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漫步

草儿的心语

2017年4月1日，愚人节。下午只要上一节课。一声吆喝，趁着时间还早，趁着春光正好，我们相约去附近的乡村走走。桃红、天蓝、草绿，满目青翠，一派勃勃生机在眼里蔓延，呼吸着阳光，聆听风声，我们在鸡鸣犬吠里，放松着囤积了一周的工作压力。

眼前的春光，就如我们的心情一般灿烂。连绵了一个月的雨，终于肯停住脚步，久违了的阳光，你好！灿烂的红桎木花，你好！蓝天白云，你好呀！

我们就这样随心往前走着，一会儿被路边的野芹菜吸引，一会儿被脚边的黄花艾绊住脚步，一会儿围着这帅气的果园主人问这问那，很是惬意。“枇杷，5月7、8号就能入园采摘了。那边有黄桃、黄花梨、新世纪梨……两百多亩呢！我签了50年的土地租赁合同……”呵呵……命运总是眷顾那些有远见、有经济头脑、又勤快的人。

南橘北枳！“枳：落叶灌木，味苦酸，球形。也叫枸橘。南方之橘移植淮河之北就会变成枳。比喻同一物种因环境条件不同而发生变异。”这个成语大家都熟悉，它的意思。小学生都知晓。枳壳，“破气，行痰，消积。治胸膈痰滞，胸痞，胁胀，食积，噫气，呕逆，下痢后重，脱肛，子宫脱垂。”这味中药大家都听过。小时候，淘气的钻菜园偷摘人家地里黄瓜，说不定还被它扎过。可是，枳花，大家看过吗？春天，总是最善解人意的。瞧，路旁一户人家用枳建了一座绿棘墙，夕阳西坠，光线柔和而明亮，恰好的角度，于是，我们欣赏到了枳花这样娇媚的姿态，张扬、肆意而凛然不可侵犯！嫩绿的芽叶，在阳光的照射下，将最蓬勃、娇嫩的生命捧于枝端，和着鸟鸣、春风翩跹……

仰仗着村民的大度和朴实，我还做了一件坏事，采摘了些花蕾回家，准备泡茶喝。呵呵……

炎陵黄桃，因其独特的香、脆、甜，果型大，原生态、绿色天然，早就名声远播。它的花呢？也是这般娇俏、烂漫、鲜丽、妩媚无比。走进桃园，满眼都是这粉妆玉砌的丰姿，我们的心也立马柔软起来。一阵风吹过，花影摇曳，玲珑的朵儿更加妖娆了。落瓣如雨，又让我们无由地生出几分美好易逝的感慨来。从眼前壮观的灿烂里，我们读出了无边的轻愁，如品咂“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诗句时，升起的淡淡忧伤；我们会不由自主地吟起崔护的诗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来叹爱情的凄美；我们甚至会自问，这莫非就是夸父临死前抛出的神木化成的那一片桃林？

“等到桃子成熟了，我要第一个来你的桃园摘桃子，挑最大、最甜、个儿最漂亮的摘。你要给我们最优惠的价格哦。嗨！对面的帅哥，看过来，看镜头，笑得灿烂点……”诗意满满处，也只有我这个俗物加吃货，才能说出如此煞风景的话儿来。

“开白色花的，是豌豆，它的豆荚，即便很嫩时，也有一层硬筋。它是吃豆的。而那种开紫色花花的，才是雪豆。主要吃的是豆荚。”林老师知识渊博，一边走，一边给我普及着最基本的农业知识。因为爱花，很长一段时间来，我都对自己的植物知识很是自信。可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这种植物无论开白花还是开紫花的，都是豌豆。如果硬要区分出雪豆和豌豆，那我一定会十分肯定的说，开白花的，是雪豆，开紫花的是豌豆。可事实却刚好相反。原来，生活处处皆学问呀。我们任何时候，都不可盲目骄傲。

这个季节，田间、地头、沟渠边，但凡阴凉潮湿处，都能见着这种野花的身影。紫色、黄色、粉色的都有。嫩嫩的叶片，艳丽的细筒花，浑身上下都透着娇嫩，让人一看就生出几分怜惜心。

每一朵，都有每一朵的色彩和姿态；每一朵，都在以努力绽放的形式，来诠释春天和生命的美好。我们来不来赏，它都不悲不喜，只是静静开放。但只要一个伫足，一秒蹲下的时间，它就能给你带来身心的愉悦。美！

它，是一味极好的中药。可惜，我这四迷糊又忘记它的学名了。枣红的萼叶，浅紫带蓝的花儿如翩飞的仙子，这一串、那一簇，路边随处可见。

记忆深刻的是这一路走来，人家屋旁地头随处可见的就是这种箬叶。不是野生的哦，是人家栽种的。因为在炎陵，用得着箬叶的地方很多。清明，要做艾叶包饺，用它垫着蒸；端午节，用它包粽子；平日里，用它蒸排骨、蒸米粉鹅；春节时，家家户户做糍粑，特别是做斗笠糍粑时，一定要用它垫着……热爱生活的乡村人，总是在满足味蕾需要的基础上，善于来个自给自足的。而且，永远是这么慷慨、大方。“你要呀？摘吧，想摘多少都行。咯，去那边摘，那里的叶片更肥大更嫩，去年我堆了一车牛粪，天冷，忘了拉到田里去……它老肥呢。”

我们的目光还被一户人家的外墙上的常春藤吸引。围墙很高，花叶常春藤从上倾泄而下。密密层层，厚而蓬勃。顶端是一树月季，粉红的花朵在夕阳的余晖里闪烁。近处的桂花树粉嫩的新叶如花，在月季和桂花树之间，则生长着一大丛正在开着的鸢尾花，浅蓝的花瓣如蝉翼，在风里翩翩如蝶……

各种野菜随处可见。路旁的一丛白花菜吸引了我。看到它，我就想起了母亲。母亲在世时，每年春天，她都会去种子公司这一溜路边走走，掐一大把白花菜尖儿回家打汤吃。其实，我也不知道它的学名，只是母亲一直这么叫它，我也就叫它白花菜了。那味儿带点怪怪的甜味，可母亲就很是爱吃。都说近乡情怯，我是越近清明，越怕触及一切与母亲有关的话题。一丛白花菜，就这么任性地、不由分说地打开了我记忆的大门。之后，任由我独自沉浸在这种几乎无法自抑的悲伤里，咀嚼8年前，那些与母亲有关的一切记忆……

好在前面不远处的棕树花，灿烂了我的心情。自茎顶叶腋抽出的肉穗花序，大大的鞘状苞片下，裹着的是浅绿或淡黄色的棕花，细细密密，颗颗粒粒，浑圆饱满，像极了鱼籽。因为它是一味清热燥湿药，且有收涩作用，兼有消炎清火及降血压的药用功效。有些地方还有采食它的花蕾的习俗呢。只是，人们很少知道，它和杨梅、银杏、铁树一样，也是雌雄异株的。花穗宽肥丰满者为雌花，瘦长者为雄花。只是，谁为甜味、谁为苦味，我就不知晓了。因为馋嘴的我，还真没尝过以棕树花入的菜呢。

清明扫墓时，要经过老屋，那里公公栽种的一行棕树都长得老高老壮了。也该结籽了吧？要不，摘回家炒腊肉试试？

紫云英！童年记忆里最解馋的零食。那会儿，我还在宁乡农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野小子”，嘴巴特馋，屋前的乌桃、李树、酸枣，屋后山里的野柿、椆树籽、杨梅饭、赤楠果都是我的零食。但我还是最喜欢掐田里的“绿肥”吃。那时，还不知道它的学名叫紫云英呢。每年三月，每次回家，我都要从田埂上绕一圈，掐一把肥肥嫩嫩、鲜脆甜的“绿肥”杆子，一边走，一边嚼着走回家。那份量还算得极准，刚到上坡处就吃完了，用手掌把小嘴狠命抹几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迈进大门……“奶奶，有什么好吃的？我饿了。”那个时候，总是肆意挥霍着奶奶的疼和爱。可能是近清明吧，我的思绪总是被回忆占据。记得曾经许诺，等我参加工作了，就接奶奶来享福。“我比你大六十岁！我六十岁那年，你才出生呢。所以呀，爷爷把你宠上天了。小时候，去哪玩，你都要骑爷爷的马马，还在爷爷脖子上拉过尿呢……”“你呀，小时候，可馋呢，老哭，老哭。实在没办法了，我就捏一撮白糖，洒在席子上，你立马不哭了，用手指一粒一粒粘着吃，粘完了，又哭……”“你有多馋？给你们一人一块糖，你呢？快手快脚地剥开糖纸，塞进嘴巴，嚼碎砸吧砸吧就吃完了，中坚呢？一颗糖攥在手里半天，才肯慢慢剥开糖纸。没等他剥完糖纸，你的早就吃完了，然后，眼巴巴看着弟弟，最后？最后还能咋地？中坚只好从嘴里掏出那颗糖，咬一半给你呗，带着口水，你就往嘴里塞……”好想再听听这些唠叨。奶奶，今夜，我真的很想你。

漫山遍野的紫云英，就如我的思念，肆意在岁月里滋长蔓延着……那些暖暖的忆，春风一吹，就漫山遍野……紫云英，总是让我想起呆在宁乡的那些岁月，那些暖忆，还有那个世界上最慈祥和蔼我的奶奶和蓄着白胡子的爷爷。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看着这些籽荚饱满的油菜，没来由冒出了庄子的这句话。是呀，和林老师骑着摩托车去三河看油菜花的事儿，似乎就是昨日，转眼，油菜豆荚就饱满成这样了。时间转瞬即逝，人生苦短，我们真的没时间去生气、去愤怒、去抱怨。让生命在每一天都是愉悦的、开心的、快快乐乐的吧，这个世界真的太美好。

炎陵的习俗是清明节要包包饺，客家方言里叫艾叶米果。就是从野外采来黄花艾或是青艾（鬼子艾），放点碱煮熟，揉进粘米粉、糯米粉各一半的米粉里，揉得手感有些劲道了，揪成小团，在掌心里搓揉、压成圆形扁饼，将事先炒好的混有腊肉、笋干、油豆腐、蒜叶的馅包入，或捏成半圆的月光饺或是三角形的三角饺。放入蒸锅蒸15分钟就可以开吃了。舌尖上，软糯里裹着艾叶的清香、混着腊肉的香顿时成为唇齿间最难忘的家乡味道。清明包饺，它和烫皮、馓子、兰花根、白鹅、黄桃一样，已经成为乡愁的符号。

瞧！图片里的就是青艾。清明前后，田间地头，全是。挨挨挤挤，郁郁葱葱，一片接着一片……

就连树底下这块稍微有些肥力的地儿，也被它占领。现在，知道为啥人们也叫它“鬼子艾了吧？名字虽不咋地，可是那芳香的味儿，是大家都喜欢的哦。

认识它吗？益母草。包清明饺，除了可以用黄花艾、青艾外，也可以用益母草。因为益母草嫩茎叶含有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等多种营养成分。性味辛苦凉，具有活血、祛瘀、调经、消水的功效。治月经不调、浮肿下水、尿血、泻血、痢疾、痔疾。正因为它如此多的功效，所以，现在越来越多的家庭主妇都爱用它来包清明饺了。但孕妇不宜吃哦。

今天，我就扯了一大袋呢。其实不能用扯字，因为路边实在太多了，又是最肥嫩最茁壮的时候，齐腰般高，加之一连下了月余的雨，刚开晴，我只须掐下嫩尖就是，根本用不着扯的。一会儿就掐了大半袋。“多得可以用拖拉机装呢！”感觉林老师这话说得太贴切了，一点儿也不夸张，那一路上，随处可见这种野生益母草，这一丛，那一片，株株都是绿意油油，生机勃勃。

山城的人，就是这般憨厚朴实。我们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位大

伯挑了一担刚挖好的春笋进屋。壮实得可爱。“多少钱一斤？大伯”一元！于是，我们又拎了两个回家。晚上，我和儿子就吃着了酸菜炒笋了。甜甜脆脆里带着酸，开胃又下饭。

在路上，还见着一对老年夫妻，86岁的丈夫推着85岁的妻子，在村里转悠晒太阳，呼吸久违的阳光的味道。老奶奶一脸幸福的笑，老爷爷停下来回答着我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夫妻相，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爱情。这些，我们都能从照片里读出来。好羡慕这位老奶奶哦，心有所属，身有所依，幸福！

万绿丛中一点红！漫步乡村，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装束，拎一塑料袋，在田野里采摘着自己中意的野菜，走走停停，笑笑聊聊，没走多远，依然收获满满。最主要的是，收获了健康和快乐。

这位大哥在干啥？他呀，在捞浮萍呢。这口浅塘里的浮萍太多了，他只来回挥动捞网几次，那个纤维袋就装满嫩绿的浮萍了。我的好奇心又上来了，一问才知，他是捞回家喂鸭子呢。他家现在正在下蛋的鸭子有两百多只呢。这口浅塘里的浮萍成了他鸭子的绿色粮仓。呵呵……等吃完家里这些从宁乡带回来的蛋蛋，一定要找他去买些鸭蛋来吃。喂了浮萍的，那鸭蛋的味儿，一定很特别。

我在干嘛？大大方方在那摘箬叶呢，就是那位捞浮萍喂鸭子大哥家的。我买了粘米粉和糯米粉，就等着哪天得空就来动手包包饺了。生活就是这样，只要我们愿意走出家门，走进春风里，就一定会有满满的快乐。趁着春光大好，伙伴们，带上一颗玩心，四处撒着欢儿疯吧。再不疯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