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黎明,永远一样的黎明!

林莊主

<h3>  太阳出南山时,还带着清晨的冷寂。这是黎明的春天,露水打湿屋檐,打湿最后的草丛,黎明的山林,野地,河坝里的草坪。这带着些许凉意的曙光,让我清醒地迎候黎明。</h3><div> 风从我眼前过去,树叶子窸窸窣窣在地上吹动。画眉,还是其它的鸟儿,生活在身边所有勤奋的生灵,它们都比我醒得早,来得早。来看生态自然的黎明,黎明不断生长和拔高的村庄和山寨。</div> <h3>  河流一路奔去,河滩上的青草渐次衰败,流水静琬,哑然,低低地,静静地流淌,仿佛不愿惊扰了路人,不愿让世界知道自己还激越地活着,还在流淌远方山林的乳汁。</h3><div> 多年的习惯于人生是一种改变,至少是一种接受。我习惯在黎明时看天,喜欢天光初开时强烈的光线,在似醒未醒的天籁中,一点点拨开混沌,拨开沉积岩般厚重的乌云,而绽露出清明的曙光。遇见黎明的我内心平静,感觉世界远大而无穷,甚至非常形而上地认为,能被每天的曙光照耀的人,是万般幸福的。</div><div> 沉浸于黎明的幸福中,望着一缕缕天际照来的亮光洒到阳台上,我犹能看到就在不远的远山处,我们还在院子,或者门旮旯里揉着惺忪的睡眼,父亲已挑回几担水,正推开柴门,拴上骆子,母亲背上背篓赶着毛驴往村后的高山上走,出村的路口汇集着成群结队到山地里去的人。他们对每天的生活、每一垄庄稼都满怀期待。农民们从不失望,始终那么辛苦又自信地劳作。</div> <h3>  在山与天之间,在天与山寨之间,黎明的天光挟带层层烟云和迷雾,把高高低低的寨子锁在里面,看不清房屋、树木和刚刚醒来的家园。烟雾特别大的时候,山路上走动的人,牛,有时候我们只看见牛的尾巴,人背上的背篼,其它都在烟雾中,迷蒙得完全看不清。</h3><div> 山寨和田野静处天籁,鸦雀无声,沉浸在无语的黎明中。谁偶尔咳嗽几声,喊几句牛语,或者敲打几下,还有农具碰撞的声响,都一下子被浓密的烟雾包裹,传不出响亮的动静来。山寨的黎明,象黎明的山寨一样缄默,除过鸡鸣犬吠,能听见的声息十分有限。</div><div> 另外有一个黎明,我在感觉是没有尽头的走廊,在黎明以东,我的老表生活的寨子,与母亲和他们作别。老表骑摩托车送我,粘满灰尘的生态路上,就我们两个人的身影,摩托车缓缓地向着黎明方向开去,两旁的树向后退去。老表在前面骑车,我坐在后椅上,一阵凉过一阵的秋风,看不见影子,但气温很低,母亲送我出门时的目光象风一样瓦亮,让我浑身发冷,灵魂颤栗。老表说着一些嘱托的话,三言两语;说着父亲,话欲言又止。我听着,眼底的泪光被风吹得冰凉,能这样两个人在一起说话的数很少,我静静地听着,耳朵嗡嗡直响。车到站时,坐在后面的我,已泪流满面。那是长大后从没有流过的泪水,不知因为什么流淌。站到马路上等车,茫茫的黎明朝霞弥漫,无际的穹庐,红红的天光,就像哭肿的眼睛,正照着异乡的城市上,一对命运孤苦的兄弟俩。</div> <h3>  外乡的风,荒凉地吹,我在城市的边陲,连高速的一旁,依偎在黎明深处,行李放在人行道上。沙砾在额前起舞。我忽然觉得额头暖暖,就在这永远一样清静的黎明。是什么在吹打我,是什么在亲吻我,留下这特殊地理中最难忘的纪念。我的亲人,风沙天天吹他们,他们也一样在每一个黎明,在注定摆不脱的疼痛中,一阵一阵地思念我们。</h3><div> 抚摩照到玻璃上被反射过来的光线,什么也抓不住,手中最多只剩几粒尘埃,或许什么都没有。每个这样的时刻,我都会抑制不住地去回望,感觉自己已经年老,在岁月的河流上,载我的扁舟,已顺流而去,弃我而去。青春就象深深的昨夜,再隐晦再美好的时光,也会被黎明揭穿;曾经的玩伴,像被抛石子一样抛落,抛向永远追不回来的远处。好在是,经世的麻木,已让我在看待时光流逝时失却敏感,不再因脸上的皱纹和走过的歧路而无端地痛楚。</div> <h3>  这些年,父母亲经常独自在院里走动,春天把粪土背运到田里,夏天收管理农作务,秋天剥玉米,冬天收咖啡卖钱过日,然后用斧头一节一节为越冬劈柴禾。从日暮到黎明,父母他都两个人,把时光在自己还能打理动的农活中过滤,贯穿,有时候全然忘却了时间,过了饭时。但每一个黎明,他第一件事是去打扫猪圈,在鸡圈里喂鸡,扫院,打磨锄头,关门。最后一件事是准备迎候翌日的黎明,计划农事,盘算籽种,提前配楔好要用的农具。</h3><div> 秋风渐凉,晨光阴沉,满院的树叶子,被吹过大地的旋风卷起,飘过院墙后飘上屋顶。父母亲不进城,他们认为家不可割舍,生在那里,终老就在那里。他们一直在等,等节日的团圆,一等家人团聚。</div> <h3>  两个人的生活,在清寂的黎明,永远两个人。鸟给父亲说话,听父亲说话。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离乡的人去外面的世界奔波时,都带不上自己的父亲。我在懊悔中怀念小时候,天黑前,黎明时,兄弟俩靠着门框,坐在门旮旯,等候父亲母亲回家,或者目送他们去换营生,一整天魂不守舍地盼望着,期待着,他们又早点回家,带回来好吃的东西。</h3><div> 许多年后,我们远离家园,父亲开始遥遥无期的等候。是不是我们打小就知道,什么境况下最爱我们的人都是父母,什么处境中永不抛弃我们的人都是父母,我们才这般逞狂。是不是我们打小就知道,日后能够永远等我们回家的,依旧是苦守在山村里,静坐在那些永远一样的黎明里,在苔藓满院的晚秋里,苦等空等我们鬓白耳聋的老父母亲。</div> <h3>作者简介:</h3><div>  苏有彬,笔名林莊主。云南省普洱市宁洱哈尼彝族自治县黎明乡人。退伍军人、农民。爱好美篇图文创作,喜欢钻研文学艺术,发表摄影、散文、诗歌等作品……</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