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正所谓的，生而为人的骄傲

黄巍伟

願人長久月常圓，花開四季對紅顏。而人生在世，本就有太多無奈，總有熱血不得志，總有癡心被辜負，秋去冬來，生老病死……值得努力的，最好不放棄。動物忙著生存繁衍，我們進化成人之后才学会想做就趁年輕去嘗試，想知道答案就懷著好奇心問到底；做人才學會帶著同理心，努力讓別人能被這世界溫柔以待……如此這般，何嘗不是生而為人的驕傲。

工會跑腿的哈佛高材生和同理心

五年前偶然認識一位波士頓當地工會的義工JH，竟是哈佛大学毕业生，每天騎自行車風塵僕僕到處奔波，調解一些諸如偷渡客打黑工被僱主虐待的事件，弱勢群體被歧視的事件……漸漸地我也不禁好奇這人每天這麼辛苦又不賺錢到底為了什麼。

有一次我跟JH還有他幾個同學一起去工會，他們在討論波士頓某五星級酒店當時的醜聞，大體是說酒店突然僱傭了一群廉價的外來勞工，分配給酒店的全職清潔工做"助理"，培訓幾天后，酒店把原本的全職清潔工統統辭退，接著開始各種壓榨這些外來勞務人員……我在周圍大家各種義憤填膺中走神溜號，因為覺得跟我實在沒關係。突然轉念一想，我有個好朋友跟這家酒店簽了協議并源源不斷送客人過來，我馬上把工會派發的抵制該酒店的傳單拍給朋友，提醒他：酒店有醜聞，但這波消息等你過兩個月送客戶來入住的時候估計已經過去，現在快趁亂砍價，到時住的還是一樣豪華的酒店……工會里大家在憤怒，我只在沾沾自喜一點省錢的小聰明。

JH坦言他自己不是主流群體中的人，他本身是同性戀，馬來西亞人，父母受教育程度不高，因此他一直在被歧視被排擠，因此他讀書時一直在想，什麼事情令自己憤怒，自己希望這個世界如何改變。後來他想通了，未來可以生活樸素，不富不貴，但他希望極盡自己微薄之力，降低社會上的一些不平等，讓弱勢群體更被尊重。本著這個想法，他高中畢業時拿到全額獎學金在哈佛大學讀完人類學本科，現在畢業了，就在實踐他想做的事。

我離開波士頓兩個月后問過JH近況如何，他報喜說拿了全額獎學金去英國劍橋大學讀國際關係學碩士課程。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名校的人有名校光環天經地義，因為上名校確實不容易，拿全獎上全世界最好的學校難上加難。我只好感歎，果然世界一流的學校，是需要輸出些這種，富有同理心和博愛來服務別人的精神領袖，而不只是些會為自己賺錢的聰明人。

現在關於人工智能的話題很火，以前讀到科幻小說里一個挺有意思的設定，就是未來機器人可以在各方面趕超人類的時候，區分人類和機器人的方式是：測試他們有否同理心。人類有同理心，殺害小動物時多多少少感同身受情緒會有波動，機器人不會。

人貴有的同理心，我們甚至猜想將來機器人再先進都學不會。

關於學術的"無用"和好奇心

曾經在讀研的時候，系主任試圖討論一個話題：數學究竟是源於發現還是源於創造？（Is math invented or discovered?）

我一邊翻白眼一邊心想......有什麼用？！

那到底什麼問題才有用？今天吃什麼明天買什麼，做這件事能賺多少錢，做那件事要花多少時間這些問題有用嗎？

第二次被一樣沒用的話題轟炸，是去年在經濟歷史課上，教授花了將近半個學期多角度多方面跟大家分析大分流的原因，即探討1800年后，西方國家的經濟發展之迅速，遠超過1800年之前，這究竟是由哪些主客觀因素造成的。於是我們每週需要讀兩百多頁的相關學術論文並且自己提出觀點也寫一篇小論文。當時我一邊被虐也一邊心想，即便我們真的分析出大分流的原因就是123456……那又如何？？？我們今天出去工作還是要面對21世紀的經濟形勢和國情。

然而在每週一疊讀到糾結的學術論文中，那些學者確是慷慨激昂、孜孜不倦地從他們的研究角度試圖說服讀者，说服同行……漸漸地我似乎理解，雖然我并不好奇大分流的原因，但是對這些學者而言，探尋這個問題的答案和探討問題本身，都很重要，他們就是想越辯越明。

跟教授討論我結課論文時，他建議如果我有心再攻讀一個學位，不妨考慮把我寫的東西繼續研究下去。我說我非常明白地發現自己現階段，在科研學術方面已經沒有了好奇，所以暫時不想再深造，我可能註定就是個碩士，讀不成博士或博士後。

我只好奇如何做成下一件事，如何賺到下一桶金，所以我要去工作。

波士頓有一百多所大學，華人又以學術優異著稱。基本上在一個隨機華人聚會里，哪怕只是娛樂聚會萬聖節派對、室外BBQ，如果天上掉下一塊披薩，都會砸中一個博士和一個博士後。我這種碩士滿大街，至於本科學歷的中國人大多只是因為還太年輕，還沒開始讀碩讀博。久而久之不免令人誤以為高學歷很普遍，但回頭一想，那些做科研的博士博士後們，他們在各自的專業領域已經觸及人類知識的邊界，而仍在好奇如何突破邊界，開拓新的領地，不是人人有心能做到的，所以有學術追求的人，很值得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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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人長久月常圓，花開四季對紅顏。而人生在世，本就有太多無奈，總有熱血不得志，總有癡心被辜負，秋去冬來，生老病死……值得努力的，最好不放棄。動物忙著生存繁衍，我們進化成人之後才學會千尋難覓心頭好也不將就，想做就趁年輕去嘗試，想知道答案就懷著好奇心問到底；做人才學會帶著同理心，努力讓別人能被這世界溫柔以待……如此這般，何嘗不是生而為人的驕傲。

有时开玩笑说，現在浪費紙或許下輩子被罰做一棵樹，悠哉无烦无忧。什麼時候再抽到簽做回人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