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在裤腰里的钱

周书利

<h3> 丫丫是我的闺蜜、死党、同窗。</h3><h3> 元宵节午后的阳光慵懒温柔,我静静地坐在茶室一角,听丫丫讲述埋藏在她心底多年的故事。一炉香、一壶茶,清烟袅袅、茶香氤氲。</h3> <h3> 丫丫八岁时,母亲去世。虽然爸爸和两个哥哥对她疼爱有加,但是粗线条的男人怎么能代替细腻的妈妈。八十岁的老奶奶主动请缨,丫丫就把自己的被子搬到老奶的炕上。 </h3><h3> 丫丫的爷爷奶奶在南京,每年都会给丫丫的老奶邮寄些生活费。丫丫说自她和老奶住在一起,每天中午放学和下午放学后都要帮老奶做一件事情。</h3> <h3> 丫丫一放学,老奶就把门插上,小心翼翼地从大裤腰内缝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把小包外的手绢展开,里面是五元、十元的票子。丫丫认真地数,老奶满足地看看着丫丫数。丫丫数完后,老奶再把钱包起来,装到大裤腰的口袋里。就这样,每天数两次钱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丫丫小学毕业。</h3> <h3> 1985年,丫丫考上当地最好的中学,因为离家稍远,中午在学校吃饭,晚上放学后才回家。数钱也就由每天两次变成一次。</h3> <h3> &nbsp; 上中学的第一天晚上,丫丫刚进家门,老奶就把门插上,领着丫丫到屋角一个空缸跟前。老奶指挥丫丫把缸上的米桶搬下,把缸挪开,露出两块红砖。丫丫把砖掀开后发现一个罐头瓶子。老奶乐呵呵地把罐头瓶子抱在怀里,拧开盖子,掏出一个扎得严严实实的塑料袋,去掉塑料袋,打开小手绢,一沓崭新的票子呈现在眼前。丫丫又给老奶认真地数了一遍。数过后,老奶极为小心地再把钱包扎结实,放进罐头瓶。往坑里放瓶子时,老奶觉得坑浅,又让丫丫挖了两铁锹。丫丫放好罐头瓶,把砖压上,把缸挪回原位,再把米桶放回缸上。老奶看到丫丫动作熟练,感到非常放心和轻松。过了一段时间,老奶觉得这样数钱太麻烦,又把钱缝在了自己的大裤腰里。 </h3><h3><br /></h3><h3><br /></h3><h3><br /></h3><h3><br /></h3><h3><br /></h3><h3><br /></h3> <h3> 1989年,丫丫上高中开始住校。老奶年事已高,也开始在孩子家轮流居住。一天,丫丫的叔叔到学校接她,说老奶奶不行了,丫丫不回家,不闭眼。 </h3> <h3> 丫丫匆匆赶到二爷家,屋子里站满了人,三个爷爷、五个叔叔、五个婶婶还有小辈儿的孩子们。老奶一见丫丫,马上有了精神说:"丫丫,我尿湿裤子了,你给我脱下洗洗,再拿条干净的给老奶换上。"丫丫明白老奶的意思,忍着泪水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老奶脱下裤子,抱回自己家。丫丫拿着干净裤子刚给老奶穿上,老奶就闭上了双眼。</h3> <h3> 丫丫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老奶一直不走就是为了她和丫丫的秘密:曾经藏在大裤腰里的、也曾经埋在缸下的、如今终于安全交给丫丫的,那450元钱。老奶不会说美丽动人的话,她只会用每天让丫丫数钱的方式告诉丫丫:丫丫有钱;她只会用不断变换藏钱地点的方式使丫丫明白:丫丫安全;她只会用不交给丫丫钱就不闭眼的方式鼓励丫丫:要对未来充满信心…… <br /></h3><h3> </h3> <h3> 丫丫握着那条已经磨损的不见光泽的手绢小声抽泣,我也觉得茶水热气熏得眼睛疼。看见茶杯里漾起涟漪,才发现泪水在不停滴落。渐渐平静的水面中,我仿佛看到一沓钱与老奶慈祥的面容映合在一起,我想,那才是钱应有的面值:关爱。</h3><h3><br /></h3> <h1> 后记:丫丫是我的闺蜜,儿时的伙伴。三十多年后当丫丫给我说起老奶的事情后,我们还是忍不住的落泪。丫丫依靠自己的努力,现在生活的特别幸福。老奶在天堂可以很欣慰。</h1><h1> 老奶奶图片来自网络</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