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爱情

善儿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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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

延安爱情

***父母的足迹***

作者/善儿

　　情爱是战争中的情爱，战争是涵有情爱的战争。找不出更多的文字来描写战争中的恋爱史，因为他们没有时间花前月下、没有更多的卿卿我我，离别也可能是永别，但仍然爱得你死我活、生死与共。伟大的理想、淳朴的情感是战争年代爱情的别样风情。

—题记

　　父亲在世的时候，春节是全家最热闹、最开心的时光。

我们兄弟姐妹拖家带口从四面八方赶回老家，团聚在父母周围，老父亲看着儿孙满堂这些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无不自豪地说：“如果你妈小产的几个孩子还活着的话，我应该是一个排的兵力了。”戎马一生的父亲三句话都离不开个兵。

我们兄妹也都是当爹当妈的人了，有资格缠着父母让他们讲那青春的故事、久远的恋爱史。

父亲爱吹牛，每年都在重复，内容年年不断增加，不变的一句话是：“你们妈当年哭着喊着要嫁给我”， “你就编吧老头”， 老妈懒得和老爸争。

父亲总爱挑衅母亲，老两口的斗嘴把我们乐得前仆后仰。父母玩笑中的一个又一个的小故事在我头脑里拼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那就是《延安爱情》。

　　一九三七年，刚满17岁的母亲经过长征的洗礼，已经是个出落得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在男女严重比例失调的延安根据地，简直就是一朵奇葩。少女的酮体在粗布军装的包裹下，是那么地青春勃发、流香溢彩、光艳照人。政治上严然是一个长征老兵了，自然受到不少未婚干部的青睐。

母亲当时在红军教导师供给处，负责军装装备建制。红军教导师一团的总支书记兼政治教员经常给母亲他们上文化课。青春靓丽的母亲让年轻的教员一见钟情，因工作之便便捷足先登。通过组织的撮合，没几天就结婚了。这婚姻对于母亲是内涵政治任务。

来得如此突然的婚姻，他们没有花前月下、连手都没有拉一下，母亲直接把被子抱到男方的窑洞里就算是正式夫妻了。一年短暂的婚姻，小两口还未来得及将窑洞温暖，三八年十月新婚的爱人，就告别母亲去了苏联治病。

　　爱人走后，母亲先是在抗大学文化，三八年十二月又到军委供给训练队当学员，正好父亲是训练队的队长。

母亲这个年纪不大的红军，聪明伶俐、学习刻苦、生产劳动还是把好手，被频频的表扬而引起父亲对母亲的关注。久而久之父亲对母亲有一种特殊的感觉，看母亲的履历表却清楚地写道：“已婚”。还是光棍的父亲心里总在嘀咕“怎么就嫁人了？我们红四方面军的花怎么就被红一方面军给摘了，给老子乱弹琴”。愤愤不平？但又不能说出的爱慕和醋味，只能深埋在父亲心底。

结了婚的母亲也能感受到父亲那灼热的目光。来自大巴山中童养媳的母亲从小性格内向，在个人情感上是一个极其保守和自律的。自己是结了婚的女人，心里只能装的是自己的丈夫。

记得恋爱中的我们一起回家看父母，年轻人总免不了卿卿我我。母亲的不放心总让妹妹“监视”我们，怕我们做出越轨的事，说给现在的年轻人听，都觉得好笑吧。母亲就是这样的老古董。

　　三九年八月父亲要离开训练队，调到贺龙领导的大青山革命根据地，任绥蒙军分区骑兵团团长。

临出发前父亲找母亲谈过一次话。内容无非是些表扬、鼓励和关心，似乎有点没话找话。因为打仗这一走不知何年马月是否还能再见面？欲罢不能表白的爱，让父亲心里很纠结。

　　父亲走后不久，九月一号母亲就到中国女子大学特别班学习。

女子大学编班的原则是按文化程度的高低，编为高级班、普通班、特别班。长征过来没文化的女同志都编到特别班。母亲的努力和刻苦学习，成绩取得了优秀，很快被提升到普通班，还评为学习模范，担任了中队长。

父亲是贺龙的爱将。多次听父亲讲大青山的故事，“老子每次缴获的好马，只要贺胡子发现，都要被他要走”，如此不拘一格的上下级。贺龙的爱人薛明又是特一班的指导员。薛明对母亲也很喜欢。薛明在《回忆女大特别班》的回忆录中还特别提到了母亲和权卫华阿姨的名字。这种特殊的关系，母亲在中国女子大学的行踪当然一直没脱离父亲的视线。

一九四零年六月母亲离开女大考入延安中学，因第二次世界大战已全面爆发，中央医院急需护士，母亲被选中去中央医院当护士直到四五年日本人投降。

　　一九四二年秋天，父亲从大青山回到延安，是中央党校一部学员。

父亲自过草地就落下胃病，学习期间常到中央医院看病。没想到三年后，在医院巧遇一度失控、現已是护士的母亲，这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同时，父亲也听说了母亲去苏联治病的爱人自三九年起完全和组织失去了联系。有消息传来那批干部从苏联回国后，在新疆被盛世才抓捕投入大牢，或被折磨死或被枪毙．．．。

战争中军人的牺牲时刻在发生。战争年代三年没有音信，组织准于离婚。

　　这些年来母亲是唯一能够激起父亲心灵震颤，由里到外被柔情所浸，如饮醇酒、如啜甘泉，沉醉得难以自拔。父亲压抑多年的情感似推开巨石重压的涌泉直抒达意：他决定要和这个女人结婚，让她走出失去丈夫的阴影。他还要和这个女人生一大堆孩子。

终于有一天，父亲向母亲表白了自已多年内心深处的爱慕，母亲却让父亲吃了个闭门羹：爱人虽然渺无音信，但总还心存一线希望，那就是等待？对眼前这位曾在军委供给训练队当队长的父亲，虽然不反感但给母亲的感觉太厉害，说话还带脏字，母亲有点怕他。除了医患关系的接触外，并没有更多地搭理父亲。

　　被爱焚烧的父亲毫不气馁，向母亲发起了猛烈的攻心战。

别看父亲是工农干部文化不高，但人很聪明，天生是个将才善于运筹帷幄。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参加红军，一九三三年九月空山坝战斗下来，就已经是红四方面军三十军八十八师二六八团一营二连的连长兼排长（整编前为：红四方面军第十一师第三十三团。1931年期间李先念曾任该团政治委员）。这个团冠有“攻如猛虎”之称。父亲是在这样的部队熏陶下成长的干部当然有智有勇，要拿下母亲那是小菜一碟。

好事总多磨，父母爱情这一仗也打得有板有眼。

令母亲没想到的是组织部副部长李富春亲自来替父亲说媒。当然都是组织上的那套官话：父亲政治上如何坚定、指挥如何优秀、打仗如何勇敢等等。给母亲传递的信息组织上是支持和同意的。

我眼中的父亲谈不上多么英俊，但军人的自信、真诚、坚韧不拔、果断像一座大山。母亲没有看错父亲。

母亲医院的同事也成了父亲的说客。几个特别要好的姐妹更是对父亲赞不绝口，肯定父亲私下“贿赂”过她们，加上她们的爱人同是党校学员和父亲是战友，自然和父亲一个鼻孔出气，劲往一处使。面对这样的架势，母亲不可能无动于衷。

再看看医院的女同胞们，周末纷纷被丈夫接走。饥渴、甜蜜的相聚母亲是有体会的，她何尝不希望爱人的怀抱？此景此情无时不在瓦解着母亲的那份无望的等待。

　　每每父亲到医院总是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知道医生护士都讲究卫生而投其所好。殊不知为爱而特意打扮，却养成了军容整洁、干净的习惯伴随了父亲的一生。也影响了父亲的警卫员，个个都精神抖擞出类拔萃。同时也榜样了我们兄妹。

为了博得母亲的好感，带兵打仗十分霸气的父亲，一向说话粗鲁的父亲在母亲面前变得温文尔雅，对母亲的那个关心粗中有细、面面俱到，都令母亲的同事羡慕和嫉妒。父亲还利用休息时间帮母亲开荒种地，完成生产任务。直到父母亲结婚后四三年大哥出生，母亲和大哥吃的蔬菜都是父亲自力更生种的。

在外人看似严肃不拘言笑的父亲，其实性格中很是幽默和风趣。恰恰在母亲面前释放得淋漓尽致，和内向的母亲正好互补。父亲的矢志不渝、精诚所至让母亲感到和父亲在一起很开心，逐渐对父亲心有期盼…

记得和父母打扑克争上游，父亲总先出完牌是赢家。可没打几圈，一副牌越来越少了，才发现父亲不仅藏了一大叠牌，常常出两张牌作弊，只要父亲在这牌准打得轻松欢快，从头笑到尾。这就是我那可爱的父亲。

在延安父亲对母亲立下的誓言，父亲用一生的实践证明了他对母亲的承诺。

还是我小时候的记忆，母亲因结扎输卵管感染，被送到重庆新桥医院治疗。虽然父亲和母亲通电话是举手之劳，但情意绵绵的那些话对于军人的父亲兴许是不好意思启口，只能用书信表达无限的思念和担忧。不善情书的父亲却想写信说说悄悄话，就为这一封情书熬了个通宵达旦，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总不满意，桌上地下满地狼藉，逗得警卫员都笑首长是一个多情汉。

确然，婚后的几十年母亲跟随父亲南征北战、风雨同舟、相濡以沫、恩爱有加。

　　功夫不负有心人，父亲的真诚无时无刻不在感动着母亲。作为军人的母亲很清楚：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谈情说爱考验对方的忠诚，为了共同的理想和信仰，军人随时可能上战场、每一次的离别也可能就是永别，只能珍惜当下、眼前。母亲向父亲敞开了心扉，父亲的英容笑貌举止言谈，点点滴滴淌进了母亲的心田，母亲对父亲的眷恋开始变得越来越强烈。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生病的母亲睡眼惺忪中看见活像只落汤鸡的父亲，手里还提着一代小米湿淋淋地站在床前，母亲热泪泼洒扑向了父亲。四三年元旦父母亲结婚了，这一年冬天延安格外的冷，可父母的窑洞却春意盎然，是两颗年轻的心燃烧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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