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

纽约客西点

<h3> 我喜欢面朝大山,每每遇见巍峨伟岸的大山一定兴奋异常。如果,这时候山的下面再看见有一汪湖水,清澈可以见底,并且在斜阳下波光荡漾,那更会让我雀跃和心旷神怡。这时候我会对着峨峨山脉深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让从山脉那里和湖面上飘过来的带点潮湿的气味沁入心脾,即刻便如醉如痴。 我曾去过华山,在华山脚下满怀敬意地仰望它直插天际的峭立身躯;我也曾去过庐山,充满斗志的从好汉坡拾级而上攀登俊美的庐山巅峰;我还曾驾车奔驰在北美落基山脉,豪情迈丈地去领略那崇山峻岭的惊世骇俗;我也曾穿梭于迷雾氤氲的阿尔卑斯群峰,充满诗情的去欣赏流连在绿草丛中牛羊的和声。</h3><h3> 我游遍了世界很多角落,却只有山峦最让我痴迷,只有那来自远山的呼唤最让我驻足。</h3><h3> 年少的时候我生活在一个小小的城市,从未远足,自然是没有见过大山。但在我心灵的旷野里却一直有一座想象中的巍峨的高山: 它坐落在一片开阔的平原,远远地看去绿荫环绕,树木参天,峰巅常年为白云遮盖;其身伟岸,其胸开阔,其气氤氲,其势浩淼,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我的很多想象都来自于阅读。儿时贫困而乏味的日子中,阅读和胡思乱想构成了日常生活的大部分。那些来自于小说、散文和诗歌中关于自然的描述使我脑海里编织起一幅幅画面,那些画面都非常优美。只是奇怪,只有那座大山常常占据了我心灵的空间。那山的挺拔,足以支撑无限的天空;那山的胸怀,足以怀抱广袤的旷野;那山的富饶,足以滋养里面所有的生灵;那山的深沉,足以应对世上所有的冷暖。其实我知道,那并不是一座真正的山,潜意识里其实它就是一个图腾,是一种人格,一种信仰,像大山一样伟岸的人格和信仰。</h3><h3><br /></h3> <h3> 年少的时候我个头瘦小,却一向心高志远,高远得就像那座大山。<br /></h3><h3> 我想起年少时的一桩往事。那时候家里穷,父亲托熟人说情把我塞进湘江码头上一个搬运队,这个搬运队的工作就是把停泊在江边船只上的水泥、煤以及沙石运上岸边码头。那个年代还没有像样的传送带,这些货物都是靠肩扛肩挑运到岸上,按计件付酬。我们这个搬运队7、8个人都是20来岁的年轻壮汉,而当时我还在读初中,身材瘦弱,可怜巴巴。 记得第一天开始工作,天下着雨,我们赤裸着肩膀,挑着沉重的担子将船上的煤运往岸上码头。我觉得自己的担子异常沉重,需要花很大的气力才能直起腰来,在狭窄的踏板上吃力地移动脚步,摇摇晃晃,随时要掉进水里。后来我注意到他们在给我的担子里添煤的时候使劲压紧,一层一层加码,其重量完全超乎寻常,这时我才明白我的年龄和瘦小的身体让他们觉得占了便宜,他们这样做意图让我知难而退。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画面,雨水夹杂着汗水从我的额头往下流淌,迷蒙的雨中我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倒下去,一步一步移动自己的脚步,绝不发出呻吟。我终于挺过了那一天,也是在这个搬运队的唯一一天。那一天我赚到了2块钱,这在当时是一笔很大的收入,我的喜悦让我忘掉了所有的重负,我感觉自己像那座伟岸的高山一样顶天立地了不起,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真正的男人。</h3> <h3> 我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这样的故事,无论多么艰辛,我从未退缩,因为我有一种精神的力量支撑着我,就像在我心底里那座坚韧不拔的大山。<br /></h3><h3> 人们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在不同的时期扮演过那么多角色,我却做到了。我做过的职业包括:清道夫、搬运工、建筑工、专业戏剧演员、大学老师、餐厅伺应、出租车司机等等,它们之间跨度很大,完全缺乏必然的逻辑联系,只有所谓的人生把这些贯穿起来,编织起了所谓的故事。每一个角色的转换都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重负,有时候那种重负让你无法喘息,身心疲惫。可是我会跟自己的心底里那座大山进行对话,我会听见它深沉而亲切的呼唤,并且在我的心中燃起希望,它鼓励我用自己的肩膀支撑起天空,支撑起责任,支撑起自己的人生。</h3><h3>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内心的图腾,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精神的支柱,就像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编织的梦想,因此每个人才得以演绎着自己不同的故事。我鄙视渺小,也鄙视平庸,只有那高耸入云的远山才能成为我心中永远的丰碑。</h3>

大山

那山

伟岸

自己

那座

重负

搬运

足以

远山

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