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平湖

风吹麦浪

文字、图片(标注除外)：风吹麦浪

原载于《三峡文艺》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雨脚如麻未断绝""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只得改变原定行程，留在平湖，等待雨停。于是索性四处走走。

　　说是平湖，其实是位于长江岸边的一座城。宽阔的长江将这城一分为二。三峡工程蓄水后江水陡升，江面变得更加开阔、平坦，江水也不再湍急，"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山城变成了湖城，人们便诗意地以"平湖"相称。曾经在那里生活了多年，熟悉那里的山山水水，早已把她视作了第二故乡。因为工作离开后，心中便多了一份牵挂和思念。

(下图来源于网络)

(下图来源于网络)

　　黎明时平湖寂静而清冽。城市干净而整洁，一座座鳞次栉比的高楼错落有致。沿滨江路而行，江水就在脚下清漾浅溢。翠绿如玉的水面，偶尔清脆的鸟鸣，江边早起洗衣的女人，无不在书写着清晨的静好。站在高处，烟雨平湖薄雾轻笼，缥缈诗画尽收眼底。近处，霏霏细雨晕染一池水墨；远处，"天共水，水远与天连"。移步换美景，举目是风情。烟雨中的雾，总能营造出浅柔恬静的心境，姿意出淡雅清幽的情愫。有些记忆，如眼前的烟云，总会如期泛起。以它特有的朦胧，在不经意的回眸间唤醒沉睡的记忆；以它特有的清凉，如雨过天晴悄无声息地撞开尘封的心扉。一些久违的画面，蓦然溢满心海......诗意的平湖，温柔了谁的牵绊？可否，把时光停留于这片微茫，在这如梦季节里静静绽放？可否，化作水面的那片涟漪，如影，随行？

　　信步堤岸，远眺江南，承载着古城记忆的文峰、回澜双塔静静伫立，默默见证着两岸的变迁。快艇、机场和高铁，已是平湖人出行的首选。而那时，航运是人们外出的主要方式，繁忙而热闹的江面汽笛声此起彼伏，旺季时更是一票难求。泵船边、候船室满是焦灼的人流，大包小包肩扛手提，临江的马路被挤得水泄不通，途经这里的汽车都会绕道而行。顺流而下可达上海，逆流而上直抵重庆。若是往北或朝南，也要先乘船到宜昌、武汉再换乘。印象最深的是从上海返回，整整五天昼夜穿行，难免枯燥单调，文峰入云的雄姿就成了游子心中的图腾。早早地就引颈张望，隐隐绰绰中一见巨笔屹峰，已难禁欣喜。继而复见回澜照水，更会忍不住欢呼雀跃：家，快到了。

　　穿过马路，转身是一条小巷。"小巷/又弯又长/没有门/没有窗/我拿把旧钥匙/敲着厚厚的墙。"小巷安静而朴素，静静地诉说着它的从前和现在。窄窄深深，曲径通幽，巷巷相连。雨中小巷幽静清冷，青石板路面一地珍珠跳跃散落，透着金属的质感和光泽。拾级而上，左一转右一折，小巷渐次苏醒热闹起来。巷尾深处的农贸市场最能诠释"人间烟火"这四个字，品种繁多的各类杂货铺就着地势左右排开，极富地域特色，最窄处要侧身才能通过。店铺前，摆满了一担担近郊菜农刚从地里摘来的蔬菜，新鲜，水灵，看着都满心欢喜。时值年末，"红霞露凝霜，腊肉味正香"。肉店墙面上，挂满了腊肉和香肠，可现购可自灌，麻辣鲜香，口味由人。孔子亦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论语.述而》)，可见腊肉的美味，连圣人也抵挡不住。店铺里，一笼笼热气腾腾的包子，诱惑着你的味蕾。吆喝的商贩、大声的讨价声、喷香的烧卤、老字号的白糕米花糖，还有早起人们忙碌的身影，一切都让人觉得那么熟悉、亲切。时代在变，小巷在变，而不变的是那份情怀。在餐桌上体味四季轮回，便是细水长流的日子里最平凡的美好。小巷悠悠，守护着记忆里的这份美。流连在小巷的每一处角落，感受着平湖的呼吸和气息，拥抱藏在时光里的暖。喜欢这种真实，一半泊于远方，一半安放生活。

　　漫步城市街头，处处能感受或现代或悠远的氛围。公园里的钟楼，十字街口转角处的流杯池碑，一切都被悉心地保存下来，不露痕迹地融入人们的生活。午后，天已放晴。凭栏远眺，远山如黛，山水相融。苍郁的黄葛树肃立大街小巷，还有和它叶子相似的黄葛兰，一起妆点着这座城，房前屋后随处可见，已不知自开自谢了多少年。春日，看着它们新芽破苞缀满枝头；盛夏，黄葛树浓绿染目，浓荫蔽日，最是乘凉散步的好去处，在树下聊天喝茶是人们惯有的享受。黄葛兰一开，好闻的香气就满城流溢，芬芳了一街又一街。

　　平湖，这座美丽的城市，早已深深地烙在记忆深处，挥之不去。原来，平湖之美，不在于山水，不在于旖旎，而在于多年以后，仍能打动你的情愫，让你感动。一如品花，嗅的不是香，而是那份心境。一如朋友品菊，"能从秋色霜降的沉香一直品出初冬微寒的清冽"（《西岩菊.香幽》）。

又见平湖，只如，初见。

（图左下角为原沱口江陵原址）

（图右下角为原沱口江陵原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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