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

蓝小轩

当年你穿着碎花裙子从雨中走来的样子确实打动了我。

她去回忆18岁时的那个雨天，她不记得那是怎样的一场雨，也不记得那是怎样的一条裙子。在她打动他的时候，她依然是懵懂的，纯净而美好。

或者动人最在不经意。

若干年后他们在网络上相逢，一样写感性随意的文字，一样固守着与现实相脱离的内心世界，远远看着，陌生的笔触里似乎隐藏着某种熟悉。后来才知原是故人，也并无多少意外，她想，他原本就是浪漫且才华横溢的人。他想，果然当年并未看错她。

隔着数年的光阴，文字里的彼此依稀能辨当年的痕迹。他们绝少谈到过往，那段岁月象是经典老歌里的某段旋律，连同青春岁月被一起珍藏。偶尔她想起一些往昔，那个远去的年代温暖而模糊，有着清新芳香的气息。抽屉里悄然藏着的画卷，车筐里的一只纸鸽子，每天早晨安静的等候，还有断章般的文字自言自语写满的心情，他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固执却不纠缠。她曾经感动却从未真正懂得，她以为他亦如她般淡然，所以对一切并不在意，她从未想过他平静面容后的痛苦和隐忍，她相信深沉的爱情，同时也相信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痕，假如她的拒绝曾经是他的伤痕。

她记得那个秋天，高而蓝的天空，穿格子长裙的女孩。有着明亮的眼睛，对他不可一世的霸道和蛮横，爱哭，和同伴在夜晚的马路上唱罗大佑的《你的样子》，还有他走时风中唱起的《晚秋》。她从不专门想起他，他却站在她的往事里，站在她关于年轻时代的记忆里，无声的影响着她。

相约一起吃一顿午餐，也是雨天，回想起来这竟是相识以来的第一次。十年，他的样子并无多少改变，举止里却多了自信和张扬，而她一如当年般轻淡，只是眉宇间添了沉静和安然。岁月雕琢，任谁也躲不过，那曾经共有过的年轻岁月却是真的一去不返了。

他喝酒至微醉，说，如果再回到从前，决不会轻易放弃了。

她轻笑，放弃最好。假如你娶了我，现在还有可能一起坐在这里笑谈往事吗？

两人相视大笑，人生何谓得失？

从此我的爱情冰封在零下38度，就比如存了一张长期的存单。

那存期是多久？

你肯提取的那一天就是它的到期日。

怕是等不到提取，这存款就被转营业外收入喽。她佯装认真，眼眸里掩不住的顽皮笑意。

又笑，两人举杯相碰，他轻叹，这许多年放不下的心事竟不过如此简单。

呵，原本是简单的，只不过是因为那个放不下。

气氛融洽，轻松笑谈，这些话没有人会去分真假。

这以后的日子照旧，迎面碰到，匆匆擦肩，不会刻意停留脚步，业务电话语气依然客观冷静，也并无多余的温情。这许多年，彼此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冷漠和淡然，从不觉有什么不妥。他在她的帖子后面回复，跳跃的思维，说着离题八百的心情，她再跟贴也是天马行空，说的又是不相干的思绪。文字终究是一种出卖，裸露着生命里轻舞飞扬的故事，只是不要去深究和揭穿其中内涵，远远的，静静的看，就好。

算是一种重逢，在另外的世界里，他们用手指对话，穿越厚重深沉的虚幻。只是谁都知道，如果错过了当初，那这以后所有的笑容都将与爱情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