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凭栏人

<h3><br></h3><div> 这注定是一个近乎完整但是有不可能完整的故事,故事的开头就是一个人的死亡。</div><div> 或许这个故事极其简单,简单到高手们不屑一顾;也或许这个故事不那么简单,复杂到需要我这个新手先去趟趟路,然后高手们相机出手摆平;于是,就给了我讲述这个故事前半部分的机会。</div><div> 故事的最初结果是:古称濡水的滦河,在寒冬腊月,有一个人跳进冰窟窿里自尽了。</div><div> 自尽的人叫王福,投河时当时他在前面跑,媳妇和孩子在后头追,边追边喊,被夜色朦胧中的若干人看个正着,大家也追,追到冰窟窿处,只有王福的狗皮帽子孤零零的在旁边扣着,王福媳妇跪在冰上嘤嘤的哭。</div><div> 投河之前的故事是王福在昏暗中回了家,一坐到了炕沿边,媳妇一边寒暄一边埋怨:“不就吵了几句,说说你耍钱的事,至于好几天不回家?又上哪耍了这么多天?吃饭没?我给你做点去。”两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也赶紧叫爸爸,说让爸爸上炕里坐着,大一点的就要点灯。这时王福一言不发,起身就走,到得窗外喊了一声:“你自个领着孩子好好过吧。”媳妇在屋里感觉不好,就说:“你要去跳河啊?”紧追了出去,孩子也喊着爸爸跟着追,后来引起大家一起追,结果自然是没追上。</div><div> 王福出走的故事要在七天前,那天晚上王福给村里垒河坝起石头回来也要擦黑了,媳妇赶紧端上准备好的饭菜一家子开始吃饭,眼看着王福两个棒子面饼子吃下去了,媳妇开始说起他耍钱输钱的事,王福争执了几句就一头倒在炕上,媳妇一边往起扶,一边让两个孩子去村医那里去买去痛片,等两个孩子买了去痛片回来,王福已经不见了,媳妇说是赌气出去了,这个王福也确实有出去赌博几天不回家的前科,谁也就不在意了。</div><div> 出去赌博几天可以不在意,可是人死了,就会有人在意,先是王福的哥们,再是好事的乡亲,但是在意了也不能怎么样,这故事环环相扣,每个环节都有人看见。大家疑惑的焦点其实只有一个,王福的媳妇陈桂娥有个奸夫,本村的,叫韩玉珠。----------只要有奸夫,就有可能害本夫,这都是戏里演的,唱本上说的。</div><div> 正如王福的尸体还在冰河地下不知顺水漂到了什么地方一样,局里头派出的调查力量也就有些让人不解,我、一个法医、一个司机、一个才从部队转业的干部、一个刚从司机转行过来的侦查员;满满当当的坐满了212吉普,但是谁心里也没有底,既不知道这是不是案子,也不知道从何下手,更不知道会有什么结局。</div><div> 我们几个傻呵呵的家伙出手就碰上了个硬钉子,群众反映的都是迹象、疑点,没有有价值的线索,我们脑瓜一热,就把所谓的奸夫韩玉珠找来了。第一个回合就这样开始了:</div><div>“你就叫韩玉珠?”</div><div>“我都叫了三十多年了?”</div><div>“今天天挺冷吧?”</div><div>“不冷,一点都不冷!”</div><div>“那我看你卷烟的手咋总哆嗦,感情不是冻得?”</div><div>“不是冻得,是气的!同志,要不我还要去找你们呢,他们污蔑我,说王福跳河是我给害的,这回你们好好调查调查,一定要还我清白,我还要问问,他们诬陷我犯不犯事,这回要是不追他们诬陷我的责任,我都不让你们走,给你们打车眼。”</div><div> “他们诬陷你?为什么呢?总要有个理由吧?”</div><div> “是呀,不就是因为我和王福媳妇搞破鞋吗。也不是我强迫的,是她送上门来的,哪个猫见肉不吃呀?搞破鞋犯法吗?领导要说搞破鞋犯法我就伏搞破鞋的法,总不能搞破鞋就成了杀人犯吧?搞破鞋的多了,你们谁没搞过?”边说边指指画画的。</div><div> 谈话是进行不下去了,我们一商量,开车先把姓韩的这家伙送到乡里,让部队转业的这个看着,回头我们把这个事捋捋,就像是王福是被害的,还拉出了几条理由。那个地方连个电话都没有,请示肯定是不现实,回家汇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了,先撤回去那就明显是有畏难潜逃的意思,哥几个一咬牙,走一步说一步,有啥招使啥招,别的不会,蒙唬诈全上吧。</div><div> 我们那司机也是新到公安局不久,我们把他使上看住陈桂娥,由他察言观色,我们轮番去加料,一会悄悄的说谁谁谁都证明了,一会说韩玉珠都被打拉裤子了,看那娘们脸色可就越来越坏了,我们那司机还真是机灵,传递了四五番消息后,就拉我出来说:“我怎么看那娘们总偷偷的往屋门上坎寻觅呢?不会是藏着啥东西吧?”我进屋一看,门上坎上放着几个药瓶,其中一个少半瓶的安眠药就在其中,呼啦一下,这扇门就算打开了。王福吃饼子倒炕上肯定是这东西做的怪。这个傻娘们咋就没舍得把瓶子扔了呢?</div><div> 设计这个农村妇女的智商还是有的,我们几个一合计,把陈桂娥直接拉到乡里的一间外客室,先是找了一个和她认识的乡干部作帮手,我从政策上说坦白从宽,乡干部许诺交待了由他出面保回去养活孩子,还有一个侦查员拿着铐子吓唬,看着陈桂娥哆哆嗦嗦的就差张开嘴了,我猛地一问:“你现在后悔么?”她顺着就说:“咋不后悔呢?”我紧盯着:“从啥时想到后悔的?”她接过来:“往冰窟窿里扔时就后悔了。”这样万事俱备,东风也开始刮上了。</div><div> 接下来的审讯韩玉珠是由司机和转业干部完成的,反正是审交待了,是韩玉珠先买的安眠药,交给陈桂娥放到饼子里,等王福吃了倒在炕上后,陈桂娥把孩子支出去把王福拖到西屋,又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和韩玉珠一起抬着扔到冰窟窿里,以后的事都是韩玉珠戴着王福的帽子和陈桂娥一起做的怪。</div><div> 把两人押回来的第二天早上上班有些晚,怎么感觉局里有些空荡荡的意思,队里的人说局领导带领一大群人去出现场了,就是这个案子的现场,当然也需要有魄力,当他们弄成车的炸药把冰河炸出十来里地找到王福尸体时,我又在另一起没线索的杀人案上滚呢。</div><div> 一年后,韩玉珠、陈桂娥双双被判死刑,韩玉珠上诉书中直接指出我刑讯逼供,说我打了他二百多个嘴巴子。</div><div> 责任事小,名誉事大,我找出刊登如何破这个案子的报纸,要看守所捎给韩玉珠看看,那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破这个案子时根本没有我,怎么可能我打他呢?</div><div> 看守所没有给捎这份报纸,等到执行死刑那天,我见到韩玉珠本想和他说报纸可以证明这案子不是我办的的事,可那时他已经吓的半死了。</div><div> 那年我26岁。</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