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手札•《相约在春天》

小丑鱼

小树林在教学楼前，往年，每当窗外禽鸟啾唧时，孩子们知道春天回来了。你看，一夜的功夫，樱花开了，枫叶红了，白杨绿了，沟渠里的水也欢快起来了，叮叮咚咚地嬉戏着呢。这也许是小树林和孩子们的约定，让他们在伏案作业之余，亲近时光，不与季节脱轨吧？可没曾想，今年，它却失约了。

记忆中，一个冬天，一半大风，一半中雨，阴冷潮湿的天气，让人们对"烟花三月"望眼欲穿。有的老人硬撑着，又熬过了一个寒冬；有些老人挺不住，走了。难道小树林也真的会失约吗？

天气一天天地暖和起来，孩子们迎来了百日誓师，又送走了中考一模测试，小树林还是黑黢黢的干、光秃秃的枝，不见"桃红柳绿"，不闻"鸟语花香"。

不见就不见吧，虽然有些遗憾，孩子们不会责备你。一个寒冬的桎梏，一汪河水的冰封，你早被折磨得筋疲力尽了，你太累了！

小树林和教学楼一样，位置处于蜀冈西峰的最低点，一年四季高处无法消化的雨水，统统成了它水面宽了，留住的阳光也多了，孩子们常常能够瞧见波光粼粼的景象。

但是，从什么时候起，门前流水不再是匆匆过客，而是座上宾？水面由两米变成了占地数十亩？水深由20厘米左右变成了60厘米上下？是的，自从小树林前某休闲公园的动工，自从推土机日日地轰鸣，原本的活水被那人工堆积的土丘截断了退路。

眼看着入冬了，孩子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在走廊上搓搓手、跺跺脚，笑着、闹着，去去寒气，可一看到教学楼前还在冰水里煎熬的小树林，他们的神色便凝重了起来。一个孩子问我："老师，明年樱花还开吗？"另一个孩子也怯怯地问了句："老师，明年我还听到喜鹊叫喳喳吗？"……我支吾了一会儿，没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小树林还会不会守护相约春天的承诺。

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地行走，孩子们又送走了体育中考，即将参加中考英语人机对话。有一天，下课铃声响了，我想拖几分钟把手头的阅读理解讲完，突然，隔壁班的哪个孩子在走廊上大喊一声"快来看啊，樱花开啦……"接着，一阵喧哗，班里的孩子坐不住了，我自然惊诧得很，立即宣布下课，和孩子们一道儿冲出了教室。

果然，离我们最近的一颗樱花树开花了。那一树的淡粉，宛若娇羞的少女，风中的那一低头，似乎在告诉我们，"来得匆忙，还没好好准备。"不过，孩子们不约而同地笑了，几个小丫头感情快要哭了。

不多久，整片小树林像往年一样赴约了，宛若仪态端庄、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满枝满丫的樱花开了，淡淡的、浅浅的；一处一处的枫叶红了，深深的、浓浓的；一片一片的白杨绿了，嫩嫩的、柔柔的。我想，再不久，白鸟也该朝凤了吧？只是这片惨白惨白的水域上，还是漂浮着些许枯枝朽木，不见微澜。

小树林成日笑靥如花，我看不出苦难在它身上留下的丝毫痕迹，它应该是为了这些孩子才这样的坚强吧？不然春日里的千疮百孔、满目疮痍该吓坏孩子们了。这是怎样的一种坚忍啊？与死神的拼死搏斗就是为了缘一场相约的梦。那么，那些相约风雨同行、荣辱与共或是携手白头的人呢？是不是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了呢？

只是，小树林不知道，它越是佯装若无其事，孩子们越是担心它的未来！它哪有力气再去应付夏日炎炎、秋风瑟瑟，亦或是因人们的愚昧而带来的无妄之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