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公(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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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  &nbsp;</h3><h3> 我认识我的公公其实很早。在我六岁那年搬家到怀宁湾,就见过了。但我上我的学,他收他的税,并没有打过交道,所以没记住他的样子。但名字响当当的,一说大家都知道,很正直的一个人。更因为他家有个女儿像男孩儿,绰号“假小子”,名声比她爸的还要大,所以我一直记着呢。</h3><div><br></div><h3> 初二时转到老君殿,班里一个“格格不入”的女孩贺江丽(熟吧?!)引起了我的注意。后来才知道她是公公的三女儿,在高一还有他一个儿子贺江河(熟吧?!)。在不知不觉中,我和江丽变成了好朋友(这件事有几个版本,流传最广的是我“有意”和江丽变成好朋友的)。第一次去江丽家,正好是我十四岁生日那天,是个礼拜天,我们几个女同学一起去的。我见了公公的家,家属,家业。五孔窑的大院子,杏、桃、梨、枣、苹果、葡萄应有尽有,满院庄稼茂盛,让人好不艳羡!心里又感佩这家人热爱生活的态度。江河还给我们冲了蜂蜜水喝,那对我来说真是奢侈啊!我们过年都不见得能吃到蜂蜜!尽管蜂蜜是用瓮里的生水冲的,但我还是把一杯喝完了。</h3> <h3>  由于我爱上了公公的儿子,所以后来我们结婚了。在订婚前,公公就跟我说:“春梅呀,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叫我一声爸爸!”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平时和长辈说话都是一本正经的,不开玩笑,更不说表达内心情感的话。公公这样说我是第一次碰到。公公那时身体不好,每天都像是生命的最后一天,他有感而发才这样说。九五年我们订婚后,公公又感叹道:“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俩结婚!”九六年我们结婚了,公公说:“唉!我要是真有福的话,就会看到我的孙子的!”九七年丁丁牛牛生下来了,我想他一定会说:“这下我可以瞑目了!”谁知他又说:“唉!等孙子拿引魂杆肯定是等不到了!”</h3> <h3>  但自从我结婚后,公公心情大好,身体竟慢慢好转起来了。心脏病,肺气肿,高血压这些要命的病轻了许多。他总念叨:“春梅救了我的命哩!”公公就是这样,他总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不管是感激的、抱怨的、发牢骚的甚至骂人的话,但都是实话。他一辈子不会说假话,对人一片赤诚。今年他的孙子满十二岁了,他的又一个愿望实现了。我敬佩他,他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h3><div><br></div><h3> 公公一生命运坎坷。他的父亲生性怪异,对家人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仇恨;他的母亲生性怯懦愚钝,常常挨打受气。公公尽管是长子,但也很少得到父母的疼爱。十五岁那年,公公当兵了,他在部队和战场中慢慢长大。那些年,他每攒一点钱,就赶紧寄回家里,宁可自己挨饿,也希望父母和弟弟妹妹们能吃上一顿饱饭。转业时他放弃了留在城市工作的机会,又回到了穷山沟,他撂不下自己可怜的母亲。</h3> <h3>  公公在地方税务部门一干就是几十年。他工作踏实,勤勤恳恳,且秉性正直,总和社会上的不良风气作斗争。只要有人行为不端,他就会“出言不逊,指手画脚”,包括领导在内。他一直甘当税务部门的普通一员,直到一九八六年离休。</h3><div><br></div><h3> 在公公工作的这些年里,尽管单位离家百八十里,但他很少能回家,后来有了自行车,才能一年回几回。这些年,家里全靠婆婆一人承担:养活孩子,伺候老人,上山劳动挣工分;找地方挖了一孔土窑洞,这就算有了一个家;还给人缝衣服挣一点钱来贴补家用。苦不怕,累不怕,就怕老人不好伺候:不是嫌吃的不好,就是嫌住的不暖,要不就是钱给的不够多等等,总不停地闹腾,被老人打骂是经常的事。婆婆公公长期忍受这种折磨,身体和精神受到严重的摧残,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公公几次几乎要撒手人间,几次却都奇迹般死里逃生。</h3> <h3>  俩个女儿长大了,成家了,家里经济条件也渐渐改善了,在大家的帮助下,一孔土窑洞陆续变成了五孔砖窑。公公在部队上学了几年医学,回到地方一直没好好用上。离休后他有了充裕的时间,就开始给人看病。他说这是治病救人,积德哩!又能挣点钱,给儿子结婚媳妇。他不能说是医术高明,但有些医院看不好的病,他就能给治好。他有他独特的一套方法,吸引了不少来看病的人,这一干就是十几年,直到前两年才罢手。</h3><div><br></div><h3> 公公聪明好学,专业回来后又上了几年农校。他会养蜜蜂,江河、江丽、江鹏没少沾蜂蜜的光,到后来都吃腻了。不像我,从小没糖吃,致使发生了著名的“三二三三”事件(注:是指我三岁时手握两分钱独自步行三里路去供销社买了三个水果糖吃的恶性事件)。可自从结婚后,我也有糖吃了,还是免费的!丁牛更是没得说,真是蜜罐里泡大的。</h3> <h3>公公还会栽种果树。修枝嫁接,施肥喷药,院子里年年枝繁叶茂,果实累累。记得有一次跟江丽来公公家玩,是秋天。一上坡就看见路旁的葡萄架,一串串葡萄绿绿的,裹着一层白纱,因饱满而变得沉甸甸的,满架都是。尽管还没有完全成熟,但在我看来,这是只有天堂才有的美好,是我不敢奢望的。江河正站在梨树上摘梨吃,看有客人来更是摘了好多来招待我。梨皮薄汁多味甘,清脆爽口,我坐在沙发上(我第一次坐沙发)咬着梨,觉得太幸福了,很不真实,这样的场景梦里都不曾出现过。这就是公公婆婆的家,把普通,平淡,甚至繁琐或痛苦的生活,过得这样有滋有味。</h3> <h3>  每年夏天,清晨,睁开眼,首先感知的是若有若无萦绕在枕边的香气。我知道这时的院子里,脑畔上,金针花正在怒放。一片金黄,一片金红。公公每天早上都提着小筐去采摘金针花,常常能赶上婆婆早饭炒菜里放上一把。剩下的在锅里蒸一下,晾干,就可以保存很长时间,在冬天拿出来吃。</h3> <h3>  这两年,公公开始行动不便,腿疼,浑身疼痛。这让他没法下地干活,也不能出去采蘑菇了,但院子里的事情,他还是一样不落地干着。他说:“生活生活,要想有生命就必须得活动!不动弹就是个废人,跟死了没两样!”我们寒暑假回去了,公公精神好的时候会说:“你们出去的话带我也出去散散心,我看看人,看看山!”或是:“让我看看漫山的庄稼,绿格盈盈的,真好!”今年暑假,公公特别想去西安,他要去看他的一位恩人-—-韩慧清,他部队上的领导。从部队到转业这几十年里,韩大姐对他的帮助不一而足,甚至救过他的命。尽管他们一直有联系,却没再见过面,公公想在有生之年见见她,了却一桩心愿。夏天西安太热,怕他受不了,我没敢答应他。江河说,过年回去再说吧,有时间专门带他去一趟。</h3><div><br></div><div>公公今年虚岁七十九,明年该给他贺八十了!我愿公公能活百岁,贺百岁更有意思!</div><div> </div><div> 写在二零零九年秋</div><div><br></div><div><br></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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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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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丽

院子

尽管

蜂蜜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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