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今早5时许，妈妈走了，是真的，走了。永远地，走了。<br></h3><div> 今后，只能在梦中，再相见。</div><div> 我的根，没了。我成了浮萍。那个让我揪心、牵挂的家，没了。呆呆傻傻地坐着的我，眼前有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房子。</div><div> 一股冲动袭来，鼓着我拿起已经陌生而疏远的、放下了十多年的笔。我知道，今夜将无眠！一定会从笔尖流淌出些什么来。<br></div><div><br></div><div> 自从妈妈10月18号因心梗入院，发生过两次无眠的夜晚。</div><div> 第一次是在妈妈转入ICU重症病房的当天夜晚，我一夜无眠。眼前挥之不去的，是白天看到的那纯白色的24小时封闭的病房中，配备着全套抢救和监控设备的一张张病床，以及每个床上躺着的、全身插满若干管子的、或昏迷或呻吟或满脸扣着氧气面罩，拼命地大口大口喘气的病人。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儿时看过的科幻电影中，批量生产人体器官的实验车间，浮现出工厂厂房里那一排排运转着的车床，浮现出国民党审讯地下党受刑的惨状。不同的是，这里是只露出两个眼睛的医护们，在时有时无的滴滴答答提示音中，以现代医学的高科技为手段，以神圣的医者仁心作名义，静静地、优雅地、精准地监护着一个个毫无意义濒死挣扎奄奄一息的生命，目睹着一个个家庭的残缺破碎，体悟着一阵阵揪心裂肺的疼痛……。我的耳边总萦绕着在这病房里干了十几年医生的挚友的声音：进了ICU的老年病人，能很快离世走了的，是一种福气；而大部分人，要么是若干个月的大剂量治疗，亦或创伤性抢救，在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折磨、消耗，直至耗尽最后一丝丝体能后，因全面衰竭而离开人世；要么是病人的生命还勉强维系着，还能支撑着等待下一次更大痛苦救治的来临时，家属已经无力再支付昂贵的医药费了，只能在无奈绝望中目睹着亲人被疼痛摧残着离去……什么叫残忍？什么是彻骨的痛心！！！只有当你看着听着经历着的时候，才能真的理解和懂得！！！天快亮了，我换掉泪湿的枕巾，我醒悟了!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的无尊严的死亡过程。人生的三万多天，最后的日子里多几天少几天无所谓了，有所谓的是要在亲人的呵护中，无惧、无悔、无憾地安详离去。我决定了，下次见到女儿时，我要告诉她：“如果有一天，我的脏器不能恢复、胜任独立完成最基本的生存功能时，一定让我在你的看护陪伴下，尽可能无痛苦地，有尊严地离开人世！！！那样我将是幸福的！！！我虽无权选择来到人间，但我希望你能帮我完成我所选择的离开人世的方式。不要为了你的尽孝，剥夺我最后的心愿”。</div><div><br></div><div> 第二次无眠之夜，是11月20号，是周五的晚上，直到36小时之后的周六下午，才在两片镇静药的作用下，真的睡着了。这一觉就睡到了周日下午。这也是妈妈住院87天里，唯有的没能见到妈妈的两天。我，病了。多日的操劳降低了免疫力，而诱因则是周五下午因转病房之事与姐发生了争执，不能接妈妈回家本就窝着一股火，而姐又协迫我别无选择地只得再次找关系换病房，做了我十分不想做的事，急火攻心。自从儿时扁条体摘除后，几十年来从没再发过烧，我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发烧的能力。可那一晚，我的体温竟奇迹般地38.3度，却毫无睡意。唯物思维了一辈子的我，这次就唯心一次吧！是妈妈把她生命里最后的能量传给了我，使我的机体又重生了杀死病菌的武器，保佑我健康。那一夜，我尝试了平时很有效的三种催眠术，可还是无眠。那是重病中的妈妈对我的呼唤，那就任由思绪飞扬吧……</div><div><br></div><div> 妈妈是个要强爱面子爱干净节俭的人，一生好像都没有从容过，总是在目标明确急急火火地努力着，忙碌着，争执着，折腾着。自从2011年失能不自理，5年里更换了数不清的保姆。她的晚年不快乐！！！记得好像有位名人曾说过：“如果你能活得快乐，那你也能死得安详”。而妈妈则反证了这句话，走得很不安详……！</div><div><br></div><div> 妈妈进入ICU后，先后抢救了四轮，第一轮是心肺衰竭，5天后好转，20天后基本稳定，还没等坚持到出院，因感染第二轮心衰又来了，第三轮是血压太低维持不住，第四轮是高烧不退。妈妈尚存的最基本的生命体症，完全是在靠药械维持撑托着。痛苦一轮比一轮重，间隔也是越来越短，最后消耗得皮包骨，瘦的不成样子了……！！！😢😢😢妈妈走的前一天下午，体温降了下来，我还以为妈妈终于又挺过了这一关，哪里知道那是妈妈体能最后释放的回光返照呀……！！！</div><div><br></div><div> 3个月的抢救摧残疼痛，妈妈解脱了！！！</div><div><br></div><div> 死是什么？是生命的归途吗？有日出必有日落，夏天过后是冬天，真的很自然！难道不应该安静地、从容地走完人生最后的旅途，安睡过去吗？那样，活着的亲人就会相信，在天堂或者叫做阴间的那个世界里，灵魂是安详的？！而高科技的现代医学，为什么要干扰生命终结时的自然过程，那么样地放大逝者的痛苦???!!!给心如刀绞肝肠寸断的亲人留下残忍的记忆呢！！！难道有谁真的曾经战胜过死神而永远活着的吗？! 我理解，医生们职责所在，又能怎样呢？</div><div><br></div><div> 我的生命旅程最多也就还有1万多天吧，真的不多！现在过好每个今天，走时走好无憾的那一天！</div><div><br></div><div> 哪里有临终不插管组织?我加入! 安乐死何时能成真?我期盼!!!</div><div><br></div><div> 父母在时，多尽尽心吧; 那样父母走时，你才会坦然无憾！也才能真的做到：不折腾！！</div><div><br></div><div> 天要亮了，又是一个无眠之夜。今后我再也不能作儿子了，因为那个张开嘴就能叫作妈妈的人，没有了。妈妈这个词，今后我只能在心中默念了。</div><div>我最后再叫您一次！妈~，妈~😭😭😭，您的音容笑貌，点点滴滴，永驻我心！！！</div><div> </div><div> 儿子宏毅 2016年1月13日夜 写于济南和平路</div><div><br></div>