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记不得是谁说的,人活在世上能被别人掂记或惦记着别人,就是一种幸福。</h3> <h3>过年,有一项顶要紧的就是串亲。</h3><h3>因为,在乡间,不走动就没了人气;不走动,就没了亲情。</h3><h3>只要你在年假间,走到乡村的每一处,都可以遇到串亲的人群,这便是乡下特有的景观。</h3> <h3>做为土生土长的子民,这种普通礼仪的走动,延续的是一种难割难舍的亲情。自然,每年我自觉或不自觉的便加入到这支流动的队伍中。</h3> <h3>姐,住在塬上的安头村,嫁夫随夫,听天由命,生儿育女,洗浆缝补,本份的打发着曰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曰子。听说我们一家的到来,早就在忙前忙后。</h3> <h3>姐是操持家务的好手,我记得我是在姐的纺车声中渡过每年的冬天的。我小,书可以不念、沟可以不下、柴可以不拾,姐不能懒惰。在我的记忆里,她从不肯停下手中的纺车,即使累了困了,也只能打个盹,再接着纺。在窑院里昏暗的油灯下,一家人每年的穿衣要靠姐一根根的花眼纺出来。现在说起来真的很惭愧,姐和我一起上完初中,她就没能再进校门。</h3> <h3>过年待客,姐,本能的为我们做好了一桌在乡下看来不能再丰盛的饭菜了。</h3> <h3>过年,姐在哨门上贴了祈福的门神。这是她到大老远的集市上买的。</h3> <h3>在姐忙碌的案板上,也贴着鲜红的灶神。姐和许许多多的种田人一样,根深蒂固地想信神灵能给一家人带来吉祥福安。</h3> <h3>唉,一声感叹,过年,串亲,到那都是一桌看得见吃不动拿不走的丰盛。尤其是一年一见的姐。我说这才走了多远,已在哥家吃了。姐瞪了我一眼,你这就生分了不是,过年不同往常,到那都得吃饭。不容分说把我按到桌子旁。</h3> <h3>多么眼熟,我一眼就看出了姐出嫁时的双卡录音机,仍摆在桌子上,尽管外甥们混的都有了房和车。我不去问,姐舍不得扔自有姐的理。</h3> <h3>姐告诉我,今年忙,给木木蒸的长糕就没捎。打我家有了小不点,姐每年都要蒸一个枣糕。乡下人也叫长糕,长辈对晚辈的所有期望都集中在此了。</h3> <h3>姐还在为我们打点自家地里产的红薯。姐说,城里人鱼肉不希罕,缺的就是乡下少油寡水的东西,能拿的就都拿上,省得我给你送了。自然,这是姐的一片心意。</h3> <h3>总有哪么多拉不完的家常。我知道,在乡下,在姐家,年年复年年。</h3> <h3>我家不安份的小不点,要上屋顶。姐笑着说,只要不揭瓦,随便。</h3><h3>乡下的一切对不谙世事小不点,都哪么好奇丶美丽。</h3><h3>姐曾冷不丁的考问我们家的小不点:“姑奶为什么和你一个姓",小不点说"一家人罢!"</h3><h3>我明白,小不点是胡凑的,眼下他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h3><h3>这就是扯不断的血脉和难舍难分的亲情!</h3> <h3>要走了,姐挡住了我。她又上了房顶,把棚了一冬的柿子拾给我。姐说,城里缺这,现在的柿子经过冻经过雪了,不燥不涩,吃着甜透。</h3> <h3>我们要走了,姐目送我们上车走远才离开。但她在门楼上为我们拾柿子的情景,定格在冬日里的冷空,化为不能忘却的背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