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时，已是精疲力尽

刘行美国

见到她时，已是精疲力尽。我们已经爬了5个小时，攀过了无数之字坡，上升了2000英尺(610米)，置身在海拔13000英尺(3962米)的稀薄空气中。

我们从早上十点到达＂小小湖山谷＂步道的起点，看示意图周围有不少湖，有一条小径直通大概四五个湖。大部分人都是走这条道，我们也随大流上路了。

走了半英里，小路分叉了。往上走是之字形的盘山小道，蜿蜒于山间。往下走比较平，绕到那些大大小小的湖，99%的人选这条路。但是我们决定往上走，爬到山顶的盘山口(Mono Pass)，登高望远才有更宽的视野和更美的景观。

当时心想：选了常人不走的路，可能崎岖不平，肯定会吃苦受累，但也许收获常人不得一瞥的无限风光。走了没几步，我心里就有点打退堂鼓。山路陡峭，腿好像灌了铅，小心脏怦怦地跳，呼吸上气不接下气，心肺功能好像经不住这上山的挑战。可是想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苦尽甘来，我继续一脚挪到另一脚前，就这样一步步地茫然徐行。

这时我想起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的诗《未择之路》（The Road Not Taken），在关键的交叉口上，我舍弃热闹祥和的平坦大路，选了少有问津的坎坷小道，从此人生际遇大相径庭……

边走边想，终于到了可以眺望山下的高度和平台。我们坐下来，给刚才的气喘吁吁一个小小的安抚和大大的补偿 — 望山下好像世外桃源，"小小湖谷地＂里的湖泊仿佛大粒的蓝宝石散落在黄色的草地上，其中一个天然琢饰成心形。湖之间有小溪相连，山水顺势而下，奔向我们来时的起点。

正值金秋十月，秋高气爽，蔚蓝的天空下，黛色的群山巍然耸立，间或有白色的冰雪点缀其中，绿色的松柏密布在山脚和谷地，黄色的草滩和灌木像金丝带装饰着这大自然的礼物，呈现给我们的眼睛和心灵。

这美景不仅让我们心旷神怡，而且给我们的身体充电加油了。我们兴致冲冲地继续攀爬，一直到了隐蔽在大山另一侧的"红宝石湖＂(Ruby Lake)。

湖边静谧无人，湖水清澈见底。随行某人一个猛子扎下去，直叫"爽"。我伸手试了试水，有点凉；但是经不住诱惑，也跟着下水了。清凉的湖水瞬间把一路的疲乏洗净，仿佛心神也受到了洗涤。我们玩了会水，然后上岸吃午餐。平时不爱吃的三明治这会儿好香，狼吞虎咽之后躺在湖边的青石上，闲散地晒晒太阳。

大部分人没有爬到这么远、这么高，这美景如同为我们单独预定。遥望对岸，冰川刻出的山峰峻峭嶙峋；仰视天空，天蓝如洗；俯看湖面，清且涟漪；环视四周，只有青山绿水奇石异草和我们相伴。吾身吾心吾神无不舒畅欢愉！

小憩之后，我们再上路。有短暂一刻，我想到此为止。见到如此旖旎的湖，足矣。最终我们还是不甘心，一定要爬到示意图上标的莫诺山口，看看山那边的风光。

我们又走了不知多少的之字坡，红宝石湖变得越来越小，山顶看起来越来越近了。

终于见到Ｖ型的山口，这时已在树线以上，海拔12040英尺(3670米)。四周除了我们，荒无一人，寸草不生，乱石林立，好像乱坟岗子，一点不是我想象的伟岸的顶峰形象。

三步并作两步爬到山口，迫不及待地想看＂无限风光在险峰"。可是眼前是乱坟岗子的延伸，说好的一望无际的风光呢？

还是不甘心，继续前行……就在我们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蓝色板块：

疾步走近看——这是天泉吗？圣水吧？我们惊叹：

如此惊艳，又如此不经意。如此清澈，又如此幽深。如此沉静，又如此震撼。如此简约，又如此秘不可测。这么接地气地呈现在我们眼前，又那么飘仙气地让我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见到她时，我们已经精疲力尽。再看一眼，倦意全消。她像天上掉下的明珠，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像天上之水下凡来。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瞧。

她的名字叫"Summit Lake"(山顶湖)。这么泛泛大众化的名字不配我心中的女神，我叫她"天水"。我把手浸在"天水"中，让她的一尘不染荡涤我的身心，让她的触摸刻在我的记忆里，让她的倩影永存在我脑海中……

后记

过了湖，不到半英里，我们见到了Pioneer Basin 先锋盆地, 层峦叠嶂，奇峰秀湖，另文再叙。今年夏天去那里的约翰·缪尔步道背包露营去。

四月二十一日是约翰·缪尔(John Muir 1838年4月21日－1914年12月24日)的生辰纪念。他是美国的徐霞客，现代环保运动的发起人。谨以此文纪念他！

攻略：

位置：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小小湖山谷＂

纬度/经度：37.43439°N /118.74774°W

适宜活动：徒步，登山，传统攀岩，背包露营，越野滑雪

季节：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海拔：10200英尺/ 3109米

攀升：2000英尺/610米

http://www.summitpost.org/little-lakes-valley/7156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