陈竖立、或斜倚倒挂,这是不是麻溪?从我未去过的大熊山而来,奔资水而去?</h3><h3>马儿应是被这方山水陶醉,居然合着涧中的鸟鸣跳起了现今流行的三步踩。</h3> <h3>一声“哎哟”闯出喉咙又被手捂回口腔。可不能惊着马了,若它还学了爵士舞,坐在马背上的我被颠得骨头散架事小,万一在它正嗨时把我抛下山谷,那……后果无法想象。</h3> <h3>马夫老胡倒是听到了,弯腰拄杖的扯着马儿奋力前行,还不忘用极具地方特色的普通话宽慰我,“不怕的,不怕的。”</h3> <h3>山路曲折延伸,两旁竹林掩映,一只长尾巴鸟儿呼啦啦飞过,几不可闻的潺潺水声,更显山谷的幽静。</h3> <h3>幽静?不对啊,我的朋友们呢?连绵起伏的山峦如青色屏障阻挡了我的视线。想扬声呼唤,老胡像是早已洞察我的心思,回过头来眯着那只不知是长了白内障还是受伤致残的眼,叮嘱我:“别叫,她们不会丢的。你看风景,前面有冯公寨。”</h3><h3>我知道她们不会丢,可是我怕。一时耳中只听见我粗重的喘气及心脏无章的撞击声,这四周围太静了,马儿呀,你能不能长嘶一声?我拍了拍它温热的而修长的脖子,可它没说话。</h3> <h3>老胡说转过前面那个弯便到了冯公寨,过去冯公寨可是有土匪的,像你们这些人不敢独自经过这里。于是快速脑补,假设此刻的我是过去哪户人家淘气的女儿,一个人跑出家门游山玩水遭遇土匪,然后…当压寨夫人?您多想了,顶多成了一个土匪婆,或许偶尔下山吓吓那些赶考的文弱书生</h3> <h3>沉浸于臆想的我不自觉笑出了声,老胡弓着腰叮嘱我,上坡时身体稍微前倾,下坡时身体要稍微后仰,不怕的。可是,走了这么远,我还是觉得自己没坐正,想来策马扬鞭甩开老胡的想法如同之前的所谓脑补一样,都是臆想</h3> <h3>老胡家有兄弟两人,弟弟娶妻生子后,一直在外打工,而他却单身至今。问及原因,他倒没藏着掖着,家里穷,人长得矮小且长相吓人……我忙把手机放进衣袋里,捂住嘴,唯恐笑声太过放肆而被他嘲笑我没礼貌。其实我多想了,他的笑声比我更放肆,旁边树林里刚落下的小鸟被他吓得惊叫一声又飞远了。</h3><h3>我只好岔开话题问他牵一趟马能赚多少钱?一天能牵几趟?现在的马帮共有多少马?</h3><h3>说起这个他倒有些得意,一趟七十,遇上旅游旺季能牵五、六趟。这里一百多匹马都是附近村里的,旺季时还少了,游客只能排队。</h3><h3>可以想象,旺季时肯定只能走马观花,不可能象我现在这般走走停停。</h3> <h3>背着包野山茶的婆婆几已蹒跚着走远。我知道如果此时回望,定还能看到她佝偻着的背影,可是我不敢。</h3><div>我更不敢“腾”地一下跳下马来,在旁边的歇马棚、树林、山谷间仔细寻找马帮曾留下的痕迹。</div><div>谁知道山中厚厚的落叶掩藏了什么?谁知道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正生长些什么?</div> <h3>马儿啊,你慢点走好不好?我想闭着眼睛沐着阳光吹吹风,还想听你“哒、哒”的脚步声。仿似有久远的记忆从崇山峻岭间穿过。</h3> <h3>这空灵而富有节奏的马蹄声,也似乎在等着什么与它相应相和?</h3><h3>我似乎听到有什么随着鸟儿展翅声破空而来。</h3> <h3>马儿呀,你慢点儿走。我想看看层层竹林里到底有些什么在窸窸窣窣?</h3><div><br></div> <h3>其实我知道扑向脸庞清凉的风,早就没了古道繁荣时汗臭味、血腥味;山谷中早就不再有惊悚的尖叫及奸计得逞后的狂笑声;青石板路上的坑坑洼洼中不再有粗鄙的俚语与男人们杜撰的艳遇交织着溢出</h3> <h3>我也知道对面山峰上那块突起的石头可能不叫犀牛望月,而是马夫口中的一个其他什么通俗且好记的名字</h3> <h3>但是我仍然想让你慢点儿走。马儿呀,最好你能停留片刻,在这石板桥上,我想顺着旁边的木栏杆下马,追寻水流的声音。</h3> <h3>我突然忘了牵马的老人的姓氏,也忘了塑普,扯住马儿的缰绳连声喊,“瀑布,瀑布,停哈,停哈!”</h3><h3>老胡吁的一声,马儿止住脚步,满脸含笑地扶我下马,居然觉得那笑脸如竹林间漏出的阳光。</h3> <h3>碧水串珠,为想到这个名字的人点个赞。水流从山上蜿蜒而下,在乱石间似断还连,两边青山倒映其中,其色似碧,潺潺的水声如珠玉互相敲击般清脆悦耳,可不正是碧水串珠。</h3> <h3>能不能翻过栏杆,再靠近些?老胡生怕我不懂,把头顶的牛仔帽晃动如在波涛中摇摆的船</h3> <h3>那就扶着栏杆看看。明知道离得很远,还是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想要触摸那如纱似缎的飞瀑</h3> <h3>摸不到的。但是指尖却传来阵阵凉意,这水应该很甜。</h3> <h3>下大雨时,这瀑布更好看,只是下雨天上山危险,当地人没紧要事也不上山的。</h3> <h3>前方密林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瀑布,只是需要步行。看了看老胡,又看了看密林深处,还是算了。乖乖的爬上马,继续前行。</h3> <h3>马儿累了,不时停下来就着水槽喝水。偶尔在同伴便溺之处照葫芦画瓢似的来一下。于是,野花的芬芳丶竹子的清香都不见了,只闻见一股腥臭味。</h3> <h3>这样,想着下马洗洗手、捧一捧山泉试试的念头也随阳光隐入山林深处了。</h3> <h3>转过几个山头,再走过几段近乎垂直的路,我终于不怕了。只是能远远看见一大片有机茶园,应该差不多要回到起点了。</h3> <h3>发现路旁的栏杆,问老胡,这边的路还没刚刚翻过的那座山惊险,怎么装了栏杆?是因为靠近水边吗?</h3><h3>老胡嘟哝一句:一直都有。</h3><h3>是吗?</h3> <h3>这儿偏生没有,就桥边有一小截。老胡顾左右而言他,那边茶园里都是新茶,山上已经没有野茶了,都是人栽的。</h3> <h3>其实有没有野茶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在想顺水而下的那几朵桐子花到底在哪儿搁浅了。</h3> <h3>一片红色的叶子在眼前一晃而逝,正要找寻时,妹与刘美女、赛美女已经下马走了过来。</h3> <h3>这就到了?马儿呀,说好的慢慢走呢?这么快就到了,我才刚觉得坐稳了些。</h3> <h3>马儿望着那一长排马厩一声长嘶。我的天,吓我一跳,我只是稍微重一点而已,用得着这么不耐烦吗?</h3> <h3>我下马还不行吗?只是茶马古道就这些?我以为山林中会有一条残破的老街还有风雨桥或者路边会有几个斜挑茶幡的凉棚,谁知没有。</h3> <h3>也许是骑在马上没看清楚,又也许是太紧张没认真听老胡的介绍。</h3> <h3>也许下一次来,我会看得仔细些;又或许再来时我真可以策马扬鞭在这崎岖山道上奔弛</h3> <h3>下山了,一步一回首,真希望能再多逗留片到,然而天却下起了小雨。</h3> <h3>走出景区时,一辆三轮车载着一个中年妇女从我们身旁弛过,她身后绑缚的砍刀如相机的闪光灯般差点亮瞎我的双眼,人家一普通山妇便如此霸气侧漏,就我这身子骨还想做土匪婆?真是异想天开。转而又庆幸,幸好听几位美女劝,没由着性子独自冒雨去山里再走一遍。</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