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母亲

小乔初嫁了

                                 回忆母亲

早就想写一下我的母亲了，可每每静下心来，我却一直回避不敢回忆关于母亲的一点一滴，因为至爱，因为至亲，还因为我好哭，只要打开这扇记忆的闸门，我就无法控制情绪，决堤的泪水如同泛滥的小河，肆无忌惮的蒙上我的双眼。

终究无法回避，今天，是母亲的祭日，时至今日，母亲已经离开我们整整八年了，这八年以来，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根无处攀爬的藤蔓，再也找不到该立足的位置；又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特别像水中的浮萍，飘飘摇摇，却永远也无法安定。

母亲出生于河南省商城县一个书香世家，她的祖父熊宾是慈禧寿辰恩科进士。和张之洞同榜进士，母亲是一位人民教师，一共生养了五个孩子，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因为父亲被划为右派，所以我们家大姐和大哥差了8岁，接下来就是我们小姊妹三个，母亲生我时候已近40岁。

教子齐家语不闻 寸草何以报母恩

母亲在世时，犹如一只火盆，让我们兄弟姐妹紧紧围着，让我们深深感受到什么是家，一个其乐融融的家，逢年过节，我们总是聚集在一起，母亲善于处理问题，化解矛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就叫齐家吧。在我的记忆深处，母亲知书达理，文静、朴实，洁净，幽默、勤劳、匆忙，最忘不了的便是母亲的坚强，每天不论工作有多劳累，生活有多辛苦，遇到怎样不顺心的事情，都见母亲笑着，笑的那样从容，自信，真实。母亲脾气和顺，说话轻言细语，从不带一个脏字，对我们非常慈爱，几乎没有责备过我们，更没发过脾气抑或大声呵斥。父亲在家里排行老大，在那个长哥长嫂为父母的年代，母亲对待姑姑和叔叔就如自己的兄妹，母亲的贤良淑德，是一直让夫家称道的。

儿时，我家住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段大十街旁边的第二小学，后来叫二中也叫城关中学，也就是现在的城关镇，那个时候周末只有一个星期天，不是现在的双休是单休，一到周末，学校的操场就是我们娃儿的天下，跳绳，打老碑，逮羊，打球，玩单双杠，而老妈周末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拆铺陈，（是铺陈还是铺寸？我还在斟酌，陈，老而破，寸，只是小，决定用陈合适些，因是陈年破旧衣服拆出的布），拆铺陈就是把破旧的衣服拿出来，顺着针线的方向拆来，拆出的铺陈就是一块块大小不等的旧布，拆出的布条叫铺陈巾子，铺陈用来缝补衣服和做鞋底袜底，铺陈巾子用来捆东西，即便是粗棱棱的衣服边儿，也可以变作绳子绑成一把，留着捆东西。拆好后母亲就让我们拈铺陈上面的线头，把线头拈掉，然后，把布洗干净，用开水烫好，暴晒！炎热的夏季，母亲经常烧一盆面糊糊，找一块平整的薄木板，先在木板上刷上糊糊，把旧布也就是铺陈平展地粘在木板上，再用刷子蘸上面糊刷在布上，再在刷过面糊的布上贴一层布，如此反复，这就叫备疙巴子。备好了就拿到烈日下暴晒，一下让它干透。晒干的疙巴子是一整张，轻轻一揭，就从木板上揭下来。因之前用报纸剪好鞋样子，故依照事先剪好的鞋样子的形状、大小剪下来，取若干张摞成鞋底的厚度，再用白布裁成布条滚边，用底线把鞋底紧紧牢牢的缝一遍，就成了鞋底。缝的过程就是纳鞋底。母亲永远有做不完的鞋子，单的，棉的，我们兄弟姊妹五人，在那个年代，所有的衣服、鞋子都是母亲手工缝制的。母亲十分能干，琴棋书画，描花绣朵，烧菜做饭，无所不能，母亲手绣的老虎头鞋和老虎枕，五彩斑斓的，既神气又漂亮。做的鞋子样子又好看，又跟脚，又舒服。我印象最深的是母亲做的黑布面带袢的方口布鞋，穿出去常常得到别的阿姨的啧啧称赞。她们还常常来问母亲来要鞋样子。时至今日，每每听到解晓东那首《中国娃》就泪流满面，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站的稳走的正踏踏实实闯天下~~~~母亲还会吊皮袄，都是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小时候，在冬天的夜晚，母亲常常在油灯下为我们做鞋，纳鞋底，纳鞋底需要一些手劲儿，要用大针、锥子、顶针，还有拔针用的钳子。纳的过程中，有时还用针在头发里轻划一下，大概是利用头发里的油吧。家里的布是一丝一纱都不会浪费的。扯的新布做成衣服，那时计划经济，还用布证，为了合算，经常买布头，裁下来的边边角角可以留作打补丁。衣服大孩子穿着不合适了，就给小一些的弟弟妹妹穿。穿破了就打个补丁。容易磨损的地方经常是肘部、膝盖等部位。打补丁也是有讲究的。在那个年代，穿补丁衣服很常见。手脚笨拙的人打出的补丁明针明线，好像呲牙咧嘴的野狗，不服帖，不顺溜，一看就知道是草草连上只要不漏肉就行。而母亲打出的补丁则精巧细致，外面看不出明显的针脚，补丁的形状也贴切自然。

记得母亲拆罢旧衣服总是把衣服上的扣子取下来，放在一个专用的盒子里，以后哪件衣服缺扣子了，就在盒子里找个大致合适的扣子配上用，记忆中，那时，校园的黑板报经常有表扬稿，某某拾金不昧~~~~~~某某助人为乐~~~~~我很虚荣，为得表扬，有一次，把自己褂子上的扣子拽掉一枚交给老师，说是自己捡到的，第二天，果然黑板报上出现拾金不昧的表扬稿。等我下次穿这件被我拽掉扣子的衣服时，扣子早已被妈妈补上订好。

   很想念妈妈的味道， 我最喜欢吃母亲做的焖肉，运用生焖的办法，把肉横着切，便于进盐入味，加入佐料，焖出油，又香又进味又好吃，我走南闯北，也算尝尽了很多美味，没有人做的焖肉赶得上母亲，母亲还有一道绝活就是哈面仔仔，哈出来的面仔仔像鱼仔仔样小，关于这点，二姐秉承了母亲的遗钵，算是得到真传。

春蚕吐丝暖学生 燃尽心血亮一方

毋亲是位非常优秀敬业的人民教师，吐尽蚕丝，温暖他人；燃尽心血，点亮一方。种下希望，润物无声，让桃李芬芳。写到这里，脑海里再一次勾勒出母亲的音容笑貌，记忆里母亲是那么爱笑，一头流苏般的秀发又黑又亮，不大不小的眼睛坚定而有杀伤力，一双不知疲惫的巧手总在深夜时忙碌于备课和批改作业的间堆中……

母亲教语文课，兼教音乐，母亲写得那一手漂亮的粉笔字，板书流利娟秀，小时不懂书法品鉴，就只觉得有力、好看，每个字活脱脱的有生命有个性。在母亲的课堂上，同学们认真的听着他的课，做着笔记，如果有学生不好好听课，在下面说话或做小动作，母亲会停下讲课，眼睛紧紧盯住这个学生直到这个学生明白自己做错事为止，之后母亲总是给学生讲道理，让学生认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假如有学生遇到不理解或不懂的题目，母亲总是耐心的教导他们，直到同学们已经理解或懂得了这道题目为止。母亲很关心学生日常生活，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每个学生都是公平的，从不对学习较差的同学有所歧视，她上起课来总是那么轻松、活泼、生动，有趣。那个时候物质匮乏，学生就带几个鸡蛋去代销点卖掉换钱买笔墨和作业本，在带的过程中把鸡蛋弄破了，母亲就把学生的破鸡蛋买下来，好让学生买笔墨买本子。母亲经常用底线给学生订本子，每张纸都三用，正面写作业，背面打草稿，然后再用毛笔在这纸上写一篇大字。

母亲除教语文外，还教音乐，那时音乐都有词曲，五线谱什么的，登载在报纸上，要想学会唱，得会开谱，母亲总是自己开谱，一句一句一遍一遍教学生唱，每次学校开大会，母亲总是骄傲的站在台上，高声拉歌，用力有节奏的打拍子，好不热闹！每年学校的文艺调研，都是母亲亲自排练导演。此外，母亲还自己用蛇皮做二胡，自己拉曲子。一到暑假的夏夜，校园里歌声飞扬，现在想来，很多经典老歌我们兄妹之所以都会唱，是因为得益于母亲的熏陶。

前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在街上遇上母亲原来教过的学生，问及母亲，当得知母亲几年前就走了后，情不自禁失声痛苦，我知道，这位学生当年辍学，是母亲，去家访，做工作，使得他重返校园，后来当上民办老师，是母亲一手辅导，他才考上潢川师范，成为公办教师的。母亲那赤诚的爱，唤醒了学生的迷惘，哺育了学生的自信，点燃了学生的希望，成就了学生的事业。

用三句话概括母亲的教书育人再恰当不过，那就是：一支粉笔写就您人生的轨迹；两鬓染霜谱成您人生绚丽的乐章；三尺讲台留下您人生的灿烂和辉煌！

倚门人去云影淡 追忆儿悲月光寒 

2008年农历冬月初十的一天下午，也是母亲80虚岁的前一天，我正在外面办事，突然接到哥哥打来的电话，说母亲这会老是抓狂，挂了电话，我飞奔回娘家，一进门，看到熊晨辉(我县心脑血管专家，也是妈妈本家侄儿)已经赶到，初步诊断是脑梗塞，于是，我拉着母亲的手说：“咱们去医院，听话！没事的。”母亲点点头，大概知道这次病情不妙，母亲告诉我：“我这次回家，回老家~~~~~~~~”随即救护车来后把母亲送到医院，所有检查结果出来，母亲确诊是脑梗塞，接着主治医师马上根据病情进行用药等治疗，头两天都是我陪伴母亲，第三天上午实在熬不住我回家休息，换哥哥陪护，中午，哥哥来电话，说母亲突然吐血，大概是胃出血，我立马赶到医院，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母亲无力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床面前的痰盂里还有母亲刚刚吐过的血，母亲的嘴角也挂着血迹，眼睁睁看着母亲躺在病床上饱受痛苦的折磨，我心如刀剜，我俯下身子拉着母亲的手喃喃道：“妈，我来了，陪你，坚强，嗯，会没事的~~~~~~”但终究母亲的病医生也无回天之力，一方面，这个病需要扩张血管，另一方面，母亲的凝血功能不好，这样就出现矛盾，引起了出血，医生及时进行了会诊后，告诉我们，还是拉回去吧，纵然我们有千般不舍得，万般不愿意，但无奈，只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当天晚上将母亲拉回家，医生护士一路随同，回家后，就微弱听见母亲嗓子里起痰了，2008年冬月16日下午，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母亲的生命已近枯竭，我坐在她的床前，她昏迷不醒，睁眼只是偶尔的片刻，平静的望着我，说不出话，我强忍泪水，我知道，我们是有心灵感应的，因为我们血脉相连，因为我们息息相通！当日18时30分，我至亲至爱的母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走的平静而安详，我长跪不起，哭成泪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多想再吃到母亲亲手做的饭菜；多想再听到母亲的叮嘱和唠叨；多想让母亲顺从的牵着我的手，就象当初我依恋她一样也依恋我；多想让母亲趴在我的脊背上，我好背上她走一程；多想陪母亲唠嗑，然后买一堆好吃的糕点哄她一笑；多想一家人唱歌，母亲神采飞扬的打着拍节指挥着；多想捧起母亲的脸，摸一摸那张经历了沧桑和苦难的面容；数一数那镌刻着岁月磨难和生活艰辛的满头银发；多想跪倒在母亲的膝前，痛痛快快的哭出声音，哭出我心底对母亲所有的依恋、思念和悲伤。可是，长歌当哭，我们终究已是阴阳两隔。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再天之灵，愿所有的神灵保佑我的母亲一路走好。如果真的有天堂，我相信善良的母亲定会在天堂定居下来，生活得有滋有味幸福安康。母亲啊！愿儿女们的祝福永远陪伴着你，愿您永远不会孤单，永远能体会到儿女们深深的思念和祝愿！

　　母亲的一生是一部曲折离奇丰富多彩的大书，足够我们一辈子阅读，一辈子学习的。不用立碑，母亲会永远活在我们的心底; 无需作传，母亲的故事我永远讲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