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年是有香味的。</h3><div> 年的香,就像美人的香,“含辞未吐,气若幽兰”,无法触摸,只能感受。</div><div> 现在人们常说,年味淡了,年味是淡了,从乡村到城市,年味像是时光小巷中独行的少女,渐行渐远,衣袂飞处,只留下淡淡清香。</div><div> </div> <h3> 小时候在农村长大的我,对年的最深切的感受就是,年是香的。进入腊月之后,每一天的日子就开始有了奇妙的香味,而且越接近过年,年的香越发浓烈。不管你在漂泊的旅途中还是在衣锦还乡的路上,总有一种香气吸引着你,引导着你,满心欢喜地向年走去,向家走去。</h3><div> “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小孩子的年是从腊八开始的,那一碗碗腊八粥,五颜六色地盛在青花瓷碗里,各种谷物的香气洋溢着欢喜,尝上一勺浓稠的甜粥,深深地吸一口腊八粥的香气,年仿佛已经触手可及。腊八节之后杀年猪、糊窗户,日子在大人忙碌的身影里,在孩子祈望的眼眸里一天天过去,年的香气也益发馥郁。</div><div> </div> <h3> 腊月二十八晚上,是我一年中最期待的时刻。火红的炉火在灶膛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大锅中蒸笼的水汽弥漫在厨房各个角落,空气中氤氲着红薯的甜香,我婆在一旁不断续水,调整火候,而我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大锅。每次都说要和婆一起熬糖,却总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梦里睁开双眼,厨房的灯火依然亮着,那甜香浓得仿佛要出来了。当我在婆的叮咛中再次睡去,梦里也溢满了那若有若无的淡淡甜香。这时候,年的香是甜的,梦也是甜的。</h3><div> 除夕晚上,当我们再也忍不住困倦沉沉睡去时,梦里仿佛已经听见鞭炮的轻响。父亲把小桌子端到院坝,拿出香炉,摆上猪头,在弄三碗肉,然后上香,烧纸钱,家家户户都是如此,人们面向东方,顶礼膜拜,用这种古老的方式,以虔诚的心,祈望着来年四季平安,五谷丰登。“出行”结束,新春的鞭炮就清脆地响起来了,每一声脆响都是一次幸福的心跳,每一个鞭炮都是一颗快乐的种子,那些没有炸响的爆竹,是孩子们争抢的战利品。松柏枝燃烧的清香和火药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让人迷醉。多年以后,还有一位朋友对我说:“现在的鞭炮也没有当年的火药香味了。”那藏在记忆里的硝烟味,已经散去了。</div><div> 腊八节时谷物的谷香,夜半熬糖时的梦里甜香,还有那松柏枝和硝烟混合在一起的独特香味,这一切构成了关于年的儿时记忆,在我们的心里,年不是一个单纯的节日,它是一种记忆,一种无论走过千里万里也无法忘却的乡土记忆。</div><div> </div> <h3> 随着爷婆的相继离世,如今好多年没有回老家了,即便回到老家,以人烟稀少,一片萧条,儿时那些时光也永远回不去了。</h3><h3> 现在的我们,已经无法感受到当年那种过年时的兴奋和欣喜,是时光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失去了对美好的期冀和向往?年还是那个年,可是当年的那一瓣心香,如今在何处呢?</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