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絮语4——乡间漫步

草儿的心语

前言

都说，有缘才会相聚，只有对鼻子的人，才会因机缘聚在一块。我实在说不清，是什么缘，让陈宝贝走进了我的生活。如果要我写一篇2016年人生总结，我想，我会用“工作”、“旅游”、“放生”、“学习”、“诗歌”五个词来概括这一年的生活。“工作”是所有幸福生活的根基，理所应当地排在了第一。请原谅贪玩的我将第二词定格为“旅游”，因为当物质已经不是满足幸福的唯一理由时，精神的独立、自由、愉悦，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这一年，因为与陈宝贝相遇，我生命的记忆里，多了很多值得回忆的故事，我的脚步丈量了很多美丽，我的文字也因此而更富有诗意。甚至，这一年所有的疲惫、辛劳，都因为拥有了“旅游”变得简单、快乐而幸福。

初四的傍晚，也是因为陈宝贝，我再次拥有了一份短暂出游的美丽。我应邀去了陈宝贝龙溪的娘家，做了回客，赏了田园风景，摘了很多菜，还吃了她母亲亲手炒的原汁原味的农家宴，十三个菜哦。

因为这次相约，是年前就定下来的，为此，我还从师范同学聚会里当了一次逃兵，甚至没等小慧来呢，接到催促电话，我就起身告辞。呵呵……还自欺欺人地把老帅哥留下替我陪着同学玩，和大家打过招呼，就心安理得地离开了同学家。

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幸福和幸运的人，总是莫名拥有很多不可思议的缘份。像这般肆无忌惮地溜走，一是倚仗老帅哥的宠爱，二是因为倚仗着33年相伴相依的同学情，我才敢如此放肆，如此薄情。

走出同学家住的小区，赵老头的车子早就在街边候着了。一同随车前去的还有他那单瘦、文静、秀气得如女孩儿的小儿子。名字，是我永远也记不住的。那就用他来统代了。也许是因为我长了一张娃娃脸吧，这孩子特黏我。看看晚餐端上桌还要一段时间，我们俩就趁着暮色四处闲逛，欣赏起田园风光来。

豌豆花开了！路的两旁都是这种用小竹枝立的篱笆，一株株绿油油的豌豆顺着竹枝奋力往上攀登着，伸长着蔓儿，舒展着卵形的托叶，那绿绿的叶片顶端，全是卷卷的蔓儿，它们就如一群贪玩的孩童在表演攀援；紫红色的花瓣呢？就更美了，一朵一朵都成蝴蝶状，微风拂过，它们就在暮色里翩翩，在眼眸里起舞，逗惹起的是心底那些与豌豆有关的记忆，怪不得它的花语是“温柔的回忆”。

我们走向田野，满目都是深冬的萧索，稻田里枯黄的稻茬四立，田埂上，也是荒草一片。可是，一低头，我们却在几近干枯的稻田里见着了一种不知名的植物，它们如微型马齿苋，只是叶片更圆更小，枝枝蔓蔓爬满稻茬间，红色的细径如蛛网向四周匍匐着，每一个茎端都是一簇紧密包裹着嫩叶儿，如豆瓣般，圆圆肉肉的，很是好看。每一簇都努力向上昂着，争取最多的阳光。它们密密麻麻地将稻田里所有的空隙填满。

我惊异于它旺盛的生命力，也敬仰它的耐寒、知春。与其说“春江水暖鸭先知”，眼前的这一幕却告诉我，江南春来，这无名小草最先晓。

黄花艾！学名鼠曲草。田埂上，一株性急的黄花艾早早钻出土壤，迫不及待地向四周伸出了14个嫩枝。那架势，颇有一种不把四周的空地变成它的天下誓不罢休的气势。在炎陵，它都是清明时用来做包饺的，所以，我们又叫它清明菜。其他很多地方，则是用它揉入面团里，做成青团。于是，也有叫它面团菜。呵呵……不管叫啥名，都是源于它那不可思议的功效——“镇咳、祛痰、治气喘和支气管炎以及非传染性溃疡、创伤之寻常用药，内服还有降血压疗效。”

看着它，我心里又涌上几分失落。因为昨天弟妹就邀我去她娘家做包饺呢。见老帅哥阴沉着脸，俺只能老老实实守着他啰。五十岁的男人回归家庭，偏偏俺还是那个只要逮着机会就会往外跑的花脚猫。这种矛盾呀，估计很长一段时间，还会存在。慢慢习惯呗。今年，一定要自己包包饺玩儿。对自己说完，我又开心起来，继续往前行……

黄花草！很久远的童年记忆里，这种野草稻田里满是，它都是被能干的姑娘们扯来当猪草的，妈妈和婶婶也都是扯黄花草的能手。那时，我们还生活在宁乡农村，每家每户都养着一两头猪。当时，粮食基本都不够吃，所以，喂猪最奢侈的饲料就是混着碎米的糠，平时多为家里菜园摘下的老菜叶。闲暇时，家里的主妇们、稍大一点的姑娘们多是拎着菜篮或背着筐儿在田野扯猪草的。而扯得最多的就是这种黄花草了。至今，我也不知道它的学名是不是就叫黄花草，反正，那一代人都这么叫它的。它黄灿灿的小花儿，也一直温暖着一代人的记忆。

这也让我想起了前不久在一个诗歌群里的争论。一位作者写了一篇关于过年杀猪的小诗，一个细节刻画得实在冷峻而精妙，真实而沉重，具体诗句我已经记不清楚，依稀记得是这么写的：辛苦喂养了一年的猪要被杀了，主妇抹了把眼泪，转身往灶里填了一把柴，那口铁锅里正在烧着开水，是用来褪猪毛的。诗歌群里高手如云，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发言的。那日还是没忍住，在群里点了个赞。却被“假！”“写得不好”的声音淹没。记得当时，临屏的我是笑了的。显然，这些大诗人们的诗意与养猪的真实生活是脱节的。

记忆里，每到年底腊月二十九、三十时，农村里的人家，每家每户就会忙乎着杀年猪了！总记得杀猪的前几天，爷爷就会“指挥”叔叔去村里的屠户家走一趟，约好杀猪的时间，因为大家都凑在年底杀猪，时间上需要先“排班”的。等到日子定下来了，奶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走到猪栏边呆呆地看它进食、睡觉，或是和它说说话、挠挠痒。自然少不了偷偷抹抹眼泪。最后几天的猪食也煮得特丰盛，平时很少见的碎米粒儿特多，平时舍不得倒掉的剩饭剩菜，此刻全都会被一股脑儿倒进猪槽里。即便被爷爷嗔骂败家，奶奶依然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倒给猪吃。

终于到了杀年猪的时间！猪儿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再也不肯吃食了，一整晚都在哼哼着，满猪圈乱钻，很是不安。天，还蒙蒙亮呢，奶奶就起床了，窸窸窣窣地烧起一大铁锅开水，先把家里的热水瓶·全都灌满，杯子全都洗净，摆进茶盘，找一个红包，将给屠户的杀猪钱塞入，放进衬里口袋。然后，接着往锅里添冷水，再走到灶口填一把柴，冲着空挡，奶奶走到猪栏边，与猪像老朋友般拉起了家常，那谈话的内容不外乎就是：你上辈子欠下的债，造的孽，这辈子已经还清了，你就要脱离苦海了。所以，你下辈子一定要行善，就不会再投胎做猪了……不要埋怨家里人狠心，因为我们的日子也过得很艰辛，杀你过年也是情非得已，你别记仇……等时辰到了，快快走，投一户好人家，再世做人，不做猪……在我家的这段日子，怠慢你了、亏待你了……奶奶喃喃着，抹抹眼泪，不时抚抚猪儿肥肥的后背。那猪儿呢？也一直老老实实地站在猪圈边，安安静静地听着，任由奶奶抚着，它或是懂事地抬眼看着奶奶，不时再看看四周，很是留恋似的，那大眼睛里竟也含着泪……

叮嘱完一切，奶奶匆匆走出猪栏屋，又忙着准备钱纸、香烛、鞭炮去了。猪儿呢？立马变得烦躁不安起来，满猪圈乱钻着，不时会哼哼嗷嗷叫上几声，声音里满是凄悲。

屠户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了！奶奶快手快脚泡好茶，端上茶点，请屠户坐下，就急急地忙开了。只见奶奶点燃三根香，走出屋外，喃喃些什么，对天三作揖，然后将香插在前坪的一角上。这时，猪栏里已经响起了猪儿凄厉的尖叫声，那叫声划破晨曦，打破乡村的安静，在夜空里久久飘着，一声接一声……听得我们心里直哆嗦。等到奶奶点燃那些纸钱时，家里养了一年的那头肥猪已经安静了。等到钱纸烧完时，奶奶就会点燃那挂小小的鞭炮，说它小，是因为估计也就200响。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过之后，附近需要买肉的村邻亲友就会抽空来坐坐，等着砍肉。

奶奶按部就班地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动作很是从容，眼角的泪滴里写满无法抑制的哀伤，可嘴角里还是带着些抑制不住的期待和欢喜……点完鞭炮，奶奶甚至不看那猪一眼，就钻进厨房，一把一把地往灶口里塞着柴，那旺旺的火苗跳跃着跑出灶口，红红的火光，映红了奶奶饱经风霜的脸庞，也映红了奶奶眼里那一汪亮盈盈……

当木楼梯靠在堂屋的大门框上，褪干净毛的猪儿被架起来后，家里的气氛立马变得热闹起来了……年的味道，也因为杀年猪这个传统习俗变得浓郁、鲜美起来。奶奶脸上再也看不到悲伤，进进出出里，嗓门也在众人“猪儿养得真肥”的交口称赞里变得大大的、亮亮的，一个劲儿招呼亲朋邻居喝茶吃茶点。那时，茶盘里，也就几捧自己家地里种的花生、炒的黄豆、晒的酸枣片和买来的葵花籽。能有几片饼干、几颗糖的年景，是很少的。那杯里的茶，却是绿莹莹的，清澈碧透，十分好看。

之后的情节，我就记不太清了。因为我们小孩子最爱做的事是趁大人不在时，冲进屋里往茶盘里自己心仪的食物伸出'五爪龙"呢！然后，得意地躲在一旁，美滋滋地吃着。当然，次数多了，也会被呵斥或是狠狠打手背的。大人们呢，忙着围坐在一起家长里短地闲聊着。等着屠户将那猪挂上楼梯，一切两半，掏出内脏，再按照众人的要求，仔细切成大小不等的块儿。切得最多的就是那种细条状的肉块儿。多是人们买回家，拦腰黏上块红纸，送亲戚的呢。每家亲戚都得备着，叔、舅、姑、伯……一个也不能落！你送到我家，我拎到你家。于是，过完年，每家每户盆里都放着好些长条形的肉呢。除了来客吃掉的，多的就会被熏制成腊肉，一年里，只有家里来了客人时，我们才能吃得上的。每每这个时刻，奶奶总是习惯性地念叨起那猪儿的乖巧懂事和通人性起来。

我弯下腰，拍下这些开着花的黄花草，一种暖暖的忆，便漾满心窝。哦！黄花草！

忍冬！说它学名，也许很多人不清楚，如若说它就是金银花，我想每一个人都会不由自主笑了。是呀，金银花我们太熟悉了。一个花蒂上抽出二朵花，细细长长的花蕊如好奇心的仙女，朝外探着头，拖着白色的裙裾，在阳光下兀自摇曳，吐着沁人的芬芳，由着性子招蜂惹蝶，逗惹山风。一两天后，那裙裾就如变魔术般转为黄色，金灿灿的，衬在着白色的花朵间，煞是好看。路旁得这丛忍冬，也许是嗅着了空气中飘来的春的讯息吧？它的每一个叶柄处，都冒出了新叶，一簇簇，挨挨挤挤，探头探脑，似在期盼最早一个聆听到春的脚步……

“记住了吗？它就是金银花。清热解毒，它第一哦。”也不知小家伙懂了还是没懂，见天色晚了，再拍了几张乡村晚景，牵着他的手，我们就往回走了。

“等这两株丹桂开了时，这儿就更美了。”陈宝贝的父亲很健谈，他很自豪地为我们一一介绍着院子里一切和自己对未来生活的设想。

“这里风景很美哦。视野也开阔。好地方。这儿是哪？” 炎陵虽小，赵老头虽见多识广，可是遇着小村，还真叫不出地名，他忍不住询问起来。

“摇钱坳！”大伯很自豪地说。

“摇钱坳？”一旁的小可爱忍不住插嘴了，他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大伯，“是不是一摇就会掉很多钱？”

“对呀！你看见了那两棵桂花树了吗？刚才爷爷都说了，叫丹桂，开的花金灿灿的。你过去摇一摇，就会落金子哦。”看着他那可爱的模样，我也忍不住逗起他来。

“是吗？”小家伙一路欢呼着，真的跑到树下，使劲摇起树来。力气也蛮大哦，桂花树枝叶簌簌间，满是我们乐不可遏的朗笑。

童年真好，童心无邪！

赤楠！没想到，在那两株丹桂树旁我还能见着思念了很久的童年“小伙伴”。它原本是山野之物，就算被移栽到院内，它依然还是最早嗅着春的讯息的。瞧，枝梢萌出了这多新枝，嫩红嫩红的，逐渐转肉绿，长在一丛深绿的老叶间，那个美呀，让人总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捏捏。

最让人惊喜的是，我竟然还在密密的叶丛间寻着了一颗未落的果儿。那果实虽然有些蔫了，紫黑色的粒儿捏上去还是有几分弹性，想也没想，我就塞进了嘴里，用舌尖慢慢捻着，童年那种熟悉的甜津津，又在舌面蔓延开来。我吐出那硬籽儿，然后将口中的甜津使劲咽下。“哇！”如一位心满意足的酒鬼，我不由叹出了声。

还是童年那熟悉的味儿，带着深深地满足，带着由衷地回味，我抬起眼。小可爱的好奇心和馋虫也被我那陶醉样惹起，他也忍不住在叶丛间寻觅起未落的果子来。我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品不出我这味儿来的。生活里的甜酸苦辣百味，其实只有当它与自己的某些经历联系在一起时，我们才能真正品咂出灵魂深处的真滋真味。

由此，我想到了现在的孩子们，他们的童年，物质很丰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玩具，满墙的书、满柜子的衣服……唯独缺少了太多大自然的陪伴，自然也会少了许多童年应该体验到的快乐，如下河摸鱼、上树掏鸟、扯着嗓子满山跑……从这个角度讲，我们的童年虽然有些贫穷，但我总觉得现在孩子们的童年真的显得有些可怜。

仙人指！从风水上说，它有趋吉化煞的作用。陈宝贝家的矮墙上，就放着一盆仙人指。这仙人指长得可不是一般的茂盛，估计到五六月份开花时，优美的株型配上绯色的花儿，定是美丽无比。

爱花之人，就是见不得好花儿，很想开口要些来种的，又怕太唐突，我只能是掏出手机猛拍一气。正好遇着朋友发来一串可爱的肉肉植物图片，看得我那个眼馋呀。本来就被花儿馋得够呛，还要被微信里朋友发来的花儿馋坏。“哼！就你养得好呀？”我不服气地一嘟嘴，坏坏一笑，顺手，就将眼前这盆仙人指精气神十足的样子，发了过去。别看朋友那些花儿更名贵，长得也茂盛，可是这放置在露天里，由他自生自灭的仙人指，一样长得蓬勃可爱哦。

谁叫朋友故意眼馋俺呢？真正的高手在民间！懂不？ 呵呵……

倚仗着被呵护，干脆还把它也拍下来一并发给朋友了。再附上三个字“斗斗花！”掷地有声的话语里，满满的全是自信。

哈哈哈……想象着朋友看见花儿图片时，那又气恼又开心的情景，我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要不要扯一点白菜回去吃？你来菜园里自己选吧，看中啥，自己扯。”于是，我就顺理成章地进入了下一环节，实地玩偷菜游戏，表演鬼子进村！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