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凉邨和家门口的那所平凉路小学

无庄随笔

<h1>  平凉邨在虹口区的榆林路 大连路 平凉路之间,原来的弄堂大门开在平凉路,是平凉路117弄。后来平凉邨改造因弄堂的大门改在榆林路上了,所以地址是榆林路114弄。</h1><h1> 解放初期入住平凉邨的人家大多数是用2根以上的金条抵付的。平凉邨内共70余号门牌,从弄堂口数起共7排楼房,每一排又分为左右两边,一边有5或者6个门号,每一幢楼有3层,那时候大多数人家都是一幢房子或者是二层楼面的。</h1><h1> 当时平凉邨在那一地段也是小有名气的,弄堂内宽敞干净,屋内楼梯宽敞,台阶低矮,极好行走的。房屋的窗户高大,我们家除了南窗,还有西窗,室内采光极好,尤其到了夏天黄浦江上的微风徐徐吹来,凉爽的一定要严严的盖上毛巾被。</h1><h3> </h3><h3> </h3> <h1>  平凉邨,是曾经度过我的幼年,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地方,后来成家了,后来调回上海,后来工作再忙,后来住的再远,都会毎周一至二次的回家探望父母亲,在家门口附近走走。</h1><h1> 因为在这里有我太多太多不能磨灭的记忆!</h1><h1> 因为这还是我的娘家。</h1> <h1>  那时候我们家有二楼和三楼的二层楼房:二楼的北面是亭子间,亭子间上面的三楼隔成二间,一间是是卫生间,里面有抽水马桶和一个大大的浴缸,另一间是保姆的住房。二楼、三楼的南面分别是约24平方米(使用面积)左右的大房间,一隔二分为前间、后间。</h1><h1> 那时候 二楼的前间是起居室了,有大小沙发,一面墙上从天花板上下来悬挂着一幅幅长长的词画,画的下面卷着一根细细木棍,以起固定的作用。</h1><h1> 姐姐始终记得,那时候满腹经纶的父亲下班回来抱着幼年的我,站在词画前亮嗓吟诗(后来知道其实唐诗等都有曲牌可吟唱的)。</h1> <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那时候,冬日里二楼的大房间烧着炭缸,上面炖着羊肉,有时候还烤着年糕。暖暖的阳光照在沙发上,爸爸在读俄文(他原来学的是英文),妈妈在打毛衣,我们兄妹三人手一册:我看童话、哥哥姐姐读小说,回想当年真是其乐融融!</span></h1> <h1>  58年10月平凉邨附近的一些房子拆除,有关部门决定对平凉邨进行改造。</h1><h1> 那时候父亲带着哥哥住进了厂里的宿舍,我和姐姐随母亲住进了学校。家里的生活用品和家俱等寄存在父亲厂里的仓库内。</h1><h1> (由此家里字画和一些东西都在那时候遗失了,很可惜!)</h1><h1> </h1> <h1>  改造后的平凉邨还是三层楼房的结构,但是原来有二层楼面的住戶仅分给了一层,原来有二幢楼房的住戶只分到了二层楼面。我们家只能是一层了,住在二楼,有不少原来住在平凉邨边上的人家分配住进了平凉邨。</h1><h1> 原来一楼的公用厨房改为一楼沈家伯伯家的厨房和卫生间。二楼的亭子间一隔二间,成了我们家的厨房和卫生间,煤气灶替代了原来的煤球炉。抽水马桶依旧,只是卫生间小了,沒有了浴缸。三楼住进了李家伯伯一家,他们原来是住在我们的隔壁,也是有二层楼面的,现在也只分到一层。</h1><h1> 也是很奇怪的,原来用付出金条居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改造后我们家一下子只有一层楼面了,二楼的前间和后间。但在那个年代,人们都是很简单的,没有任何想法,照样平静的过着日子。</h1> <h1>  平凉邨改造后不久我要上小学了,上的是平凉路小学,<span style="line-height: 1.5;">这是一所家门口的小学,对这所丝毫没有名气的小学堂我一直有着满满的眷恋和爱意。</span></h1><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从平凉邨的前弄堂走,一出弄堂口右手转弯,就是一家百货商店、一家食品商店、一家酱油店和米店。米店边上是轮胎修理门巿部、小菜场。走过菜市场是一家小小的理发店,边上就是我们惯称"矮平房"的几家住房,再就是平凉路小学了。</span></h1> <h1>  几十年过去了,这些商店,菜市场,小小理发店和那些矮平房早已经不复存在,但始终没有忘记过,因为那里存放了我太多的儿时记忆!</h1><h1> 那时候小小年纪的我会经常去百货商店和食品商店去看看,一个个柜台看过来看过去。</h1><h1> 始终记得:那一家百货商店不是很大,只是一层楼,沿着店内墙面一圏玻璃柜台,店中央是圆形的玻璃柜台,小小的商店五脏聚全。小到牙刷牙膏毛巾肥皂,化妆品,内衣袜子等,大到日常百货和五金商品。那时候父亲还专门要在这家店内买支数最高的全棉汗衫呢。</h1> <h1>  有时候百货商店门口会摆出摊头,卖一些"清仓物资",记得在一个暑假里我用零花钱买了二只像绿玉一样的咖啡杯和杯碟,50多年过去,至今还保留着。想想也是,那时候没有咖啡喝,没有牛奶可可饮料喝,怎么就会喜欢上的。</h1> <h1>  百货商店贴隔壁就是食品店,店门口是一个大大的冰柜,有各式各样的冷饮,我最喜欢的就是光明牌冰砖,蓝色的盒子上飘着朵朵白色六角形的小雪花,可以半块起售的,1角9分。</h1><h1> 还有许多好吃的东西;5分钱一包的椒盐小核桃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三角形纸包内有10颗左右、2分钱一包的盐金枣和咸罗卜条,闲时含上一粒或一条可以吃上很长时间、5分钱一只的杏仁桃酥饼味道酥而脆又很香也是我喜欢的、还有就是我喜欢的彩色玻璃纸包裹着的什锦软糖了,1元4角/500g,我毎次都会隔着玻璃柜看什锦软糖,挑好看的糖纸,用母亲给我的另用钱买1两,我从小就喜爱收集玻璃糖纸,水里浸湿后平放在玻璃板上,干后夾后书本里。</h1><h1> 说起收集玻璃糖纸的情结,记得到了小学高年级后喜欢集糖纸的我在暑假期间还会一个人买3分钱车票乘8路电车到外白渡桥站下车,再走过桥一直走到26路站的起点站坐车到淮海中路(4分钱车票),到哈尔滨食品店买包裹着最漂亮玻璃糖纸的什锦软糖,这里要贵一些,1元6角/500g,我总要钱余的多一些,买上2两,还央求营业员按照我看中的糖纸拿了称给我。</h1><h1> 还喜欢买上一盒"龙虾片",放在碗橱的抽屉里,妈妈炒菜倒油后,我扔二、三片在锅里,炸发后细细品味,又脆又鲜……。</h1><h1>现在想起我们那时候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h1><h1> </h1><h1> </h1> <h1>  接下来的那家粮食店和酱油店也是给我留下深刻记忆的。</h1><h1> 那时候大米秈米比例配给。一到有好一些的米来了,弄堂里邻居们会奔走相告;一到山芋上市了,一斤粮票可以买上7斤山芋,更是大家一呼百应!各家连忙拿上篮子布袋去排上长长的队伍。</h1><h1> 那家酱油店给我留下的印象是66年以后的文革期间中,父亲遭受迫害情绪低落,下班回来要饮酒消愁。从不饮白酒的他喝起了"绿豆烧""五茄皮"这类的低度白酒。那时候物质匮乏,这类酒不是经常有的,一晓得了也是要拿着酒瓶排着长长的队伍去买的,这个任务当时是落实在我身上的。</h1> <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60年代初期国家遭受&quot;自然灾害&quot;,物质供应极其匮乏,粮食按工种,年龄,性别定量配给。那一年夏天叔叔来上海看病住在家里,多一个人吃饭粮食就有些不够了。父亲就在单位申请买了许许多多的大南瓜,那时家住二楼,因层高较高有三段楼梯,也很宽敝,于是南瓜们就挨个摆放在楼梯每一阶的边上一直到底层那一段。于是南瓜成了家里主打粮食,从南瓜面隔瘩到南瓜饼,蒸南瓜块,炒南瓜……,吃到后来真的很不喜欢南瓜了,每次下楼恨恨的朝楼梯台阶边南瓜一个踢一脚,一直踢到一楼。</span></h1> <h1>  <span style="line-height: 1.5;">母亲虽然是教师但那时候"运动"很多,暑期很少能在家里。哥哥就负责做中午饭。有一天我和哥哥说"能不吃南瓜饼吗"…,"那你吃什么"…,"蚕豆"(那时干蚕豆凭粮票买,可泡发粉芽豆做菜吃)…,"怎么吃"…,"炒干蚕豆吃"…,"那你吃多少"…,"100颗"……。于是哥哥拿出饼干简里的蚕豆很认真数了100颗放入铁锅用小火炒熟,待冷后我放在手帕里,用手帕的四边对角扎起来,一边看书(那时候母亲给我买每一期的儿童文学和少年文艺和童话故事),一边吃豆,硬硬的但很香……,晚上乘凉还分给小邻居们吃。</span></h1><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要开学了,一天母亲检查我的暑期作业,突然朝我看了一眼说:"你一个暑假在干什么?怎么脸瘦得像一只羊头"?我顿时委曲的不行,哽咽着说:"我不喜欢吃南瓜呀,总是吃炒蚕豆&quot;,,,。母亲心疼了,马上为我煮了一碗大米饭。</span></h1><h1> 前些年和姐姐聊天说起现在的小南瓜很好吃,话音未落她脱口而出:"啊!你南瓜还没有吃够呀"?看来她也忘不掉那些摆放在楼梯台阶上的大南瓜。</h1> <h1>  那时候上小学不需要家长接送的,爸爸妈妈都去上班了,把家里的钥匙用绳子串了吊在我的脖子上,早上就自己去学校上学。记得一二年级是读半天的,中午回家开了房门自己吃中饭。早上妈妈会把我的中饭准备好,放在锅里,我自己点燃了煤气蒸热了后吃。</h1><h1> 平邨村改造后家里住房少了,就辞去了保姆高妈,身体不好的母亲很辛苦,又要教书上班,回来还要家务劳动,母亲就开始培养我们做家务活。</h1><h1> 那时候小小年纪的我们都是这么能干的,当然也有同学家里有老人,或者妈妈是不工作的。</h1> <h1>  我们那一届共6个班级,我们四班全班同学大都是住在一个平凉邨里,有些是贴隔壁邻居,有些还是上下楼邻居,即使小部分同学也是在我们平凉邨旁边住宅的。</h1><h1> 整整6年,在各年级老师的精心教学授课下,我的12本学生手册里几乎挂满了5分,从此为我打下了良好的基础!</h1><h3><br /></h3> <h1>  记得小年高年级时可以报兴趣小组,母亲让我报了朗诵小组和缝纫小组。母亲说:"朗诵培养语言表达能力和记忆能力,而缝纫则是女孩子要学会的女红本领。</h1><h1> 缝纫小组第一节课的作业就是制作一个针线包。在母亲的指导和帮助下,我们用花色细灯芯绒布做了一个精致三折叠的小针线包,四周还有精细的滚边(母亲的手艺),是当时小组的第一名,受到老师表扬。后来下乡,上学始终带着这个针线包,只是年代久远后来不知去向了,但那模样始终记得。</h1> <h1>  始终记得:那一位鹅蛋脸面容姣好烫着菊花头的小张老师、那一位漂亮的小吴老师,如今已经70有5了,我们小学同学聚会时请她一起相聚,大家还是习惯尊称她为"小吴老师、还有那一位普通话里夾带着些川沙口音,黑黑的皮肤,大眼睛高鼻梁的奚菊芳老师,刚从师范毕业就来担任我们四年级的班主任,上课时常常被顽皮捣蛋的男生,气哭的冲出教室。</h1> <h1>  中间我的左手边就是尊敬的&quot;小吴老师&quot;。</h1> <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在那里,还有我始终记在心里的二位恩师:</span></h1><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一位是我一、二年级的班主任程雪英老师,这位和蔼可亲的老教师亲自为我戴上红领巾,让我代表新少先队员上台发言,知道了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是用烈士的鲜血染成,并培养我成为了少先队干部。</span></h1><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另一位是五、六年级的班主任张復田老师,外表虽似严厉,内心却似慈母一般。她高超认真的教育方式(语文算术)让我的学习成绩更加扎实进步。特别记得她教授作文课时生动的讲解,让我后来拿到作文题目,自己想要写些什么心里已经很明白了。我还一直说自己多少年了,很少会有错别字,就是那时候打下的基础。</span></h1><h1> 始终记得张老师为我写的品德评语里她那一手漂亮的字体。</h1><h1> (后来平凉邨动迁,小学12本学生手册弄丢了,曾经让我难受了好长时间)。</h1><h1> </h1><h3><br /></h3> <h1>  一晃结束了6年的小学生活,要进入中学读书了,记得那时候班主任张老师来到我们家,和母亲说学校推荐我报考华师大二附中。</h1><h1> 可是这一切都停止在了66年的那一年夏天。</h1><h1> 记得接到通知去学校拿小学毕业证书的那天,张老师已经被打成了"牛鬼蛇神",瘦弱的身躯拿着一把大扫帚在扫操场,我上前轻声叫一声"张老师",随即被她的眼神止住,我停止了脚步,,,再一个眼神示意我赶紧走开,,,我不知所措转身离开了,这一别就是永远!</h1> <h1>前一些日子,有同学微信上转发了这一篇:《曾经有个地方我们相处过》,我作了些修改: </h1><h1>还记得虹口提篮桥吗?</h1><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那些年,</span></h1><h1>我们没听说过手机,</h1><h1>更不知道电脑、</h1><h1>微信 。</h1><h1>陪伴我们的是弄堂踢毽子,,</h1><h1>跳橡皮筋,</h1><h1>捉人,</h1><h1>顶橄榄核,</h1><h1>刮片,</h1><h1>造房子</h1><h1>打乒乓球……。</h1><h1>那些年,</h1><h1>我们只知道去上学,</h1><h1>去读书<span style="line-height: 1.5;">,</span></h1><h1>可是我们有最纯粹的快乐!</h1><h1>那些年,</h1><h1>我们都傻傻的,</h1><h1>很单纯,</h1><h1>我们觉得世界很小!</h1><h1>小到眼里只有提篮桥,</h1><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平凉路,还有平凉邨,</span></h1><h1>有大名电影院,</h1><h1>东海电影院、</h1><h1>东山剧场……</h1><h1>还有我们平凉路小学和学校的教室……</h1><h3><br /></h3><h1> 看着写着,情不自禁泪眼模糊了……。</h1> <h1>  时光荏苒,多少年过去了,平凉邨变得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平凉邨了,破旧了,拥挤了。当年50,60年代的孩子们都长大了,有嫁出去的,更多是娶进来的,没有能力买商品房就小小的房子里三代甚至四代同堂。</h1><h1> 同时 平凉邨也成了炙热的北外滩区域地块,当时平凉邨边上的商品房已经是均价一万出头了。</h1><h1> </h1> <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2000年为配合市政建设,平凉路大连路建造大连路隧道,紧接着又是4号线杨树浦路地铁站。</span></h1><h1> 平凉邨动迁了。。。</h1><h1> 一个户口一张二万八千元动迁支票,平凉邨送别了曾经在这里生活、在这里长大的这么许多许多的平凉邨人。</h1><h1> 那时候我己经调回了上海,在宝山区工作。考虑到母亲身体状况欠佳,要离医院近些,商定就买了在宝山中心医院附近的小区居住。</h1><h1> 我们属于第一批动迁的住户,因为不想与动迁组再多讲一句话,怕影响年迈双亲的心境和健康。</h1><h1> 离开平凉邨的那一日,我们84岁,82岁高龄的父母亲坐在54号家门口,看着家俱行李一样一样搬到车上,脸上很平静,很坦然,,,。</h1><h1> 我想这里虽然有他(她)们俩对平凉 邨割舍不了的那一份情感,还有不愿回忆的那一段日子,离开了也就罢了……。</h1><h3> </h3> <h1>后记〈1〉</h1><h1> 侄女理童鞋是平凉邨人,自幼生长生活在平凉邨,也就读于平凉路小学,我们是姑侄校友。昨晚她给了我几张儿时的照片,发现"鹅蛋脸面容姣好,烫着菊花头"的小张老师也曾是她的任课老师。</h1><h1> 理童鞋虽是我的侄女,也是我的知心好朋友。</h1><h1> 成绩优异的理童鞋在平凉路小学一直也是一名优秀的少先队干部,那时候小小的年纪的她臂上佩带着三条杠,小干部腔调十足的。平凉路小学,是她学习起跑线上的起点(那时候没有补课和课外补习),扎实的基础,加之自身的努力,如今已是某跨国企业人力资源总监,复旦-华盛顿EMBA学历。我想平凉路小学会为她感到骄傲的,同时她对平凉路小学也是有着满满的情结。</h1><h1> </h1><h1> </h1><h1> </h1> <h1>  戴上大红花的理童鞋站在了第一排右边第一位。</h1> <h1>  大队干部就职培训仪式,理童鞋红色上衣藏蓝长裤&quot;笔端笔正&quot;的站立着,很稚嫩的一位小干部。</h1> <h1>  春游,穿着绿蓝色上衣的理童鞋。</h1><h1> (第三排的左四)</h1> <h1>  又一年的春游,第三排穿着白色翻领红上衣的理童鞋。</h1><h1> 我看到了尊敬的"小张老师"。</h1> <h1>后记〈2〉</h1><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那些年…那些事…</span></h1><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66年初夏史无前列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已准备参加小升中考试,踏入华师大二附中求学的梦想从此破灭了……。按片划分就近入学,进了离平凉邨很近的一所学校一【昆仑中学】。</span></h1><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很大气的校名校舍却很袖珍,教学楼是几幢三层楼还带有三层搁的老洋房,红瓦尖顶红砖外墙,楼内房间和过道铺设的是细长条的木地板,深红色带扶手的木制楼梯,上下楼蹦蹦跳时会发出噔蹬蹬的响声。记得我们的教室在三层搁,教室后面还有个废弃的壁炉,因教室小于一,二,三楼教室的面积,当时我们仅有36名同学,称为小班。</span></h1><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班主任朱老师是名年轻的女教师,梳看两条粗短小辫,光洁的前额上沒有一根留海,白哲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宽边眼镜,看上去很文靜温柔。但是在那个疯狂的年代受极左思潮的影响,朱老师说话时,行动间时时也会流露出很左的样子……,是出于内心还是违心的我至今不知道。</span></h1> <h1>那些年…那些事……</h1><h1> 初中三年学了些什么记忆中巳经很淡忘了,只记得临毕业前喊着"复课闹革命"的口号举行了也是三年中唯一的一次考试后,班主任朱老师对我说,你考的真不错,语文能考的这么好!当时我只是沉默地看着老师沒有说一句话,因为这个"好"对我而言巳经沒有任何意义了,那时候上山下乡运动正在全国轰轰烈烈展开了。</h1><h1> 一个冬日的午后,学校借用一个工厂的大礼堂召开动员誓师大会,工宣队,校领导刚做完报告,一些热血学生纷纷冲上台去抢话简表决心,更有甚者当场咬破手指写下血书……,台上一片混乱。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合,很害怕!</h1> <h1>那些年…那些事…</h1><h1>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朱老师带了工宣队老山东来了我家,母亲患病卧床。朱老师向母亲说让我第一批去安徽淮北农村插队落户,文革期间父亲遭受迫害下车间做重体力劳动,正待平反,我若不服从学校安排,考虑后果……?母亲无奈无助地看着我,又看着两位不速之客,只是流泪无语……。老山东似乎很不耐烦,在我家里走来走去,脸上不时流露出一付很蔑视我们的神态,就这神态深深的刺伤了还太年轻的我,而母亲的伤感更让我刻骨铭心的心痛!</h1><h1> 40年后的一天好童鞋菊英告诉我初中同学聚会之事,还沒来的及应允,她又说朱老师也会来。刹那间母亲那曾经伤感的让我心痛的眼神浮现在我眼前,我犹豫了一会儿轻轻的说,我可能来不了。</h1><h1> 晚上散步时我自责的和先生说了此事,我问:"为什么尘封我心底40年的旧事能让我如此放不下来?是不是我不够宽容"?先生平靜的对我说:"沒有,你能这样想你巳经宽容了,你会翻过这一页的"。是的,我不能因历史的错误去怨恨一位曾经年轻文弱的女教师……,若天上的母亲知哓也会这样告诉我宽容待人的。</h1><h1> 后来同学告诉我朱老师出身资产阶级家庭,文革时期毅然决然和家庭划清阶线,待她醒悟时至亲们巳不愿意接受这份迟到的忏悔,唉,那些年呀…</h1> <h1>那些年…那些事…</h1><h1> 70年的4月上海彭浦火车站,绿皮老式的火车,车窗里伸出来满是稚气未脱的脸,站台上人头涌动站立着的是伤感揪心的父母,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汽笛响起列车缓缓离开站台无情驶向远方,留下的是千万双挥动的双手,大声的叮咛,还有挂在各自脸上的两行热泪……。</h1><h1>那一年我16周岁,去安徽淮北农村插队落户。我一直说人的可塑性是最强的,从繁华的上海到了农村,点的是煤油灯(墨水瓶里放上纱线倒上煤油);睡的是高梁杆铺垫的床;喝的是自挑的混沌井水;烧的是拉风箱的炉灶;吃的是各种杂粮做的难以下咽糊糊和馒头……一切从不会到慢慢学会,一切从不习惯到慢慢习惯……!</h1><h1> 记得同年11月,母亲急性胆囊炎并发感染性中毒性胆管炎生命垂危,家里加急电报碾转四天后到我手里赶回上海,在好医生的精心救治下,母亲急诊手术后已转危为安。</h1><h1> 我赶到医院,蹲在病床前轻轻叫了声"妈妈",母亲一脸茫然,看着枯黄头发和黑瘦的我,问:"你是哪家的妹妹?……,是不是走错了房间?……,啊,真的是你?……,妈妈以为见不到你了呢……。母女俩相拥而泣……。</h1><h1> 从不信神的母亲后来告诉我,她昏迷中见一黑衣人拉着她一起走,母亲央求说我不能跟你走,我的小女儿还远在农村下乡插队,我不放心,我不能离她而去。</h1><h3><br /></h3> <h1>那些年…那些事…</h1><h1> 那天上午难得清闲随手翻看昨天的老年报第8版的下乡第一天征文选登"泪眼婆娑迎天明",不由得眼里也泛起了泪花。那是一位和我同龄人的69届初中生。</h1><h1> 70年5月3日(我也有自己刻骨铭心的那个日子),在上海彭浦火车站,在哭声如潮如同撕裂中绿皮火车像脱缰的野马奔向天际,继而大客车,继而泥泞土路来到安徽寿县扬庙某一生产队(我是安徽的"西伯利亚"阜阳地区蒙城县),在当地男女老少像看怪物一样的目光中住进了一生产队的仓库。</h1><h1> 四周土墙,没有窗户,由土坯堆成的床上放了编过的葵花杆和干稻草,点的是煤油灯,煮饭用的是柴禾,喝水自己到村口几里处挑井水。四个年少的学生相对无言,黙黙流泪,在静的令人窒息的夜晚拿出棉被裏在身上,泪眼婆娑一直坐到天亮…,当东方露出鱼肚白时,队长吹响了出工的哨子,四位学生抹去了眼泪,笨拙的扛着锄头,开始了新农民的生活。</h1><h1> 看了这和我当年几乎雷同的故事让我伤感不已,不由得潸然泪下。</h1><h1> </h1> <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我们毎一个同龄人都有同样相似的这一段刻骨铭心,永远不会抹去的记忆。我一直说毎一个经历过的那一代人心里都有一本用自己的人生所谱写的那一本长篇小说。</span></h1> <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曾经"谦虚"的和先生说:"文革期间没有机会读书,除去大学医学院的学历,其实我的学历是66届小学毕业生"。 &nbsp;</span></h1><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先生笑道:"你丰富的人生阅历呀,这就是你最高的学历"。</span></h1><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br /></span></h1><h1><span style="line-height: 1.5;"> 岁月如歌,有泪有喜,沉淀下来的皆是情……。</span></h1><h1> 2017年4月完成</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