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棉的微笑

麦酱八宝

1970年代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和报纸摘要”里常常出现的那个“柬埔寨”和“诺罗顿·西哈努克亲王”已从中国民众的视线里远去，大家不再记得“朗诺伪政权”、“民柬”、“乔森潘”、“洪森”这些曾耳熟能详的单词和名字，现在的柬埔寨，是短期出国游、新手自由行的最好去处，一座吴哥故都，几乎支撑起这个国度所有的炫耀和骄傲，在小资的浪漫词典里，“夕阳下的吴哥”成了新的重要词条。

在吴哥故都，到处都能看到“高棉的微笑”——它们是一张张石像的脸，大眼、厚唇，嘴角轻轻上翘，露出微微的笑意，端庄、平静而祥和。“高棉的微笑”这个名词来自于西方的旅行者，相比吴哥恢宏的建筑，富有东方色彩浓郁的神秘微笑更让他们为之着迷，他们甚至将它和蒙娜丽莎的微笑相提并论。

微笑的主人是阇耶跋摩七世，柬埔寨古代最伟大的王。1215年（中国南宋时代），他出生在吴哥王室，虽然身为王长子，却没有获得继承权。在他三十五岁那年，他的弟弟继承了父亲的王位。这个无能的新国王统治吴哥不到六年，就在权臣发动的一场政变中丢掉了王冠和性命。此时的阇耶跋摩七世“重耳在外而安”，因为身在邻国占城（越南）而幸免于难。不久之后，占城王打着帮助吴哥王室复国的旗号，入侵吴哥，消灭了篡位者。然而，胜利的占城军队却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他们在吴哥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身为吴哥王室的继承人，阇耶跋摩七世回国组织反抗军，经过四年战争，终于把占城人赶走，在众望所归中登上吴哥王位。

其后，阇耶跋摩七世更进军一举灭掉占城国，将其纳入吴哥王朝的版图。从此，王朝进入空前鼎盛时代。志得意满的阇耶跋摩七世着手重新营造壮丽的首都，人们今天看到的吴哥故都遗迹大都是他在位期间的建设。当然，这位伟大的王也很有些自恋，在新都城里，他自己的雕像随处可见。有趣的是，从这些微笑的雕像脸上，你完全看不到一代雄主名王的威严，神秘的微笑透出的只是安宁和慈祥。因为阇耶跋摩七世自认为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也许他更喜欢让自己表现出仁君的一面。

1000瑞尔纸币背面的“高棉的微笑”就是一张阇耶跋摩七世雕像的脸。由于类似的面孔在吴哥数以百计，所以很难判断出究竟是哪一尊。但是从雕像脸上攀爬的树枝和藤蔓来看，它可能位于吴哥故都达松寺（Ta Som）。因为这里有一座很奇特的建筑，几百年来，一棵古树依附着它，几乎和它融为一体，而建筑的屋顶就是一尊四面的阇耶跋摩七世雕像。

其实，当年法国探险家亨利·穆奥（Henri Mouhot）在原始森林里发现吴哥故都的时候，大部分“高棉的微笑”都应该是这副藤缠叶绕的模样。

这张纸币上还有另一张微笑的脸，那就是正面的柬埔寨女学童。她和同学坐在课堂上，脸上充满盈盈笑意，眼望前方，似乎在期盼一个美好的未来——纸币的设计者用心良苦，用两张微笑的脸诠释着这个国度辉煌的历史和充满希望的将来。

然而，就在这张纸币印制的1972年，柬埔寨史上最黑暗的时代即将到来。

发行这张纸币的政府，是篡夺了西哈努克权力的朗诺政权“高棉共和国”。

和冷战期间的许多反敏感词独裁者一样，朗诺将军受到美国的支持。但丛林革命者、强大的红色高棉武装迅速成长，有条不紊的进行“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昏庸的朗诺根本无法剿灭红色高棉，他的军队龟缩在城市里，国家经济崩溃、物价飞涨。

1975年，“高棉共和国”土崩瓦解，失败的朗诺逃走了，把一个苦难的国家留给比他统治时期更黑暗的时代，留给了红色高棉的“民主柬埔寨”——人类现代史上最残暴的政权之一。

红色高棉“革命”得无比彻底，直接宣布货币无效，所有朗诺政权花费巨额美金委托外国公司印刷的巨大而漂亮的纸币都变成了废纸，人民一夜之间一贫如洗，从城市被驱赶到农村。

然而，灾难才刚刚开始……在此后的许多年里，无休止的清洗、入侵、内战……让高棉失去了美丽的微笑。

朗诺之前的柬埔寨是东南亚经济最具有活力的地方，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的柬埔寨华侨（柬侨）及西贡侨是最富裕的，南越“沦陷”后，华人资本胜利大撤退，才有后来新加坡的崛起...... 波尔布特屠杀了柬埔寨 1/4 人口，内中多半中小产华侨及部分越侨，越战后越南出兵柬埔寨...... 其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